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清尘

作者:蕙草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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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


      “小姐,卞大人和公子来了,老爷请你出去呢!”门上的帘子唰一下被掀开,我一个哆嗦,不乐意的撇了撇嘴,继续咬我手里的黄瓜,“啊呀小姐,你怎么又把脚跷桌上去啦?这黄瓜又是到伙房去拿的吧?可有和那厨子说一声啊?少了这黄瓜厨子一会可怎么做菜呢?今天可是要留卞大人父子吃饭的,要是...”

      我打了个哈欠,将手上剩的一小节黄瓜塞到嘴里,放下书道:“小珠,你的话怎么一天比一天多了?叽叽喳喳的。”

      珠儿又嚷道:“小姐!我不叫小珠!我叫珠儿!”

      我并不理睬她,只是慢慢的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道:“你即叫我小姐,我便唤你小珠。可不是我待你亲切?”

      珠儿一边替我打理有些褶皱的衣服,一边道:“小姐这话我可当不起。小姐总是这样,不过就剩着这件像样的衣服了,坐着也没个坐像,要是真皱了可怎么出去见人呢!”

      我便是惯了珠儿每日这样的唠叨,也不愿去理她,只由着她将我抱了起来匆匆往外赶去。

      抱在手里?没错啦!我--第一女主汤淼淼虽然聪明无敌却实实在在只是一个6岁的小孩子,如果排除我因为喝了黑衣组织的毒药变小了这样的可能性之后,那剩下的真相也就只有一个了。

      穿越--我写作文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碰上这么high的一件事情啊!

      可惜我竟完全忘记自己是为什么穿过来的了。我似乎依稀仿佛在看hero,那小日本大喝一声穿越时空,而我则莫名其妙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暖暖的襁褓里头,我初次见面的爹喜不自胜的抱着我,一厢情愿的对身旁的师爷道:“我汤斌中年得一女实在是上天所赐啊!”

      师爷笑咪咪道:“大人爱民如子,上天总是眷顾的。”

      而我素未蒙面的娘正怏怏躺在楠木架子床内,可惜帐幔重重,我实在看不清她的容貌也没心情来关心她的容貌,只听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传来:“老爷,也请赐这个孩子一个乳名吧。”

      我还在懵懂不知状况之时,悲剧发生了。那师爷满脸狞笑对我爹道:“从八字来看,小姐似乎五行缺水...”

      如果说爱情让女人盲目,那是不是亲情会让男人变白痴呢?我爹闻言居然忙不迭道:“缺水,缺水。哦哦!那就叫淼淼吧。”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大叔!我实在不想说你很傻很天真,但是你难道就不能多动动脑子想个有点水准的名字?喵喵?你怎么不叫汪汪!

      我开始局促不安的挥舞着我的四肢,却无力的体会到了江户川柯南的痛苦。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奶娘,忽然萌了一句:“老爷,这小姐手舞足蹈的可是真高兴呢!看来小姐很喜欢这个名字啊!”

      我知道我应该用哭闹来表达我的厌恶,只是我实在是欲哭无泪了。

      我的爹欢喜得看了我一眼,深情道:“既然你喜欢,也不必再从了家谱上的字了。就叫淼淼吧。”

      王朔曾经说:“父母给孩子起名时一时的不谨慎造成的是孩子终生的痛苦。”原来这句话,古今都是通用的。

      这样的打击之下,我倒一时也没心情再去关心穿越的缘故了。过了这段悲痛真空期之后,我当然也有过反抗,无助,难过,抵触这样乱七八糟百感交集的情绪。只是我除了吃和睡,然后再不知所云的哭闹一番之外还能怎么样呢?何况,穿越--还是比较善良的说法,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被那小日本一吓心肌梗塞之后又借尸还魂了。该死的日本帝国主义!只是我要是真死了,岂不是就呆在这回不去了?

      呸呸!我天真烂漫童言无忌!但要是我是灵魂出窍呢?那岂不是成个植物人拖累父母国家一辈子?要命,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我命好回去了,却因为肌肉萎缩半身不遂那我的花花岁月,大好年华!天哪!越想越恐怖!

      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实在是精神涣散,面临崩溃。于是痛定思痛决定做人还是要积极乐观一点!想我前几天还在抱怨天天加班,休假无期突然就让我彻彻底底的开始享福了。我看很可能是我原来老祈祷能好吃懒做丰衣足食的愿望被哪位好心的菩萨给听到了。这样一下倒真的前途光明,春暖花开了!

