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是怎样练成的

作者:百里桃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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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灰女主


      不知过了多久,荼未央渐渐从昏睡中清醒,睁开双眼刹那,只见黑暗无边无垠,犹如逗留永夜的一场梦魇。

      是梦!醒来就会没事的。

      荼未央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企图自我麻痹。思维能被篡改但身上的伤痛却永远真诚,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歇斯底里地叫嚣着,狠狠杂碎掉所有侥幸的奢望,让荼未央彻底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样一名排在仙班末列的小小木灵会突然遭受到无妄之灾。

      仙树被毁仙果被盗,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何以又成为了众矢之的。

      荼未央不明白,如同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仙一般。

      突然,几声牢门响动打破了沉思,强光骤袭,令双眼刺痛难耐不得不重新闭合。

      莲步轻踏,暗香浮动,言语温婉柔和。

      “尔等先下去吧。”

      听到来者声音,荼未央不由得心中一震,这探访者她是认得的。

      羲鸾,上神帝俊的眷亲,天界掌管玄冥离火的女神,曾因一块帝流浆与荼未央结怨。

      经过一番适应,双目终于不再畏光,被拘仙链牢牢桎梏的荼未央极不情愿地看向来者。

      她依旧身着火红色金丝华服,裙裳的鸾鸟刺绣配合珠玉点缀显得越发栩栩如生。胜华步摇名贵精致将凌云美髻装点繁重,珠光宝气间撑出好一副艳丽姿容。

      相比之下,获罪受囚的荼未央便没多么光鲜了。只着了一身朴素衣裳,发髻散乱不见钗饰,好在她容貌上更富灵秀,才不至于满盘皆输。

      那女神羲鸾见‘老冤家’正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鄙夷,嘴角因傲慢而微微上扬,一颦一笑皆充满讥讽。

      “荼未央,我曾经说过,不该你有的你终究是得还回来,看来如今果不其然。”

      说着羲鸾用手捏住荼未央的脸颊,尖利长甲如刀刃般掐入柔嫩肌肤,鲜血与红蔻丹混若一色,四周渐渐甜腥弥漫。

      荼未央此刻很想说话,但无奈如何发力喉中依旧一片沉寂,原来她早已被施下哑咒言语不得,一时间满腔疑问愤怒无法发泄只能化为怨恨狠狠瞪向眼前这高傲残忍的施虐者。

      神女羲鸾受到毒视却并未感到不适,反而激发了心中许多快感,她开始继续想着法子折磨荼未央,并出言嘲笑道:“下贱胚子,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活路么?别指望着谁还会来救你,况且也只有你死了才不会再耽误玄清。”

      耽误玄清?荼未央虽不明白自己怎会拖累到玄清真君,但她依旧惶恐万分,眼神中充满疑惑,等待着夕鸾继续解说。

      “小贱人,你可知玄清现已自行辞去天职,若不是你连累,他本将前途无量。”

      语毕,一记耳光毒辣辣地扇在荼未央脸上,留下个巴掌印痕。

      “你自己作孽却要连累玄清,若我是你我便自行了断永世不再超生。”

      字字诛心,将荼未央割得血肉模糊,她不懂什么天道神伦,也不清楚自己何罪之有,她只知道一定不能连累仙君。

      羲鸾走后,天牢又陷入了无边黑暗,犹如梦魇,只是这场梦魇终究再也无法醒来。

      几日后,罪仙荼未央等被送往诛仙台伏法。

      沿途遇见许多熟悉面孔,但他们皆流露出淡漠神态,似乎是对着一个陌生人。

      被束上刑柱的荼未央心若死灰,她绝望地看向法场周围的众仙,玄清真君不在,这一眼大概已足够释怀。

      天雷霹雳刹那,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不经意间跌入祥云终消散不见。

      自天刑之后,三界便又消失了一名不入流的微末仙人。

      但那神女羲鸾却并不罢休,还执意要往天执司走一趟。

      天执司乃是上界卜算仙人灾劫命数的处所,由天司命神宗与中司命灵华共同掌管。

      很快,羲鸾便来到了天执司,由仙童领入,进到殿堂只见一白衣仙人正起身作揖,遂回礼道:“许久不来,灵华近日可好?”

      那被唤作灵华的白衣仙人听后宛然一笑,言语亦十分恭敬。

      “老样子,倒是羲鸾你越发美丽了。”

      受了夸赞,羲鸾掩嘴浅笑,姿态婀娜煞是迷人。

      “灵华依旧是嘴甜,今日怎不见神宗?”

      “他啊,他去了聚窟州。”

      言至于此灵华又补充道:“据说玄清真君为那罪仙求情受到连累回了聚窟洲,神宗闲来无事便决意去仙岛探访。”

      “原是如此……说起那罪仙,我今日倒是为她而来。”

      “为她而来?”

