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离人

　　明台被捕前一晚上：

　　阿诚开着车，从后视镜中看到，坐在后座的人闭着眼，攒眉蹙额，脸色阴郁地欲滴出水来。

　　“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了，明台……”阿诚终于忍不住开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心中又何尝不担心？

　　明楼没有说话，却是深深地、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微微摇摇头。

　　阿诚无话再说，只是把车开得稳稳当当。

　　不多时，车停在明公馆门前，阿诚下车替明楼拉开车门，明楼缓缓睁开眼，似乎又愣了一两秒，才下了车。他也不急着进去，只是站在门前打量着明公馆。

　　阿诚不解地看着他，说道：“大哥，大姐估计在等我们了。”

　　明楼点点头，面色转眼恢复如初，朝门口走去时甚至嘴角还带上了一抹暖意。

　　“大姐，我们回来了。”明楼推门而入，明镜和阿香正将饭菜一样样端上桌来。看到两人进屋，便笑道：“刚刚好，快准备吃饭吧！”

　　明楼边脱衣服边问：“明台呢？”阿诚只是抬眼看了看他，默不作声地接过了他的衣服，走到衣架边挂了起来。

　　“明台说今天有事不回来吃饭了。”明镜坐下，阿香把碗筷放下后便退下了。

　　明楼也落了座，待阿诚也坐下，三人便吃了起来。

　　明楼不急不缓地吃着，不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大姐，最近新政府事情忽然多了起来，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能回家吃饭了，甚至有可能得住办公室里。”

　　这话似乎很突然，阿诚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猛地抬头看向明楼，明楼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夹菜。

　　明镜奇怪道：“这么忙？又出什么事了吗？”她见明楼不作答，将目光放在了阿诚身上。

　　多年下来的默契让阿诚极快地反应过来，他道：“是啊，最近事情很多，大哥忙不过来，再者日本人催得紧……大姐，也就几天，应该很快就好。”

　　明镜叹了口气，说道：“行，你忙你的，照顾好自己就行啦！”

　　明楼顿了顿，抬头冲明镜微微一笑，送了一口饭到嘴里。

　　阿诚却注意到，明楼今天的胃口很不好。

　　饭后，阿诚去书房替明楼准备明天需要用到的材料，明镜坐在沙发上，明楼倒了杯热水递给明镜，也在一旁坐下了。

　　明镜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明台这孩子在哪儿，快回来没有…”

　　听到明台，明楼心中一痛。他实在无法想象，一旦知道明台被捕，明镜会怎样，自己又该作何解释。

　　“大姐…”明楼叫了明镜一声，却突然没了后半句。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明镜说话。

　　明镜看着他，笑道：“明大公子有话要跟我说？”

　　明楼笑了，说道：“也没什么……”兀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倒是把明镜弄得糊里糊涂，她把茶杯一放，说道：“你有话便说，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子！”

　　明楼低头，转了转茶杯，应了声是。

　　“明台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方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明楼看着茶杯，说道，“大姐老是护着他、惦记着他，这样怎么行？他总要长大，总会有脱开我们保护的一天，也总会有独自面对痛苦与绝望的时候，我们护不了他一辈子……”

　　这话，也不知到底是对明镜说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明镜看着明楼，叹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每每想到明台，无论如何我总是觉得还是亏欠他许多，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他父母交代啊……”

　　明楼面色一僵，明镜说的，也是他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是啊，一旦明台出了什么事，怎么向他死去的母亲交代？又如何向大姐交代？当初没有阻止明台加入军统，已然对不起大姐，对不起他的母亲，几番任务下来虽是竭尽全力替明台清扫障碍，最大可能地保他安全，可如今……当真要看着他身陷囹圄却袖手旁观？

　　明楼垂下了眼睛，缓缓闭上叹了口气。

　　明镜看他似乎极为疲惫，将手伸过去拍了拍明楼的手背：“你累了就去休息吧，我再等等明台，要是十点他还不回来，我也去休息了。”

　　明楼反手将明镜的手握在手中道：“大姐，你放心，明台不会有事的。再说，他如果真的出事了，我拼了命也……”

　　话未说完，明镜迅速将手抽出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明楼后脑勺，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明楼立即意识到，自己忧虑太重，竟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乖乖赔笑道：“我错了，大姐。”

