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座城

作者:南宫小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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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身骑白马,笑晏如歌


      二月中旬,星城。
      苏扬拉着于峰走下快巴车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很忐忑的,他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居然被一个突然间就充斥在脑海的主意弄得躁动不安。
      “你确定真的要去吗?”于峰眯着眼问道,他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就像马上要失去一个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
      “确定……吧。。”苏扬打眼扫顾四周,语气由高转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不确定。“都下车了,总得去看看啊,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诶,桃花村这个地方啊,这个地方我太熟悉了,就当重温旧地咯。哈,哈哈。。”
      于峰赏给他一个白眼,真心觉得男大不中留啊。
      “当年我在这里瞎混了一年,吃吃玩玩,无所事事,这里一草一木还是很熟悉啊,嗯,有点小感慨。”苏扬拉着于峰往与电话里那位约定的地方走过去。
      “……”于峰双手插兜,斜着瞥了一眼走在他左侧的人,又转过头望向旁边的花花草草,不屑一顾。
      “你说我今天这身还行吧,有没有我以往风骚帅气的风格?不落面子吧。。。”某人拍拍裤腿,然后扯了扯黑色的呢子小风衣,最后轻轻一撇头,特意剪成刚好遮住一半眼眸的刘海随之摆动。“要不先去做个发型吧,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帅一点。”
      “……。”
      “我待会儿见了她该怎么说呢?你好,你来了。你好,我是苏扬。你好,好久不见,哦,我们还是第一次见…”
      “……”于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上帝派来的逗逼吗?
      “诶,疯子,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呢,你别不说话啊,我拉你来就是给我加油壮胆的,你给出出主意啊,我该怎么表现自己……”
      于峰转过头,满脸黑线,正欲开口大骂,看见苏扬还在那喋喋不休,眸光神采奕奕,有些不忍心,无奈伸手扶额,继续转身看他的花花草草,他觉得路边这些花花草草什么的,都比苏扬可爱多了。。。
      这年,苏扬刚满十八,于峰未满十九。

      桃花村位于河西,紧挨着大学城,算是城中郊区,别墅豪宅很多,但最出名的是这里是一片各类培训学校聚集地,苏扬一年前就在这里学了一年的影视编导专业。虽然高考没中,只能读个八流的野鸡大学,但他一直觉得,这个地方陶冶了他的情操,升华了他的人格,把他从一个忧郁的小少年培养成了一个优质的文艺小青年,大大的提升了他的逼格。好地方呀,苏扬如是想。
      找到鱼刺的时候,刚好是在一个培训学校的围墙拐弯处,苏扬有一种转角遇到爱的感觉,心脏砰砰的跳了几下。鱼刺就是俞慈,他在车上突然就想要去见的人,一年前苏扬高三的时候,在扣扣上无聊加好友而认识的,天天聊天不亦乐乎,最后开始了一段传说中的网恋,然后……当然没有然后。
      苏扬终于知道,传说中美好令人向往的网恋,从来都是骗人的,看不见摸不着,那个叫柏拉图的家伙果然害人不浅,于是果断停止了‘网恋’这种不切实际的行为,之后再没联系。问题是……问题是好友没删,今天无聊在车上翻着扣扣好友,突然想到鱼刺现在就在中南培训,突然又想到要不要去见个面,抱着试试的心态给鱼刺发了个消息,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这让苏扬有点小意外。嗯,还有点小欣喜,小激动,小忐忑,小紧张,小……
      鱼刺给苏扬的第一印象是,温婉钟秀,小家碧玉。个子不高,皮肤白白的,体型微胖,看上去也不是很漂亮,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袄,显得有点婴儿肥,像个萌萌哒的瓷娃娃。苏扬顿了顿脚步,随即撇了撇刘海,让自己眼光看起来更深邃一点,缓缓走过去,递过刚刚在路边小超市买的两包德芙,因为以前和鱼刺‘柏拉图’的时候她说过喜欢吃德芙,然后一直看着鱼刺的眼睛,仿佛那里有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
