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契

　　故事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除去树上的蝉鸣，忽视水塘中的蛙叫，排除掉对面街上夜市的喧哗声，可以说这是一个很静的夜晚。至于有多静，闭目小憩，清风徐面，闲适地卧在屋顶，置身在星罗密布的夜空中，对面热闹的街市衬得这一隅格外的安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蝉噪蛙鸣，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水声？
　　“格老子的，他怎么不转过来……呜……！”
　　“嘘！”
　　是的水声！还是那个屋顶，只是屋顶上并无静赏夜景的人，只有两团黑影，撅着臀靠着头在往一个小洞里看。洞里流泻着灯光，还有……
　　如玉的容貌，纤长有力的臂膀，长腿玉肌，如缎长发下若隐若现的身姿……丰姿绰约，风流尔雅……
　　——以上均为想象，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格老子的！”
　　男子后背长发披身，劲腰窄臀刚刚好埋在水中，可谓是什么都露了一点，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露。
　　“不行我要换个地方，”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已经小心翼翼地往前爬去。
　　“等等我。”另一个小声的喊了下，也紧随而上。
　　只听砰砰两声，紧接着是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人齐齐地从屋顶坠下。
　　“格老子的！”个儿小的那个扑腾了两下，挣扎着在水中站稳，嘴里不忘嚷嚷：“什么狗屎的豆腐渣，这个屋面是当脸皮修的吧，还吹弹可破。说起来，云沐你是不是今天晚饭吃多了？”他撸了几下脸，往叫云沐男子方向淌过去。
　　“没有哇，晚饭就吃了十个大肉包，现在还饿着呢。”那个叫云沐的从池子里站起来，伸手把小个子拉到身边。他的身量较于那个小个子要高出许多，这样站在水里也不算费力。
　　“石英，你还好吧？”云沐对着那个小个子问。一边还不忘拿他湿漉漉的袖管去给小个子拭脸。
　　石英挣扎着甩来那只大手，不耐地吼道：“呸！呸！呸！别擦了，都是水！笨死了！”
　　“哦。”云沐听话地住了手，一声不吭地站在石英的旁边。
　　“格老子的，站在水里干什么，快上去，快上去。”石英气急败坏地推云沐上岸，心中直骂云沐不成器。
　　两人折腾了半晌，终于上了岸，倒在池边喘气。
　　“两位可是忙活好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注意到了站在池边的肖卿珏。
　　肖卿珏不知何时已经整装完毕。他环手于胸前，戏谑地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人。
　　许是在水中泡过沾了水汽，此时的肖卿珏双目氤氲，双颊绯红，湿漉漉的乌发披于肩头，外衣下轻薄的中衣因着水滴的浸润，让遮盖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石英不觉地羞红了脸。
　　“啊，石英你流血了！”云沐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冲过来扶住石英。
　　石英尴尬地咧了下嘴，袖子往鼻子下一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石英红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因为那一下粘到了鼻孔下方。那鼻血顺着擦拭的痕迹又糊了石英一脸。总之，现在的石英模样古怪极了。
　　“二位。”肖卿珏低沉地唤了一声。
　　石英方才察觉他们的处境似乎不太妙。
　　“咳！咳！”石英清了清喉咙，对上肖卿珏的眼睛，弯腰作揖，煞有介事地说道：“咳！我们就是当今世上赫赫有名，江湖武林排行第一的“绝代双骄”。早闻公子美名，早想来拜会，如今方得功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现下人也见过了，就不再叨扰了，就此拜别。”说完便拉着云沐就要离去。
　　“呵！”肖卿珏干笑一声，“这样就想走了！”
　　“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石英嘿嘿笑着说道：“我们绝代双骄向来留评不留名的。”
　　石英的目光又往肖卿珏微敞的胸膛望了眼，吸了吸口水，说：“公子英武，身材很好，体格很棒，孔武有力，四肢发达……嘿嘿……头脑……”
　　正说着，眼睛不小心对上了肖卿珏不善地眼神，石英吞了口口水，狗腿地说道：“头脑绝对不简单！”
　　肖卿珏薄唇微扬：“既得二位大驾，怎能不好好招待一番，就令客人家匆匆离去呢？”他兀自摇摇头，继续说道：“不如，二位就在舍下小住两天，也好让我这个主人家尽尽地主之谊。”
　　语毕，他拍了两下手，门外立刻进了几个彪悍的家丁，一副整装待命的架势。虽然布衣裹身，但是石英还是可以想象，麻布下一幅幅精壮的身体——胸肌、腹肌、肱二头肌……石英使劲摇摇头。
