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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
空荡的大殿里,白绫从房梁上垂下,错落交织,将人的视线挡在三步之内。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可这时候,谁又能走到那个人的跟前,说这些纱布太碍事,让他把纱布拿下来。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个人只要安心地呆在这养生殿中,不再出去做些出格的事情,就算是上苍有灵,先祖保佑了。
大殿的门终究是被推开了。在太虚宗,此时能推开这扇门的,只有宗主陆流了。他是那个人的师兄,两人先后拜在太虚宗上任宗主清心老祖座下,相伴修行近二十载。
可陆流心中也是忐忑的,他深知这位师弟的脾气——平日里看起来温温吞吞一个人,骨子里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脾气。
门开了,大殿里不知怎的起了雾,雾气从门缝里钻出去,露出低垂着的白绫和光洁的青石地板。
周围很静,陆流的脚步声不大,却是养生殿里唯一的声音。他的手心开始向外渗汗,呼吸变得谨慎。终于,陆流停下脚步,看着两步外的那条白绫。
那个人就在白绫后面。
“是师兄来了吗?”声音平和而淡漠。
“你还好吗?”即使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流的紧张还是通过声音流露出来。他的身体在发抖,声音也是。
白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
“挺好的。”他说。
挺好的?这是普通的寒暄,还是表明他已经从那件事中走出来改过自新了?
陆流的心口像是被刀划了一下,数不尽的酸楚从刀口中涌出来。
这些酸楚从心口冲向眼睛,让陆流差点流出泪来——这个师弟还是一点没变,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深藏着自己的不满与委屈,尽管他在这养心殿中已经不吃不喝呆了三个月。
可陆流明白,即使让他再呆上三年,三十年,他恐怕也是这样的口气吧。
“忘了他吧!”陆流的尾音很重,像是长辈在劝诫晚辈。当他意识到不该这样说话时,他的话已经在大殿里回响几遍了。
白绫后的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时间仿若静止了,一条条的白绫像是被寒气冻结的瀑布。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陆流听到那个人唱起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调子,曲调舒缓,却隐隐透出几丝悲凉。
“已经忘了。”那个人叹了口气,声音虚弱得像是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师兄,扶我起来吧。”
白绫“簌”的一声滑落,露出后面那个人的身形。他背对着陆流坐着,上身前倾,看上去虚弱极了。原本合身的长袍此时罩子似的套在他身上,竟然已经大了一号。
陆流的目光落到那个人的头发上——三千青丝,三月之内,尽数变白。
陆流长叹一声,“师弟何苦!”
养生殿外,太虚群山之上,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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