      两个人对视了将近两分钟,这与之前鱼刺心里设想了一万遍的见面方式不同,苏扬不说话,不吭声,也没有动作,就是静静的看着她,这剧本不对啊,两个初次见面的人相见程序不是这么走的啊,小名叫鱼刺的俞慈心里慌了,突然间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鱼刺实在受不了这个怪异的气氛时,苏扬嘴巴动了动,终于想要开口了,鱼刺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苏扬说了一句让她心脏瞬间窒息的话,“其实我是一个很腼腆也很胆小的人,所以……我想说,你做我女朋友吧!”用的是感叹句,而不是疑问句,说完苏扬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证明他说的自己真的很腼腆。
      鱼刺愣了半天,才“啊”了一声,继续发愣,让苏扬啼笑皆非。终于视线从鱼刺眼睛里移出来看向她的全脸,目瞪口呆,才发现她整个脸上打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像那个什么一样,苏扬想起了城墙,很想笑,又怕尴尬,于是憋得很难受,只有喉咙里发出的‘吭…吭…’声。鱼刺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瞬间红扑扑的一片,粉底都遮不住,“我…我…我刚刚才考完校考…表演完还没卸妆呢,就急着过来见你了…你…你等等我,我先回去一趟,马上就好…”说完腾腾腾的往一片住宅小区跑。看那似着火般的步伐,不知道是被苏扬的话吓到了还是真的觉得打着那么厚的粉底不好意思。
      “苏扬,我很确定以及肯定你没谈过恋爱啊,这……你跟谁学的?这套路,有点深呐。”于峰惊奇的看着苏扬,心中感慨。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我知道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特么是个天才!哈哈哈哈!!!”苏扬一撇眉,仰天大笑。
      于峰颓然倒地。
      再出来的鱼刺果然清秀很多,化着淡妆,显得很精致,苏扬想,这肯定是一个很有小资情调的女孩。然后三人逛街,吃饭,逛街,吃路边摊,逛街。。。到最后终于不知道干嘛了,拉着鱼刺在麓山南路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直到很晚,才送她回住的地方。他觉得,有戏,从今天一天的行程来看,就算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至少他能感觉到鱼刺不讨厌他,而且还很亲近,不然为什么两个初次见面的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像认识了好多年一般的熟悉和自然而然呢?。
      于峰感到很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像天下第一字号大灯泡,看着苏扬和鱼刺走在一起亲亲我我,他想回去,可苏扬没让,他摸着手腕上新买的一条红绳,说,“别走,你走了我心里没底,会很尴尬,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李允倩叫过来啊。”于峰翻了个白眼,嘁到“这种事也就你能干的出来。”但是不出苏扬所料第二天李允倩也就是于峰的正牌女友就跑了过来,苏扬大乐,这下好了,两男两女,皆大欢喜,完美。
      唯一让苏扬很不爽的是,他手腕上在路边买的红绳一条只要10块,但是两条却要25。想着为了和鱼刺一人一条嘛。当时,那小摊贩老板看着苏扬,又看了看一脸幸福小女生模样在旁边静静的瞄着苏扬的鱼刺,一脸吃定了他的模样,“你可以只买一条啊,一条只要10块,但是两条就要25,不二价。”苏扬没辙,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他觉得自己当时肯定跟这个数字一样特像个二百五。
      不过想起鱼刺戴上红绳后满是小雀跃的眼神,也就忍了。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苏扬带着鱼刺于峰李允倩三人把大学城和桃花村逛了个遍,充分发挥了他人至贱则无敌,人不要脸天下第一的人来疯性格,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言语挑逗,每次把鱼刺弄得面红耳躁。鱼刺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炽亮,苏扬越发觉得大事可期。
      吃晚饭的时候,鱼刺幽幽道,“苏扬,我明天就是最后一个学校的考试了,考完就要回柳城……”苏扬愣了一下,笑着说,“我知道啊,你现在高三嘛,学习肯定很紧张的,回去后好好复习,考不上大学有你好看的!”
      “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回去,我还想玩几天……”
      于是苏扬就板起了脸,“还玩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啊!你还有多久就要高考了,啊!只知道玩,我去年就是玩心太重才……”半个小时后在一片齐刷刷的白眼中喝了一口水,结束了他的演讲。其实苏扬心里是不愿鱼刺走的,而这么说的原因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鱼刺听得有点头大,吐了吐舌头,耷拉着脸,心不在焉,像霜打的茄子。苏扬看着沉默的气氛,觉得有点难受,故作豪爽的说,“好吧,等下吃完饭我们爬岳麓山,看看星城的美丽夜景!”