　　“厚，还真像那么点回事。”石英不屑地努努嘴。他心想不管怎么样，输也不能输在气势上。
　　“玉皇大帝天上看，小鬼小鬼哪里逃，快令我们速速脱身，急急如律令！”
　　一张黄符倏地飞向肖卿珏，肖卿珏袖一挥，符纸像脱了力一般落在地上。
　　“咦？怎么会没有用，上次看见那个老头用这个可以喷出火的。买这些符纸还花了我一定金子。”石英嘀咕。
　　“哼！舞得倒是有模有样，可惜符咒念的乱七八糟。这是张驱鬼符，你用来对付我，怕是用错了地方。”肖卿珏冷嘲道。
　　“格老子的，你大爷我喜欢这样用，干卿底事。”石英张牙舞爪地咆哮。
　　“看这符，你是茅山派的？”肖卿珏无视石英的恶语相向，问道。
　　石英眼珠子乌溜一转，心想，那茅山派定是一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派，便扯着嘴皮子叫道：“没错，你大爷我就是茅山派的，怎么样怕了吧。小心爷爷我找机会灭了你。”
　　“想你们茅山派，炼丹制符，在人间收鬼抓妖，本是福泽深厚的，奈何近年尽出些你这样的坑蒙拐骗之徒。”肖卿珏不屑地说道，“和你这种人废话什么，带下去！”
　　“啊呀呀，放手啊，肖卿珏你给大爷我等着。”
　　待人声渐去，肖卿珏抚额叹道：“世风日下！”

　　“你们给大爷我放手，我自己会走！”石英不停地扭动挣扎，眼睛一不留神瞥到跟在身边的云沐，顿时手脚并用，连跳带踢并着叫骂：“你们这群混蛋，你们不抓着着他，抓住我做什么？”见无人理他，他又哇哇叫道：“云沐，你蠢死了！他们不抓你，你跟着做什么？还不快跑，去搬救兵！”
　　他不叫到好，这一叫身边的人便眼神不善地盯住了云沐。原本是看云沐清俊秀美的脸上浮着傻气，自己会跟着跑，没有人分心去管他，现在石英这么一说，他们也堤防起来。带头的仆役眼神一个示意，旁边又走上来两个小厮，把云沐反手抓住，推搡着朝柴房去。
　　“啊呀，云沐你有够笨的。”石英幸灾乐祸的随口抛下一句，哼着小曲连挣扎都免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石英不是啊，我是在想到哪里去搬救兵，我没有认识的人，你有么？”云沐傻傻地做出了反应。
　　“我啊，有！”石英吊儿郎当地边说边走，“不就是你么？哇卡卡卡卡——”他仰天一阵长笑，心中更是窃喜。其实，他就是看云沐没有人抓着，而他却被五花大绑，为此感到很不爽罢了。好吧，现在他爽了，管他爷爷的救兵啊。
　　“哦，可是我也被抓住了。”云沐还在纠结，“石英，对不起。”
　　石英真是连吐血的心都有了，他的云沐可真他爷爷的善良，好在他早就习惯了云沐的天然呆。其实这样也不错，有福她享，有难云沐当，何况，那个傻小子不会离开他，这一路有人可以欺负，牙好胃口都好。
　　就在石英神游之际，背后一记重力，他向前一倾来了个狗啃屎。
　　“啊呸！呸呸！你们这群混蛋！”石英嗖地一下爬起来，不停地吐口水。
　　“石英你没事吧！”云沐好心地扶起他，不善地瞪着柴房门口的小厮，说道：“你们给石英吃了什么，害得他都吐了！”
　　“哈哈哈，”门口一阵嘲笑：“谁知道呢，这边平日无人，阿猫阿狗在此处拉屎撒尿都没人管的，正好让你们尝尝鲜。”他们笑着一哄而散，走之前还抛下话来：“谁让你们敢亵渎我们公子，简直是找死！”
　　呕——
　　在石英的干呕声中，门被咔嚓锁上了。
　　“格老子的，那群畜生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放云沐咬死他们！”过了好一阵子，石英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云沐背过身，偷偷地摸了摸口中的牙齿，又敲了几下，觉得可能还不够尖锐，想好了下次要背着石英去找街口的铁匠师父那里磨上一磨。这样想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啊！云沐你答应啦？”石英的声音适时传来。
　　云沐愣了愣，疑惑地问道：“什么？”
　　“蠢啊你，不知道我说什么你点什么头！”石英啪的一巴掌打在云沐头上，随即又猥琐地笑道：“我是说，下回我们去昕夕美人屋上赏月。”
　　“不行！”云沐脸色一黑，不赞同道。
　　“为什么不行？”石英蹭地坐直了身体，瞪着他问。
　　“不行就不行，你又要闯祸。”云沐坚持道。
　　“每次要去看美人你都有意见……”石英嘟囔。不过每次还不是一起去了，他心里补充。
　　两人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石英拉着云沐在后边的稻草堆边寻了个地儿坐下，打了个哈欠，便往云沐身上一靠，扭了几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舒展着眉头闭眼睡觉了。
　　“真结实。”石英的头在云沐胸口蹭了蹭，嘟囔了一句便睡了，中间还传来疑似吸口水的嘶溜声。
　　“我们不逃么？”云沐无奈地帮石英调整好姿势，问道。
　　“等……他们睡了再说，云沐……记得叫我……”说完，石英便不出声了。
　　云沐看着石英流着哈喇子的睡颜，眼角闪过一道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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