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蝉时花火

　　人是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时代，唯一能够办到的仅仅只是尽力不留遗憾地把握所拥有的时间。

　　千叶始终记得那是重伤至无法再握刀的母亲退下战场后，病重期间留下的珍贵箴言。

　　这是什么样的时代呢？
　　混乱、血腥、纷争，充斥着死亡与分离，哭声与绝望，所谓的战国。平民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躲避不得唯有夹杂于忍者族群中喘息为生，而忍者族群仅受雇于人，没有固定的组织、国家，相互争斗不休。平民也罢，忍者也罢，这个生命不过恰如草芥般廉价的时代中，鲜少有人长寿。

　　千叶没有很多关于父亲的记忆，仅存的也是模糊记忆中的零星片段：曾几何时残留在发顶带着暖意的温度，背阳毅然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母亲捧回的最后残破的衣物。死亡，真的是个简单到令人麻木的词语。意识到父亲已经不会再回来的事实并不是多难以接受，就像是父母皆数离开后站上战场后，行走于村落间不时间便能听到因谁家的孩子或是长辈逝去而爆发的哭声，那是有些压抑的空落，她不大懂。或许，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刻，始终腰背直挺的母亲垂首无声泪流的模样让她意识到，有些东西不会再回来了。
　　千叶很清楚，她是忍者的孩子，她迟早也会成为一样的忍者，奔赴那个消弭了她父母生命的地方。她也知道，这却是她似乎坚强到无畏生死的母亲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妈妈，午饭我做好了，吃好再休息吧。”千叶将清淡的粥水食物安置在母亲床褥一侧，小心翼翼地扶住母亲的腰身帮助她缓缓起身。
　　母亲一时没有说话，沉默地小口吞咽着简单粗糙的食物。

　　也快要没有食物了……

　　“小千，你吃过了么？”
　　“已经吃过了，妈妈。”

　　母亲没有再问其他的话，放下手中端起未有多久的碗筷，转而顺了顺千叶额首的碎发，“小千去帮我准备一套简单的衣服，妈妈今天带你出去走走顺带见一个人。”

　　千叶是个懂事的孩子，那是村落里所有留下耕作的大人们对她的评价：乖巧听话，会帮大人的忙，虽然年幼但已经会照顾比她更小的孩子，乖巧如她从不会多问和好奇那些残酷的现实。然而只有千叶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不好奇，而是有些事情她迟早会知道的，再或者她隐隐已经有了猜测，习惯性地观察和分析所有触及到的人的情绪。这可能该算是一种奇怪的天性。

　　这里是还未被侵扰的地区，人们庸碌地忙碌于各自手中的农务，熟悉的人往来间淡淡地向彼此挥手示意。身着简式和服的母亲笑着不平不淡的一一回应着来自村人的善意。
　　母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千叶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所表现的出来的懂事不过是效仿母亲处理事项的部分而已。
　　握紧的掌心部分很凉。距离母亲离开战场回归的第七个月，母亲的身体情况也每日愈下，掌心的温度也愈发冰凉，难抑的慌张始终在心头萦绕。
　　“小千，喜欢这里的人们和生活么？”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唤回了千叶发散的思绪。
　　“唔…喜欢。大家都很好，对小千也很好，妈妈爸爸不在的时候也很照顾我。”她有些不能理解母亲想要怎样的答案，千叶抬首凝视母亲的笑容歪歪头给出了真实的感觉。
　　母亲唇角的幅度更加上扬了几分，弯下身子轻戳了戳千叶额头，目光却沉沉地落向了更远的地方，千叶只听到了母亲宛如叹息的低语。
　　“真想要，看到更久更远的和平啊……”

　　葱郁的树木遮掩渐渐西移的太阳，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弯弯曲曲地远离了尚还一片平和的村庄，匿藏在这广阔树翳背后的矮平房屋层见叠出，被平凡的村民们敬而畏之的所谓“忍者”一族生存之地。陌生的不曾接触的地方，属于并不陌生的名为“忍者”的居所。

　　“好久不见了，兄长。”
　　“最后不还是选择回来了么，塔子。”

　　曾经被照顾年幼自己的阿婆牵着在很远的地方见过类似这样的人，拥有着如刀锋一样锐不可当的气势，凛冽而肃杀，那个时候阿婆语重心长地对千叶说过，这就是忍者大人们，对他们记住要很尊敬，恰如现在正襟端坐的男人所散发的气场。

　　“小千，要叫他舅舅哦。”千手塔子并未即刻回应过男人的针对的话语，避开了男人如针芒的视线稍倾下身子轻揉了揉千叶的发顶。“兄长，我已经……我知道瞒不过你的……”
　　听不出的深意，难以解释的不安。
　　那些话断断续续隐藏着某些千叶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愫，分明还是那双果决不带犹疑的眼睛和温柔的清浅笑意，配上母亲咫尺间近乎如纸色般苍白的面孔，却无法如往常一般带来信任与安稳。

　　“妈妈……”千叶拽住了塔子的衣角，仰头凝视着母亲的她一时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迟疑地将视线移至眼前的男人身上。
　　面容冷硬，话语不多，一个不易亲近的大人。“舅舅…好。”千叶不大擅长和这样的长辈交流。