      我来的这地方是康熙年间的苏州,不啻为太平盛世人间天堂。我爹--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汤斌,时任江苏巡抚,相当于现在的江苏省省长。哈哈!封疆大吏啊!虽然我总觉得他脑子不好,但就我所听到的关于他修撰明史等种种功绩来说,他也算是当朝极为杰出的理学名臣了。想当年我在上海混了半天不过也就是一个忙的跟狗一样的小小白领,忽然之间就成了高干子弟,天助我也!

      于是,我也没有再去多想这其中的道理,本来生活就是未知的,穿越又何尝不是一种命运呢?往坏处想不如往好处想!我本来无牵无挂,又积极乐观,让我25岁一把老骨头再重新长一遍我自然是乐意的。我便这样沐浴阳光茁壮成长着。

      一岁的时候,我才刚学会说话,爹抱着我考大哥论语,那本线装书就在我眼前这样晃啊晃,爹说:“ 有子曰:礼之用...”大哥忙接过来道:“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额...小大由之...”爹轻轻一咳,气势如雷,吓得大哥又咽了口唾沫。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顺口道:“有所不行。”大哥忙借口道:“哦对!有所不行,知和而.....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我只是无辜的眨眨眼睛,爱理不理的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我就成了大哥的吉祥物,日日被他带在书房实施早教。等他次年及第之后,我的五经也学了八成。

      大哥离家之后,我又被转手成了二哥的拖油瓶,他中进士那年我的四书也看了大半。

      我继续成为了三哥的跟屁虫,因为隔壁的王家小姐嫌他五短身材,致使他感情受挫闭关不出,只是日日对着我风花雪月,念了一年的全宋词,深情款款唱做俱佳,我就这样和柳永,温庭蕴成了好朋友。

      四哥性子倨傲,寄情山水,于是,我到五岁的时候便能背全唐诗三百首了。

      五哥才跟李家小姐山盟海誓私定终身,日日捧着牡丹西厢心猿意马,倒也让我元人百种看了个遍。我前日问他:“小五,啥时候搞本金瓶梅给我看看?”吓得五哥抱头鼠窜,从此避我如蛇蝎。

      别以为我是天才!我TND辛辛苦苦读了这么久的书,这点都搞不定怎么对得起我金灿灿的重点大学文凭?谁知道稍微这么厉害了一点,竟是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在苏州城内声名大噪的,要不就是不该在中秋集市上为了不值钱的礼品猜对了最多的灯谜,话说回来这些灯谜老套的过分,小时候做暑假作业的时候就都温习过了。要不就不该在上汜节上夺了诗魁,不过就是原来红楼梦看了多点罢了,随便诌几句居然还就技惊四座了?或者我也不能老在年前让书法不错的四哥陪我在集市上给人写楹联贴补家用,要不是为了攒钱从洋人那里多买些稀罕的玩意儿,我才不做这种抛头露面的辛苦活呢。......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够低调!

      总之等我才名远播之后,上门提亲的人便像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了。虽然我只有6岁。

      那对大小卞就是其中之一,小卞从小时候第一次见我起,便成了超级膏药,简直烦不胜烦。他每每见我都是这副101白痴样,笑容僵硬,声音猥琐:“淼淼,你今天真漂亮!”麻烦下次有点新意好不好?要不是他爹俩每次来都带些糕点给我开洋荤,我才懒得过来卖笑见客。我甜甜一笑,嘴角划出一个近乎标准的弧度道:“卞哥哥好!卞伯伯好!”我一边说一边算准角度切过他的活动距离退到父亲身后赖着不肯出来。我求吃的而已,别想乘机吃我豆腐!

      他那个大卞爹又千篇一律的对着我爹说了些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的屁话后,对我招招手说:“淼淼啊,快夏天了,要不要到卞伯伯的别苑来消夏啊?你卞哥哥的远房表妹也会来!你们这些孩子也可以一起热闹热闹。”我并不搭理他,又朝爹身后躲了躲,眼里只有案几上那个食盒。那大卞讨了个没趣只好对我爹说:“啊!那沧浪亭也好些年没去住了。去年本想去打点打点的,谁知道又闹了大旱灾,家里人都没了那心思。所幸朝廷减了赋税,日子也都还是好过的,今年才又想去住住。”我只听他说了沧浪亭三个字眼睛便有点发光的感觉了。