　　明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以后还敢再说这种话，我就……”

　　明楼接过话：“打死我行了吧？好了大姐，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明楼讨好的笑容和卖乖的语气，明镜微微一笑，说了声去吧。

　　明楼站起身，道了声大姐晚安，便转身回了房间。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明楼的眼神里分明透着的是决绝。

　　明楼开门的时候，阿诚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不等明楼开口立刻说道：“大哥，你是不是不准备按照毒蜂的计划执行？”明楼看了他一眼，轻轻把门关上，慢慢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阿诚心急，快步上前问：“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是。”明楼抬头，打断他，阿诚愣在那里。

　　明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王天风和我不一样，他手段一向狠辣，向来都是只需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就尽百分百的力去争取，行事作风犹如毒蜂一般无孔不入，见缝插针！但是……”他重又把目光望向阿诚，“他现在尚不在敌后，他自是可以不计后果不计一切只需完成他所要完成的任务，他不在乎会付出多大的代价，流尽多少人的血，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明楼压低声音低喝着：“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明台！”

　　“可是大哥，如果你执行你的计划，淹死的，是你啊！”阿诚神色痛苦，明楼和明台，都是他的亲人，怎么可能舍弃任何一个？！

　　“阿诚，从我们回到上海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不是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吗？”明楼站起身走到阿诚身旁，“明台是我的弟弟，做大哥的，哪儿有眼看让弟弟闯鬼门关的道理？再说……明台出了事，大姐该怎么办？”

　　明楼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苦涩，有的，只是眼神中对明镜、对明台的牵挂与忧心。

　　阿诚刚想说那你出了事难道大姐不会急吗，明楼就抢在了他的前面岔开了话题说道：“所以，一旦我被捕，你的位置太危险了，虽然现在你我之间的不合已经传遍了76号和特高课，但是，还是不够安全。”阿诚又欲开口，明楼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说着：“明天，我去找汪曼春前，你把这个交给藤田，里面是毒蛇电令毒蝎清除明楼的电文底稿。”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阿诚。

　　阿诚怔在那里，没有伸手去接，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开口：“大哥，你……你要我亲手出卖你？”

　　明楼看着阿诚的眼睛，点点头。阿诚却狠狠将明楼的手打开，喝道：“你和王天风的赌局根本只是个过场，无论输赢你早就准备好了自己行动，你留着这电文不销毁就是为了留下一个天大的置你于死地的证据？！”阿诚喘着气，气急道：“大哥，你不能看着明台去死，难道，我就能看着你去死？！”

　　明楼皱眉，看着阿诚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开口：“阿诚，有些事，需要人来做，我们，也必须有人要承担痛苦，即使，无论是谁，剩下的人都不会好受……但是，没有比你我更适合的身份，你执行，我承受，再好不过……”话未说完，阿诚一头扎进了明楼怀里，狠狠地搂住了明楼。

　　明楼愣了愣，阿诚很少用这种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感情，明楼又何尝不是？他分明感到，阿诚在自己怀里剧烈的抖动着肩膀，分明是哭了。

　　他叹了口气，任由着阿诚发泄着心中的情绪，自顾自说道：“阿诚，你要留在新政府，至少，在我离开特高课前你必须钉死在现在的位置上，不管我是活着出来还是死……”明楼突然背后一痛，原来是阿诚狠狠地用抱着明楼的手砸了明楼一拳，明楼无奈，连连摇头：“好，大哥说错话了，没大没小。”

　　阿诚放开明楼，退开两步，眼眶通红，脸上也分明都是泪痕，他说了句：“谁让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要是被大姐听到……”

　　明楼也立即接话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被捕的事，千万千万不能让大姐知道，能瞒多久瞒多久！如果实在瞒不住了，你和明台还能拉着她点……”

　　阿诚把脸埋在双手间狠狠抹了几把，擦了擦满脸泪痕，他一把拿起桌上的信封，也不答明楼的话，走到门口拉开门，走出去前，他转过身一字一句说道：“大哥，答应我，你得活着回来！”

　　明楼转过身，看着阿诚，只是慢慢地、温和地露出一丝暖意的微笑，却并未作答。

　　阿诚也勉强扯了扯嘴角，转身关上门离开。

　　在门关上的瞬间，屋里屋外的两人都同时收了笑。

　　活着？

　　谁能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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