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世界

　　怎样的生活才是生活？人生有多少种生活方式？
　　我想了好多年都不曾明了。
　　人生有多少种生活方式供我们选择？一百种，一千种，还是一万种？好像都不止。或许，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便有多少种生活方式，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世界才会如此丰富多彩，妙趣横生；也或许只有两种，一是自由，二是不自由。
　　我的生活方式又该如何归类？
　　记事不久我便一直在读书，无休止的白纸黑字早就厌倦了，可是我还在坚持。读初中时，我想这是最后一站，然后可去做个厨师，这是我所喜欢的。可是没有，我上了一所很平淡的高中，那里被称之为“战场”，意料之中的最后一站，那么可以去当个医生，这是出于现实生活的考虑。结果教育机制的革新竟然也让我这毫不出众的小人物平步青云，于是到了被人们认为不错的大学，终于这里成了读书的终点。
　　生活是多么的奇妙啊！假使我自小就不曾上学，现在会怎样呢，在地里将土地平了又翻，翻了再平，然后看着一堆堆的谷物面带憨笑，却挂着永不干去的汗水？如果在初中结业又当如何？出去打工亦或真成了厨师，整日混身油烟？尚若高中便是终点，那么怎样？用父母大半生的积蓄盖一座三间两层的大房子，娶一个初中文化水平的漂亮女孩，然后……
　　我不知道，再想像不出来，生活是多变的，没有经历过，任何假想都只属于虚无，没办法去验证的，便也没了意义。
　　但是，大学毕业后我又将怎样去面对生活？社会对人才的要求是五证齐全成绩优异，我注定不是人才，只有一张毕业证，成绩一般中的一般。托了亲戚的关系也没找到像样的工作，同学们都投身工作岗位时我又回到村里。难道这将是我的未来，我的人生？
　　因为上学，耗尽了父母所有的集蓄，父母的全部希望却落空了，如同当年说姐姐是父母做的亏本生意，他们对我的投入使得他们亏尽了老本。这句话无情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姐姐却已有了家庭，受尽人们的称赞。老妈整日里唠叨不休，我快疯掉了，或许已经疯掉了，心绪坏到了极点。自责、羞惭与怨恨如同嗜血的恶魔缠绕着我。可是，很快我心中又坦然起来，伤心不过十里路，流云也只到天边。事已如此不必难过，怎样活着不是活？即便是乞丐，天当被，地当床，四海为家不也是一种生活吗？更何况我还有一整亩土地和一个不太愚笨的大脑，凭着这两样物事，我一样可以创造出一种显示自己特色的生活，没有信心却有信念。
　　假使父母当初没有生我，亦或我先天便是白痴，那么谁还会对我抱有希望，现在又有谁来责怪我？没有人。可是我出生了，而且不是白痴，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我曾经分析着怎样凭借原子的能量，在西藏、新疆西边的地裂带上引发地震，从印度一直裂到北冰洋，开出一道宽阔的海峡来。喜马拉雅山于瞬息沉没，印度板块浮现出来，新的大陆诞生，亚洲成为中国人的亚洲，日本四国即使不沉入海底，也会四分五裂从此一蹶不振。不过这太荒唐了，别人评价，这不是疯子的想法，便是一个白痴的想法，因为毁了小日本的同时，也毁了中国，甚至是整个世界。
　　坐在屋顶上，看着小鸟衔来草叶在树杈上筑造温巢，想着自己也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巢时，一个女人在下边纵声尖叫，让我下去，她是我妈，她一定以为我想不开，要把自己给杀了，惊叫让我知道她其实还爱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不过，哼！白痴才自杀呢，该下去了，我走向屋檐边时脚下一滑，大地向我迎面扑到。啪！我着陆了，好硬！支离破碎！一个声音又尖叫起来，我知道，她是我妈。
　　冤枉呀！我可没想过要去死，是一陀鸟屎陷害了我，只因为不经意间踩了它一脚。可是谁又能想到便是这不起眼的小玩意，让我对生活的方式有了新的选择。
　　全身只如大火焚烧，可能是下炼狱了吧。村里的赤脚医生冒充神的使者，一瓶又一瓶的还阳圣水将火熄灭了。睁开眼时发现四肢还在，右臂挂在脖上，左腿上了两道夹板。炕边一大帮人，每张嘴都在闭闭合合。一只手颤抖着伸了过来，她是我妈，我什么也不想听见，只是呆呆地看着每个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他是不是傻了？”旁边的大人马上喝止。那个声音坚持着：“电视上都是如此。”咦，傻子的生活是怎样的？假如我是傻子，世人又将怎样待我？似乎很好玩，不由地为这一奇想高兴起来。妈，吓坏了，大声叫我，眼泪唰唰而下。呵呵……呵呵……我张着嘴看着每一个人，他们的神情万分惋惜，如同煮熟的鸭子飞上了天，可我知道，他们的心里在笑，“嘿，又少了一个大学生，多了一个白痴。”
　　伤好以后，我牵着两只羊，进了村后边的山林。啊！新的生活开始了。
　　已是傻子的我自是无用，妈怕门风衰败无人支撑，受外人欺落。于是四处告借终于拼凑了两万元，一门心思要给咱找一个才思敏锐，长像出众，能撑起家门的厉害角色。她的不惜血本，一方面为她和爸打造了一副重担，也为未过门的厉害角儿欲先备下了一套枷锁。他们要合力还借，我则无能为力，所有的只是担心、难过。外人的评论是“谁愿走进这个门，便是傻疯了。”我想也是。
　　两个星期后，老妈告诉我，她相中了一个姑娘，明天见面，我心中怕的要死，却嘿嘿地笑，“我有媳妇了。”傻子的媳妇？还是傻子。
　　我叫巅峰，村人开始叫我傻子，明天，我去相亲。
　　怎样的生活才是生活？人生有多少种生活方式？我想了很久仍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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