      别看我爹是江苏巡抚确实在是个清得不能再清的清官,家里薄田没有,光靠俸禄供给全家开销,我本以为自己也算个高干子弟,出去好歹耀武扬威一把,谁知还要靠路边卖字赚零花钱。去年闹灾家里值钱的都变卖了赈灾去了,好容易有个园子住住,也是福利分房,皇上分配的,可就这么个好端端的园子,别说假山湖泊,就是树木花草我爹也嫌碍事,统统拔光种菜。我虽然心理年龄不小,但毕竟是个孩子,也会有无聊的时候,总窝在房里看书时间久了倒也无趣。何况那沧浪亭可是个好地方,我没穿越过来那阵,每次去苏州总想着要去逛逛的。我便扯了扯爹的衣角,冲他笑了笑。爹想了想,大抵觉得去了我,家里也好少张嘴吃饭,就很到位的领会了我的意思:“既然卞大人这么说,那也不好推辞。只是小女顽劣,怕是要劳夫人们费心了。”

      大小卞父子,作为我混迹沧浪亭所产生的副作用正在被我努力的忽略着。以至于我尽量同小卞的温顺善良的远房表妹妙芸混迹在一处,以避开两人的骚扰。那妙芸长我几岁,生得清秀可人我见犹怜,怎么看都和小卞天造地设。虽然从优生学上来说表兄妹结婚总有点那个,但是为了我的终身幸福,我只能稍稍违背一下自己的良心,努力将两人送做堆了。何况,那小卞15岁,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莫非为了等我耽误个10年8年的?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其实那小卞也是一表人才长得不错,虽然在我面前有些笨笨的,可据说他读书作文都是不错的,时常受到爹的褒奖。有时候我宁可他只是看上了我爹的地位才来巴结我,可偏偏又好像不是。那也就该他倒霉,爱情这东西早就在我的字典里面销声匿迹多年了,就是在现代我都不想去搭理的,难道还在这个男女不平等的畸形社会里给自己找罪受?同事总是嘲笑我成了干物女,休息时宁可在家里看美剧上网,也不愿出去约会见男人,在外光鲜亮丽,回家蓬头垢面。我也不去和他们计较,我本来就是学理科出生的,做事情不免实际了一些。感情这东西这么难掌握,我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反正也不要人来养,只是自己过的开心便好了。何况都坐实了干物女的名声了,难道重长一遍就能转性子了,当然是宁可继续鱼干下去了。所以各位才子帅哥,本姑娘和爱情无缘,请各位绕道而行,表浪费时间了。

      “淼淼,你在想什么呢?”妙芸柔柔的声音在凉凉的水边更多了一分空灵淡然的味道,我笑了笑看她手里正在打的结子道:“我在想芸姐姐的手怎么这样的巧呢!”这话的确是真心的,妙芸在打的结子正是我中国结,我原在城隍庙就最喜欢看中国结,只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门道来。还是妙芸告诉我那样的花样子叫做同心方胜,我原来还一直觉得是机器做的,现在看到真人DIY一个特别又激动了一番。

      妙芸羞涩一笑:“淼淼就是会哄人家,怪不得表哥这么疼你。”我冷冷一笑,要真是这样,我肯定后悔的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俗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不过就微微这么问候了一句我竟然就看到那小卞远远的出现在假山后头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到了什么扬起声道:“姐姐怎么这么说呢!淼淼是真的喜欢姐姐的手艺,只是淼淼笨手笨脚的,这女红什么的一概都不会。”

      妙芸忙道:“妹妹快别这么说。妹妹的才情才不是别人能随便学来的呢。”

      我笑了笑:“姐姐别笑我,我自小看那些戏文杂记,总说那书里的才子佳人都是因那些随身的小玩意而结缘的,私下里也会在这些玩意上留心。只是一来我爹的人品你也知道,家里那些金玉首饰都是没有的。惟有这些荷包结子的还能见些。只是我随身的那些左不过是下人婆子们打得,总又觉得少那么些意思。我有暇时也会想若是能得一人亲手为我做个这样的信物,拳拳心意皆包含在内,说不定也能趁着这小玩意成个什么佳话呢!”

      妙芸倒是红了脸嗔道:“这小妮子怕是疯了,说这般的话!”

      我也配合的又笑了起来。那小卞适时出现捧这瓜果道:“表妹,淼淼,这瓜果是早上时鲜摘来的,方才泡在井水里湃了一阵很是冰凉爽口的。你们尝尝!”我见他时不时瞄着妙芸手上的结子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得逞了。不管怎么样,他为了编结子必然也有一段时间不会来烦我了,至于他和妙芸的情分,也就看老天的意思吧!别派我身上就是了。

      事实证明,我这样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后来的几天小卞果然没来再出现!便是连妙芸也不常见了。

      我长舒一口气才要好好享受一下小资生活,谁知家里又来人忙忙的把我接了回去。说是我爹被调到京城去做礼部尚书,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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