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千古瑶池情

作者:陆家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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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妖娶亲


      她从一阵听似祈求般的声音中醒来,此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小的看似盒子般大小的空间内,四周都是红色的,她最外面的衣服也是红色的。隔着这层红色的布帘依然听到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也明显感觉到在这盒子般大小外的地方站满了其他人,虽然那些人并未发出一句声音。
      事情要从昨天傍晚前说起。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绵绵霏雨,天色也一直暗沉着,平日本该摆满小摊的街道因为雨天的缘故变得冷清不少。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从阴雨中缓缓走来,身着一袭青缕衣,油伞下的脸因着这天气忽明忽暗,令人看不清。
      她一路走去,一直走到一间名为“福临客栈”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坐在里面吃饭的人,还有背着包裹往里面走的人,猜测着这个地方可能是个落脚处,于是在夜色降临前走进了这间客栈。
      当她收起伞后突然发觉四周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心里不禁猜测着难道走错了地方吗?她缓缓上前问那位站在柜台前高大发胖的中年男人这里是否可以吃饭住宿?然而那位高大发胖的中年男人和其他正在吃着饭的人一样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中邪一般,她只好再问上一问。若非身旁一个拎着酒壶的小青年碰了他一下,她猜想他会像中了邪般一直盯着她的。如果不是因下着细雨,依着平日的好天气她能在外面凑合着过,可是今日雨儿未停过,有个落脚的地方会方便许多,还好她猜对了,这间客栈确实是可以暂住的,也从中年男人口中得知他就是老板。她第一次来到人间,不懂人间的规矩,但一直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于是又问如何才能住进来?那个老板表情有一丝丝的迟顿,但还是从衣袖口中拿出了一个金色的东西,说有那个就可以了。但是她见都没见过,身上又怎会有呢?看来又只能在外面凑合凑合一晚了,正当她有些失望打算离去之际,那个老板匆忙走上前来特别好心地说可以让她在此暂且住上一晚,老板态度的转变令她心存一丝疑虑,老板一直苦劝她留下,说天色渐晚,又下着雨,前方已经没有可落脚的地方,担心她一个姑娘的安全才劝她住上一夜。于是她就顺水推舟住了下来。
      有吃的东西还有住的地方,老板也吩咐着小二哥悉心照顾着。第一次出门就遇上老板这么好的人,她心里还觉得挺幸运的。
      半夜她睡得半梦半醒之时偶然闻到有股异香飘了进来,门外还立着一团黑影,她好奇着外面这人想干什么,于是她不动声色继续装睡。耳边的推门声和脚步声很醒目,她听得出来一共是四个人,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就是客栈老板,另两个是女的,一个是中年妇女,另一个是年轻的小姑娘。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个小镇向东五里有一条河,河里住着河神,这个小镇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河水突涨几乎将小镇淹没,河神现出神体斥责百姓平时不祭拜他,他发怒要惩罚他们,百姓们害怕得跪地拜求,答应每年献上一位妙龄少女当河神的新娘才止了这场灾难。从那以后,每年都挑出一位妙龄少女送去给河神,一年又一年,河神的要求越来越苛刻,必须是没有许过婚嫁的妙龄少女,必须五官漂亮温柔体贴;他的需求也越来越频繁,从每年一选到每三个月一选,否则稍不如意就降下一场灾祸。百姓们既恨又怕,只好应着河神的要求一一挑选适合条件的妙龄少女,这次选中的就是屋内的这位妙龄少女。
      客栈老板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是结义兄弟,得知兄弟的难处后虽感到痛心愤怒却也深感无奈,直到今天遇到了身无分文的她,客栈老板才使出了这么一个计策,欲将她推上花轿代替义兄之女献给河神。
      她听闻了这样一个故事后本想从床上蹦起然后甩手而去的,但听到他们既为难又苦无良策的对话后发现这几人也非奸恶之人,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为祸百姓的河妖,河妖不除,百姓们始终无法安心过好日子。罢了,她就将计就计会会这个河妖吧。
      花轿外的人渐渐离去后,她从轿里走了出来,前面就是一条宽广的河流,除了身着一身红衣的她和身后一顶红色的花轿,方圆十里内外并无一人。
