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一章
千里江陵,水势湍急,两岸是重峦叠嶂郁郁葱葱,因多日乌云密布不见天日,显得气氛格外的吊诡阴森。
此刻江中一艘中等大小的战船上,甲板处跪了一地的人。
“你怎么办事的?”面目清俊的青衣男子目眦欲裂,显得有些狰狞,他一把拔出了佩剑直接抵在面前下跪众人之首的脖颈处,怒火攻心的情况下仍不忘压低了声音,“什么叫抓错了人,那你抓的是谁?”
“卑职,卑职不知,那女子确实是在朝明房内出现,作北跬贵族打扮,袖摆领口皆有朝家族徽。”下跪之人均作黑衣人装扮,为首之人双手抱拳,完全无视脖颈处咕咕而出的血液,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卑职知罪,请大人给卑职将功赎罪的机会,定将那朝明擒获。”
青衣男子剑向前半寸,将那伤口划得更深,声音带冰般让人胆寒:“我等得了,就不知王爷等不等得了了,王爷若是有个好歹,你们九族都要陪葬。”
正欲杀了那黑衣人,被身侧的人拦下。
那人同样一身青衣,只不过身型更为高大,看着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
“慢着,杀他不急在这一时,”他劝阻道,“能在朝明房内出入,又是那般装扮的,即便不是朝明本人,也定是朝家人无疑了。只要是朝家人,就并非一点用处都无。”
清俊男子听了劝,愤恨的收剑入鞘,问道:“要不要让他再去明都朝家一趟?”
身侧之人轻摇了下头:“你我一行好不容易带王爷出了北跬皇都,只怕现在那儿已经天罗地网,怎可轻率出动,再次自投罗网。他们再去被杀了捕了不要紧,万一泄露咱们的行踪。”
说到这里,他定睛看着暴怒的清俊男子。
清俊男子双目充血般赤红:“北跬女皇好大的胆子,王爷在她北跬境内遭人暗算,她一不出面擒获真凶,二不派朝家施法相救,居然胆敢变相软禁王爷。她真有本事就在这北跬境内将我们斩草除根算了,只要我们有一人能回南璟,定要奏明天子,挥军北上。”
“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身侧的人慎重的叮嘱他,“敌暗我明,局势不清,这次王爷遇险,北跬女皇也只是有较大嫌疑,我们并无真凭实据,只是提前提防罢了。”
“青路大人,青涣大人,王爷醒了,有请二位大人。”一名劲装打扮的丫鬟悄无声息的来到甲板上。
江水湍急,船身动荡,那丫鬟却如履平地般的稳健,且不止她一人如此,众人皆是。
正在对话的两名青衣男子,清俊的那个就是青路,较为高大的即是青涣了。二人是跟随南璟摄政王爷慕容揽月多年的十三青衣卫之二。
青涣挥手让那群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退下,又对青路说:“该怎么做,王爷心里有数,咱们听令就是了。”
青路恶狠狠的又瞪了下那几人,这才深呼吸一下,调整了表情,同青路一起进了船舱。
即便是中等战船,仍然规模巨大,高大如楼,底尖上阔,两侧有护板。
全船分四层,最下装土石粮草弹药补给压舱,二层住一众侍卫水兵。甲板上有两层,一层给青衣卫,以及其他幕僚随从,也是控制战船航行等的主要操作场所,最上层便是作战指挥场所,居高临下。另开辟出的住所便住着的是慕容揽月与几名贴身丫鬟,还有医官。
天色昏暗,屋子里早早点上了火烛。
因是从边境临时调来的战船,并不如一般画舫或者皇家战舰一般华丽恢弘,质朴之外只显庄严肃穆。
青路青涣二人进来的时候,黑木拔步床上躺着的那人才被丫鬟扶起,靠着高高叠起的软枕将将坐住。一席纱帘掩住他身影,烛火闪烁更显得他影影绰绰,正是病入膏肓的王爷慕容揽月。