      于是另外三人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最终还是接受了于峰的提议——唱K。
      四个人在中南大学的旁边找了一个小贩量式KTV,点了个小包厢就开唱,并且美名其曰,给鱼刺作临行的送别晚会。
      鱼刺觉得这两天实在是玩得太嗨太开心了,一整天都洋溢着甜甜的微笑,然后看着正在狼嚎的苏扬,脑袋一犯抽,拿着刀片切果盘果断就切到自己的手上去了,所幸伤口不大。苏扬只听得“啊”的一声,回头便看见鱼刺捂着小手,食指肚滴着血,赶紧扔掉麦克风,跑到鱼刺身边,拿起她的手指嘬进嘴里,苏扬觉得这小姑娘太不让人省心了,却没有发现鱼刺盯着他的越来越亮的仿佛闪耀着奇光的眼神。
      一旁的于峰倒是看见了,一拍额头:“完蛋,又一个小姑娘要沦陷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又’这个字。”
      当事人苏扬觉得鱼刺手上没有血出来时,吐掉口中的血液,恨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你等着,下面有个药店,我去买个创口贴。”然后噌噌噌的跑出去了。留下鱼刺和于峰眼瞪眼,于峰无奈,看着小鱼刺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觉得说什么也没用了。就拉着女朋友买饮料去了。
      苏扬回来时,只看见鱼刺坐在沙发上看着受伤的手指发呆,便坐在她旁边撕开创口贴细心的给她贴上,完了觉得气氛有点太奇怪,房间就他们两个人,紧紧挨着坐在一起,然后鱼刺身上那种淡淡的馨香又直往鼻子里钻,熏的他迷迷糊糊的,而后鱼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的盯住他,苏扬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不知道多了多久,好像几秒钟,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迷迷糊糊的苏扬便看见鱼刺猛地向他扑过来,来不及反应便被她搂着脖子,然后,嘴上便多了一种软软腻腻的味道……
      强吻!
      卧槽!
      卧勒个槽!!
      竟然被强吻了!!!我的初吻啊,啊!
      苏扬只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剧情不对,角色扮演也不对啊,不是要反过来的吗?
      好吧,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这次真的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两个初哥初姐都没有接吻经验,然后还一脸陶醉,当然只觉得牙齿打架,磨来磨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巧抱着饮料进来的于峰看见这一幕,不忍直视,连呼“骚瑞骚瑞,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然后放下饮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好似不忍心打断两个狗男女的剧情。两人触电似得立马松开,鱼刺就变成了鸵鸟,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只觉得呼吸不畅的苏扬逃也似的离开小包厢打算透透气,走到门口隐隐约约听见“接吻都不会”“菜鸟”之类的话,然后看见于峰和李允倩瞪着他,笑得肆无忌惮,那眼神让苏扬有种吐血的冲动,于是很果断的躺到了地上,晕了过去……
      太丢人了。
      苏扬只觉得心里那个恨啊,被强吻就算了,还被别人看到,看到也就算了,还要被嘲笑居然连吻都不会接。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会啊。

      第二天等考试完最后一堂校考,送走鱼刺后,苏扬也坐上了回学校的车,看着川流不息的车站,突然有一种意犹未尽,怅然若失的感觉。还要等半年啊,小鱼刺还得半年才毕业。
      半途,鱼刺发来一条信息,“苏扬,你个大蠢猪,两天时间你带着我从中南到桃花村走了十个半来回,我脚都起泡了,你会不会玩?会不会泡妞?真是没救了!”
      一拍额头,苏扬一张脸顿时变成苦哈哈,想想自己真的好蠢噢,只得回了四个句号。鱼刺又发,“不过我喜欢,我喜欢和你走在一起的感觉。半年后我一定会来找你,你等我。”苏扬又从苦哈哈变得状若癫痫,只觉得心啊肝啊脾肺肾啊都酸爽透了。
      半响后,酸爽得迷迷糊糊的苏扬又收到一条信息,“苏扬,你像个王子。”
      顿时惊醒,呆若木鸡。
      这是苏扬与俞慈的第一次相见。
      你像个王子,身骑白马,笑晏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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