　　千手佛间审视般自上而下打量过眼前年幼的女孩，他的便宜外甥女。还算的上听话乖巧，这份不畏与不胆怯却已称得上足够通识大体。
　　他生于战时，铁血与傲骨也于饮血中铮铮而立，但他也绝不是不讲道理罔顾血缘羁绊的人，何况千手塔子是他的亲妹妹，而千叶这个他仅在出生之刻抱过的女娃亦是至亲眷属。

　　千手塔子所剩的陪伴至亲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战乱时代下长年的奔波与争斗间埋下的暗伤已经到了不可修复的地步，年轻时代的狂妄自信渐渐被岁月砥磨平稳，不羁任性的离开，最后能够回归并交托信任的，仍只有最初的这个地方。
　　塔子的虚弱连幼小的孩童尚可感知，作为千手一族族长的千手佛间他怎又会不知自己妹妹的真意。
　　答诺的话，在小女孩陌生而迟疑的神色中，化为了最简单的点头应允。
　　和室内一瞬间有些静然。

　　“父亲大人…脸太凶啦…肯定吓到妹妹了！”
　　“哇哇哇！妹妹超可爱啊！！”
　　“塔子姑姑真的把妹妹带过来了么？让我看看嘛……”
　　“大哥，让让嘛，我也想看妹妹！”
　　“fejftdyeigofwdjkkbgen…”
　　“……”

　　论有一个笨蛋大哥和两个无比认同并且在行为上追随这个笨蛋大哥的弟弟是什么样心累感觉。
　　千手扉间沉默地抱手退在后方，漠然地凝视着他宛如傻子的兄弟们在门隙间相互推搡，并且讨论声音还越发不加掩藏的行径，无奈的扶额。他似乎看到了父亲让他们滚进去训斥的未来。
　　果不其然，然后他就看到了和室的门无预兆地被拉开还有那三个傻兄弟摔了一地的惨烈盛况，以及自家父亲那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

　　“柱间、扉间、瓦间、板间，你们四个在做什么？”
　　“哈哈哈哈……父…父亲…，还有姑姑…姑姑好久不见！”某个首当其冲的某笨蛋大哥抓了抓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自认理亏地扛在和自己一同被抓包进屋的兄弟前，几个兄弟的眼神却不住地往端坐一侧的女孩上瞟。
　　妹妹看起来小小瘦瘦的，和弟弟（哥哥）他们一点都不一样嘛！

　　千手佛间看着自己不着调的大儿子，神色没有半分改变，一脸漠然。
　　“好久不见了，都长大了不少呢，不过柱间倒还是一直老样子呢。”
　　千手家的这一代大都是爽朗热情派的，或者说有点粗枝大叶。一室的安静被这突然的闯入打破，千手塔子并不意外，她拉起了身侧的自家女儿起身走到了几个兄弟的面前。

　　“小千，他们都是哥哥，要好好相处。”
　　“我叫千叶……，还请多多关照。”

　　习惯性地以一个鞠躬作为礼节向今天开始多出来的哥哥们打着招呼，千叶握紧了母亲的手，又缓缓松开。她似乎有点懂了母亲的想法。
　　“别，别这样嘛，妹妹的话就要更随意一点，我们会照顾你的。”顶头的少年几分无措看着年幼的小女孩恭敬模样，半蹲下轻揽住女孩子的双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叫千手柱间，是大哥哦！很了不起吧！”
　　阳光过头的笑容，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却不自觉的让她卸下了心头的些许不安。不过，这个发型……千叶眨了眨眼，目光在眼前与少年气质严重不符被修整的乱七八糟的发型上停顿半刻，不着痕迹地对着眼前的名为兄长的人物展露柔和浅笑。
　　“嗯，柱间哥哥好。”

　　近距离接触到女孩子温柔的笑容，千手柱间傻笑更甚地抓着后脑勺退开。
　　“大哥，你太过分了，竟然先套近乎！”
　　“千叶，叫千叶是吧，我叫板间，家里排行第四。”
　　“板间你…！哼…呆会跟你算账，千叶千叶，我是瓦间，是三哥。”
　　“……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面部瘫然地看着几个仿佛一点世面都没有见过的白痴兄弟们，相互推搡着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妹妹面前表现自己。这些笨蛋是不是兴奋过头忘了父亲还在……说实话，他真的对于这种活动并不热衷，淡淡地在最后报上自己的名字，垂目间却与女孩子望向他的眼神不期而遇。
　　那是双浮动的不安还有隐约好奇的眼睛，没有多余的感情，很干净。
　　她会融入他们，各方面的。
　　千手扉间默默移开了视线，仍安静地伫立在后方的位置。

　　千手家的傻瓜兄弟们还在犯蠢着向女孩子热情地介绍着，女孩子点头回应着这一代自带的热情。
　　身为长辈的兄妹二人不曾参与，仅仅于后方端茶观望年轻一代的互动，这是他们作为长辈的宽容，也是对年轻一辈的默默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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