立在拔步床边,托着餐盘的丫鬟,她手中的餐点竟是分毫未动。
上了战船已经四天了,王爷粒米未进,每日只稍稍喝了些水。青路青涣二人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
他似乎很费力的才抬起手,扶他起身的丫鬟立刻会意拉起了那纱帘,消瘦异常的人,才暴露在青路青涣二人面前。
因他此时病态苍白,又异常消瘦,双颊凹陷,眉骨颧弓高高凸起,并不十分好看,甚至显得有些可怖,眼眶都下陷,只剩一双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更加夺目。
二人跪地行完了礼,见王爷指了指门侧,顺着看过去,才见到,那因被误认为是朝家家主朝明,而被他们派人“请”来的那个女子,此刻正昏迷着被绑缚住,背对着他们侧躺在地。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女子一身北跬皇族内赤外白巫女服,领口袖口用银线秀着蛇形图腾,腰间赤色短结,一头黑发凌乱的披散在地,露出的后颈隐约有血迹。
这打扮,确实是朝家人的打扮。
她躺着的地方正对着阴影,且她呼吸轻浅,悄不可闻,是以刚刚二人进门时,竟大意的并未注意到。
“那人是谁?”只四个字便让慕容揽月一阵急喘,他干瘦如枯枝一般的手,拿着帕子掩在唇边。
青路青涣二人并未参与这次“请人行动”,只在暗卫带人上船后,才得了消息,说朝家人在明都大肆搜捕黑衣人,带头搜捕的正是家主朝明。
那么,他们是“请”错了人,这点无疑了。
没用的奴才,居然还没证实下那人的身份,就敢直接送到王爷面前,无能之人,留着作甚。
青路看一眼青涣,似是想起刚刚他的劝阻。
“接获消息,朝家家主朝明仍在明都,这人身份,属下不知。”二人低头抱拳。
慕容揽月刚只认出她朝家人的打扮,放下帕子,抬眉,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本王瞧瞧。”
青路上去将那女子调转了个身,露出全脸,因他并未见过朝家人,只不过据传朝家现任家主朝明美貌异常,面前这女子,相貌是不差,可若说这样的相貌也称美貌异常,也确实牵强了些。
青路将人拽起,挟着带到了拔步床边。他心有不忿,因而动作粗鲁,可那昏迷之人依旧没醒。
慕容揽月动下手指,青路一手将那女子面前披散开的头发拨开,掐着她下巴送到王爷床前。
“朝家三女。”慕容揽月在祭祀上见过北跬女皇率领的众家北跬皇族,虽只是他乘在皇辇上时,远远的瞧了一眼,可他目力过人,又过目不忘,只一眼便认出面前之人的身份,“朝昭。”
朝明之妹,那个据说北跬朝家最没用的三女,朝昭?!
青路青涣二人,不禁扶额,本想带来的人乃朝家家主朝明,次等选择也是朝家二女朝昕,谁知这么不走运的,“请”来的,居然是三女朝昭。
“王爷,朝家乃北跬巫女世家,据说朝家为上古巫神后裔,即便是最没用的三女,说不定,也有几把刷子。”青路略急,手上使了把劲儿,恨不得现在就将那朝昭掐醒,给他们王爷治好。
那还在昏迷的朝昭似乎吃痛,嘤咛一声,这让慕容揽月心头一震。早在青路掐着那朝家女靠近的时候,他就觉得心脏急跳,血液澎湃,手脚似乎都有力气了。
“你把她放我榻上。”慕容揽月这么说了一句。
青路青涣二人惊讶的抬起了头,倒不是为了王爷说话的内容,只是发现,王爷说话不咳不喘,就好似他出事之前。
青路二话没说将那朝昭放上床榻:“是不是要放了她的血?”
“你当本王是杀人魔不成。”慕容揽月在战场上是杀人无数,但也从未不由分说的就取了无辜之人性命。
虽然他这次出事,身在北跬,谁能说北跬朝家一点嫌疑都无?
