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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结束,这是开始
夜色里的怪物张牙舞爪,颓废的霓虹灯光在刀尖上漫舞。什么东西在窗外看起来光鲜亮丽,从里面却早已腐烂得蝇虫满地了。
木倾故一推开公司办公室的门,一个猝不及防就被硬质的文件袋砸了个正着。锋利的那一端砸在肩上,明明看起来不痛不痒,他却因此白了脸色。
“我还请得动你吗?”
男人懒散落灰的眼神从木倾故进门起变得愈加冷戾。文件袋中的卷子洒落了满地,成绩单上惨不忍睹的分数仿佛廉价的谎言,几个排列的分数正用脸磨蹭着地面,挡住了木倾故的路。
他慵懒的笑了笑,毫不介意的顺着雪白的卷面踩了过去,找了个离男人最近的位置,让男人能够很好的看到他挑衅的微笑。他随意的翘起二郎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今天被叫到这里来,就是来听您骂我的,多难得啊,您什么时候开始啊?”
男人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他仿佛要把木倾故瞪出个枪口来:“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知好歹了!你知道你让我丢了多大的脸吗?亏你考得出这样的成绩,我告诉你,你弟弟随便一科出来都比你总分高!我们木家不养废物,等到你把大学读完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就是死掉了我也不会管你!”
木倾故懒散的靠在靠椅上,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的,您说得对,贱人的儿子的确比我厉害多了,我甘拜下风。”说完还颇为赞同自己的理论一般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响在耳边,像抵着耳膜开了一枪。
“你到底还想不想学了?”
“我学来干什么呀?学给你?学给我?还是学好了以后跟我的弟弟抢公司?总裁大人,你可别白日做梦了吧,我会喜欢你这病入膏肓的烂尾楼?要我说,你这儿能看的,而且我能看上的,也就只有你们门口还能转来转去的大门了。”
男人面色铁青,一冲动就想站起来抬手打他,木倾故不甚在意的样子,并把脸迎上去,脸上还挂着笑容:“想打我?给您找好空了,朝这儿打,不够还有右边,不过……您猜明天新闻会写什么呢?我还挺期待的。”
看他这副明显欠教育的模样,男人却只能狠狠地收回手,:“他于情于理是你弟弟,你最好把话放的干净点,别忘了你母亲……”
“您说笑了,我才没这么品学兼优的好弟弟,我真搞不明白了,他遗传像您一样的不分黑白,还是遗传他母亲一样的不知廉耻呢?”木倾故笑容可掬,双手交叠在膝上,双眼里映射出的光却是无比阴郁冰冷:“不过现在我不用知道了,毕竟都一样的讨人厌,没什么可比性。”
他不等男人再说什么,起身道:“您骂也骂够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自便,您随意。”木倾故说罢,揣着口袋就走人。
他突然定住了脚步,声音里的厌恶感像定时炸弹:“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她,你不恶心我恶心。”
男人纵使再有什么怒气只能往肚子里咽,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看着被摔出一声巨响的门,攥紧了拳头,捶在桌子上,暗骂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木倾故从里边出来后,收拾了下自己臭到不行的脸色,无视墙上提示的“请勿吸烟”标志,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倚在墙上,深吸一口,拦住一旁低头走过的女员工,笑着问道:“姐姐,能告诉我厕所怎么走吗?”烟雾缭绕在他唇齿间,烟草味充斥在走道里,惹人侧目。
那名女员工抬头看了眼他,像是没见过他,支支吾吾的回答了问题,并指了方向,便红着脸急匆匆的跑走了。
木倾故沉默的再吸了口烟,熟练又恶意的将燃烧的烟灰轻轻抖掉在地上,往厕所走去。
一进到厕所里时,完全无视里面拖地大妈不太友好的目光,将没抽多少的烟掐灭丢掉,默不作声走到一间单间里关上门,吐的不省人事。
也许是因为许久不吃东西了,又刚吸了根烟,木倾故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吐出一点酸水,忍受着胃部剧烈的绞痛干呕。强烈的刺痛使他不得不弯腰蹲在地上,眼前眩晕感让他更加难受。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木倾故揉着胃部,希望能缓解些许疼痛。他眼前发黑,又仿佛有光,虚弱的轻抽着几口气,把七魂六魄逮回来,晕晕沉沉的感觉使他厌烦,使他想要赶紧站起来。
再走出单间时,洗手池旁已经空无一人了。木倾故将手支撑在白瓷的洗手台上,用手接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看着镜子里,水珠顺着病态白的脸滑落,已经有些苍白的唇,滴落在手背上,是温热的。
他对着镜子里惨不忍睹的人展颜一笑,妖异的好看,颠倒众生。
不慌不忙从口袋拿出一包绷带与止痛药水,将外套搭在一旁,白色宽大的T恤已经被猩红的血色沾湿了。
刚刚蹲在地上,好像把伤口又扯伤了。还有那个老东西,扔的这么准,正好扔到这儿。木倾故在心底发着牢骚,将袖子轻轻的撩起,狰狞的伤口交错在肩上直到手臂,一道一道,此时已是血流不止,看起来甚是吓人。
木倾故有些不耐烦的将酒精往伤口上一倒,疼痛仿佛已经入骨,血水顺着手臂与指尖滴落,映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仿佛被抹去了颜色。他咬着下唇,牙齿仿佛在打颤,将嘴唇咬出些血色来。