      平静流淌的河水突然在河中央卷起了漩涡,一阵妖风从河中央掠过,漩涡里托起了一位身穿玄色的男子,衣领边口是紫色的,领口开得较低,隐约看到那片白皙的胸骨,腰带间别着两块玉石环佩,长发简单梳起,倒是长得一副美男子的模样,不过妖就是妖,再美的模样也只是幻化而成的。
      从河妖的整体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这次的新娘十分满意,她正准备在他脚踩虚空从河中央平移而来的时候给他一顿胖揍时一道霞光飞过,河妖一个灵活的闪身便躲过了。
      霞光来处飞来一个身穿霞黄色衣衫的姑娘,她手持长剑,语气颇盛地怒骂对面的河妖,于是一人一妖便在这河上斗起了法。看这姑娘身材不高,年纪不大,法术倒是不错。河妖将河掀起了大旋涡欲困住这小姑娘,但是这小姑娘法术不弱,立即就破了他的妖法,河水从半空中四处溅开,她身上也不免被溅了半身。河妖从轻敌到愤怒,再到全力以赴,最终斗不过这小姑娘,负了点伤匆匆逃回了河里。
      河妖的法术在这姑娘之下,以后只要有这姑娘在,河妖便也不能顺心地为所欲为了。红衣被水溅了半身,她毫不心疼地将外层红衣脱下和身后的花轿扔一起。
      当她整理好时发现那姑娘已经在她眼前盯了老半天,眼神也跟福临客栈那些人一样,没想到那姑娘竟跟她说:“你长得比我们巫咸国所有的女子都美。”
      原来这姑娘是巫咸国的公主,名唤蜻蜓,经过此镇听到百姓谈论河神一事才赶来除妖的。而她的故事究竟要从哪里说起呢?昆仑山瑶池仙镜的瑶池仙子,天界每年如一日的日子早已让她忘记了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年。过去数万年来她一直恪守在瑶池镜内,直到三千年前,太阳神炎帝的手下战将刑天因不满现任天帝打败炎帝并将其驱逐到南方,他冲上中央天庭向天帝争个说法,因此和天帝撕开了一场大战,最终刑天被天帝斩于常羊山。当她听到这件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作为上古战神刑天唯一的红颜知已,她心急如焚地奔往常羊山,只见山上阴云郁结,碧天不开,时不时听到闷雷在山谷中鸣响。他的金身被葬在常羊山谷里,那次是她活了数万年来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味道,也终于知道有一种伤痛是仙术也无法痊愈的,她第一次感受到失去竟然是这样一种无法接受的心情。
      即便已经将刑天的金身斩首在常羊山上也没能平息天帝的愤怒,他还下旨要刑天受尽六道轮回之苦,永生永世,福薄命苦,在人世得不到善终。
      偷偷进入地府将刑天的魂神和另一个魂神调换,篡改人间命数,毁掉其中一页生死薄,这份罪究竟有多重?一直以来柔弱乖巧,恪守仙职的她第一次做出了如此逆天的事,当她被阎王上告天帝,被天将押上凌霄宝殿,跪在天帝面前的那一刻,她没有知错求饶,天帝谕旨:“瑶池仙子,包庇罪臣刑天,私入地府篡改人间命数,撕毁生死薄,罪无可恕,故削去仙籍,打入西北海外赤水湖中镇守,除非赤水湖干,否则永世不能出湖,刑罚尽后永生永世不许再踏入天界一步。”
      那一刻她化作一座雕像沉入赤水湖中,三千年的日落星辰、云卷云舒,她依旧没有后悔过。
      至于今天她为何会从赤水湖中被释放出来,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她恢复人身时就已经身处不知名的地方。天界已容不下她,非人非仙的她只好在陌生的人间试图寻找一块能暂时栖息的地方。
      于天界,她是个触犯天规的罪仙,于人间,她是一个并无干系的陌生人,思来片刻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过往一一悉数出来,只是简约地告知了名字,随口编了个耳熟能详的背景。
      瑶池和蜻蜓为了彻底消灭河妖,还百姓一个太平,她们打算进入河中寻找河妖藏身点,入水前蜻蜓先将一颗辟水珠含在口中,这样就方便她在水中自由呼吸,来去自如。
      河水下一片宁静,和普通的河底并无区别,河妖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她们将整片河搜了一圈,也没找到可疑之处,蜻蜓猜测河妖会不会在水下起了结界,肉眼凡胎是看不出来的。瑶池单手捏了个诀,河内四周方位果然变得不同,有一个手掌般大小的旋涡很明显。她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谨慎而小心伸向旋涡的手还没碰到,整个身体立即被一股旋风般的力量拉扯进去了。
      仿佛被旋涡卷入了另一个世界,五彩六色的珊瑚树闪着颜色的光,青荇草在石头边摆动着腰枝,木板铺成的小路指往不同的方向,她们顺着直方向走去,一路的珊瑚树照得一片亮堂。这段路直通一个大殿,大殿里映着水绿色的光,左右各立着一盏明亮的灯,桃红色的挂饰垂落在淡紫色的纱帐前;正上方应该是河妖经常坐的地方,一张案桌,左右两边各燃着一盏灯,这两盏灯的侧前方是巨粗的、碧绿通透的柱子。
      从小见过不少珍奇玩意儿的巫咸国公主看到这布景都不禁地感叹一句:“这河妖住的地方也太梦幻了吧?”
      又顺着侧门直去,拐过两道门后隐约从不远处听到女子的说笑声,循着声音到一间雅房跟前,蜻蜓一把将门推开,里面两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目光齐聚在她身上,脸上表情从欣喜期待到诧异失望,看来她们期待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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