他手轻轻拂过身侧趴俯之人后脑的伤处:“再多用一分力,朝家女不死也要伤残,那她的血就算原本能让枯木逢春,也没用了。”
抬手看见枯瘦指尖上沾染的血,他心头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伸手示意青涣上前解了捆缚住朝家女的绳索,之后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丫鬟放下他的纱帘床帐,立刻行礼告退出了门,只余青路青涣二人还杵在一旁。
“你们也走。”
青涣上前一步:“王爷,您现在的身体,若是朝家女醒来······”
那人若是对王爷不利,王爷现在怕还是没能力自保的。
慕容揽月知他所虑,也不解释:“出去。”
青路青涣二人立刻退了出去,不敢走远,只守在门口。
众人退去,屋内仅余慕容揽月与还在昏迷中的朝家三女朝昭,他将沾了血迹的手放在鼻下,嗅了嗅,手脚发热的感觉一阵强过一阵。
“若是你大姐二姐,本王大概还有生机,”一阵眩晕,他抚着朝家女的后颈已经干涸的血迹,“不过本王时运不济,偏偏碰上的是朝家最没用的你。也算你倒霉,被带来这里。你醒了大概也是治不好我的,不过你朝家人的血,似乎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闭着眼低喃几句,晕眩的感觉终于过了。
再睁开眼,已经是双目通红,他一手扯了朝家女腰间的赤色短结,将她手束缚在床柱上,从身后撕了朝家女的内外衣衫,随着心头的渴望,压了上去。
朝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明明得了长姐的信儿,让她等在皇都朝家府邸长姐的房中,可是不知哪来的宵小,从房梁上飞身而下,从她身后偷袭她。
她自问身在北跬朝家的她,可能是家族之耻,不堪大用,可是不至于那些随意蹦出来的无名宵小也能随意的将她打倒,她后背挨了一掌,可当下还是勉强撑着,放倒了一个,直到惊慌的发现,来的居然不是一个是一群。
若是长姐在,或者二姐在,一队人马算什么,直接能用巫咒就脱了身吧。
这么算起来还是她自己无能,她边战边退,想起长姐不喜人近身伺候,这儿没人能救她,没关系,引到外面去就好了,可不料,那些黑衣人,在她后脑勺上狠狠的砸了一棍。
然后她就被擒了。
这是做梦吧,此地乃北跬皇都,刚举行完祭祀之礼,为了迎接南璟的千岁,数月前皇城一带就加强了戒严,莫说是宵小,恐怕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她一定是做梦,因平日里遭受的白眼太多,在梦里都要营造出场景,提醒自己,比不上长姐二姐。
不要,这可是她自己的梦,她要做就做,长姐二姐脱不了身,她却跑掉的情节。
可是梦也偏离她的设定,她就像喝醉了一样,断片了。
一片黑暗,隐约烛火,她眯着眼睛分不清现实梦境,可是疼,哪儿都疼,身后还有个膈人的骨架人正趴匐在她背上。
手被牢牢缚住挣脱不开,腕间已被勒出一圈血污,她痛的难耐,扭头想看梦中何人造次。
是哪个鼠辈,如此大胆,当真不要命了,在她的梦里怎么还胆敢对她如此!
可那人一手制住她后脑,一手掐住她肩,手上用力之大,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捏碎。
“放开,我,你可,知我,是谁?”朝昭被撞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上身不得动弹,她扭着腰,却引得身后之人发了狂一般,制住她后脑的手改掐在她腰间,动作越发狂暴。
“放开,不想,死,就放开。”
“你可知,我,母姐,是谁?”
“再不,放开,我必取,你性命。”
······
朝昭最后又晕厥过去。
慕容揽月红着眼,迷了心智,一时竟似魔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闷哼一声,随后脱力,终于倒下。
片刻之后,他回神,双目已经恢复一片清明,才看清自己身居何处。
而那朝家女一身青紫,黑色拔步床上一片脏污粘腻。
他翻身下地,不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隐约令人发狂的感觉。
床帐厚实,掩住了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他披了外袍,开了门。
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备水,传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