他颤抖着手将止痛药撒上,用绷带缠得死紧。他看着雪白的白瓷上淌着血与水的液体,脑子一阵发晕,忍不住又干呕起来。他发现他的腿在发抖,他怕自己要站不住了。
不过没关系,他只是在享受这个疼痛的过程。
不知是不是胃部太过疼痛,还是伤口太过渗人,木倾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发红了的眼眶,眼球的红血丝与下眼皮的黑眼圈一对儿,明明看起来如此难受,就是没有眼泪。
他将手中的血冲掉,身斜靠着洗手池。手指无力的掏出手机,又有些发抖的点开对某个手机的追踪定位,使他略微安心了。下一秒,木倾故看着屏幕上位置的突然变换,不是往日熟悉的位置,甚至可以说有些陌生。他皱了皱眉,几乎没在思索,攥紧了手机,定了定精神,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想见到他。
只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事,他想知道。
虽然他知道,这样很恶心,像个变态。
不过那又怎么样?这世界还不是容下他这个异类了?
木倾故刚出了门口,随意打了辆车,几乎是刚上车,手机便振动起来。
木泽顷。
木倾故烦躁的“啧”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挂掉。他现在感觉看到这个人的名字都会吐。
划掉了还没五秒钟,又开始有电话打来。
连续几次,也还是这样。
一旁的中年司机看了眼还在振动的手机,又看了眼完全不想接一样的木倾故,忍不住开口道:“小伙子,你还是接一下吧,打给你的人也许是有很重要的事呢?”
木倾故原本直视前方的眼神因为他这句话转了过来,眼角因为窗外稀微的灯光映得有些迷朦,眼底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起。
他不答话,却接通了电话。
刚通了电话,立刻就听见电话对面那人依旧使他讨厌的声音:“哥,你现在在哪儿?爸叫你去是因为什么事啊?”
又是熟悉的开头,恶心人的语气。
木倾故将手搭在一旁,撑着头,尽力驱散车子颠簸带给他的晕眩,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宝贝儿,你可别装了吧?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没意思吗?”
那头的木泽顷噎住了下面想说的话,复又道:“哥,这次的确是你做的不对了,爸是一心对你好的,他在你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啊,你怎么能辜负我们对你的……”
“好了,停一停,木泽顷,我不是很想听你这种背台本的话,听了太多了,我的耳朵疲劳了,我知道你旁边有人。”木倾故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手机壳,数着红绿灯的秒数,感觉到路往的车辆将灯光一下下划过他的脸上。
“请你好好想想,最开始希望我考差的是你,说我有心理疾病的是你,说我为了一个男人自残的是你,你怎么不去拍电影啊?噢,你就是这个专业的。还有,现在在那个老东西面前声泪俱下说心疼我的是你,天哪,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木倾故冷笑一声,看着车子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里,无视掉身上司机有些奇怪又八卦的眼神,心里闷闷的,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木泽顷顿时感觉像是被隔空扇了几十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底气有些不足的继续道:“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且,况且你不就是……”不就是喜欢一个男的,喜欢到自残吗?
木倾故眼底一沉,语气不善:“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随意批评我,我是个不接受别人批评的人。”随后,干净利落的挂断电话。
一下车,他甚至都可以将司机那带着恶心的眼神模仿出来,真的,他见的太多了。
他抬头看了看寂静的夜空,揉了揉太阳穴,希望减少些因为低血糖引起的眩晕感,忘掉刚刚令人心烦的对话,按手机上的路线向幽黑的小道深处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就感觉不对劲了,四面都是分岔的路口,虽然越来越宽阔,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他提着颗心继续慢慢的走着,隐隐约约听见前面有人的声音了,悄悄松了口气,借用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往音源处走去。
木倾故低头看着路线的逼近,有些侥幸,他也许就在附近,要是真的看到他了,就远远看一眼,让他把思绪解开了,就走,不让他发现就好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转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呼吸险些当场停止了。
他几是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的不远处。
那人眼里仿佛有月光,泛着血色,像地狱里拿着镰刀斩断脖子的恶魔,在他眼里却只剩一轮明月,皎洁宁静,思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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