      “不错,还请灵华帮忙卜算一下那罪仙是否真已灰飞烟灭。”

      看来女神亦难改善妒的陋性,这羲鸾向来看不惯荼未央,如今刨根问底也是情理之中。

      叹息间,灵华衣袂轻扬,殿中水镜顿时生出许多五彩波澜,不一会皆腾起空中汇成道水幕,水幕中光怪陆离情景流转,映出了罪仙荼未央的命数。

      “确实已经三界不存。”

      听到这句话,羲鸾不由心中暗喜,那下界杂草终于挫骨扬灰,实在是大快人心,只可惜白白耗了当初的月上帝流浆,终究是暴殄天物。

      西海聚窟洲,申未之地,地方三千里,北接昆仑二十六万里,去东岸二十四万里。洲中有山名曰碧泽山,其上居有一位玄清真君,乃是历劫飞升的仙人。

      这位玄清真君在天界本有远大前程,却不知何故主动请辞,决意重回到聚窟州打理花草。今日远远便观得那碧泽仙山景星庆云,恐是有什么仙友莅临。

      登山而上,径途灵蝶纷飞,奇花异草幽香萦绕,令人顿觉心旷神怡。

      行至专用以待客的灵丘台,方见着了两位促膝同饮的仙人,其一自是仙山主人玄清,而来客则正是掌管天执司的天司命神宗。

      这两位仙人口中未曾言语,只是相对饮酒,数杯下肚依旧不曾听到什么感慨。

      旁人只道是他们在喝闷酒,却不知实际上此二位正以密语交流。

      凡是谈及私密之事,仙人间便不会拘于使用言语表达,而是多选择密语相商。

      “我帮了玄清真君一个大忙,玄清真君该如何谢我呢?”

      神宗轻恍酒杯,语气玩味,似乎在有意要挟。

      玄清明白话意,丝毫未显出被动,反而冷笑道:“天司命帮我便也是在帮自己,大家心知肚明不必再拐弯抹角。”

      听了这话,神宗俊眉微蹙,心中不由喟叹,都说玄清乃仙家一智,如今看来果真不假,日后定要小心防范,若不能拉拢那便需早日打压。

      心中虽波澜万丈,面上却不能显露马脚,神宗依旧维持不羁神态,笑着对玄清道:“仙友间本就该互相扶持,不知那弥天鼎用得可还顺手?”

      “鼎倒是个好鼎。”

      玄清真君单言半句,也不知是否又在暗讽神宗曾经所为。

      神宗几番受嘲倒也不恼怒,他向来爱与智者为伍,玄清是智者,有些小脾气小个性理所应当。况且这次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的行动才连累到那小女仙的,早听说这小女仙未得道时曾与玄清有一段缱绻,想来传言必是不假。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许多英雄成不了胜者王者大多是受了感情负累,看来这玄清也必是颗多情种子,才会对遭难小仙如此照顾。

      想到此处,神宗不由得暗暗欢喜,因为他知道,此刻玄清真君的一道命门已被他紧握于手中。

      当初小仙未央受连累陷害被施以极刑,幸得玄清真君救护,将附着眼泪逃脱的一缕残魂藏匿于弥天鼎中。因为天界耳目众多,玄清不得不费尽心机为残魂寻一处安定之所。

      于此时,西方佛教传入中原,各处寺庙如雨后春笋,因为权利受限,天界终究无法逾越管理佛界事物。玄清真君则钻了这个空子,将荼未央的残魂仙鼎置于一处名为迦南寺的小庙中。

      不知不觉弥天鼎中存放的残魂已沾了香火供奉百余年,终于得以聚集,不再是早前那几缕微弱游丝。

      天界极刑曾毁了荼未央仙身,七魄随之消散,残留的三魂亦不完整,只算得上一团混沌,无知无畏无思无忆,好在经过百年人世熏陶,渐渐破了浑识,姑且算得上是一只鬼。

      这只鬼在凡间倒是过得潇洒,每日无所事事四处游荡。大概因为庙里和尚皆是些闷蛋老头且并未开天眼的缘故,顽皮鬼魂虽天性好动却从来不曾作弄放肆,也算是个安分好鬼,只可惜这一切竟被一名突然来到的年轻僧人打乱。

      这年轻僧人如带着使命般,每日游说他人皈依佛门,就凭着那软磨硬套的功夫倒也说回了许多信徒。

      鬼魂对此甚是好奇,加上意外得知年轻僧人已开天识,遂决意要好生捉弄一番。

      这日,鬼魂潜伏僧舍中,待入夜便窜出来化作恐怖之相,企图惊吓年轻僧人。哪知那僧人见了并不害怕,依旧打坐诵经不为所动。

      鬼魂尴尬伫立,觉得自己受到冷落失了面子,便无论如何也要向高僧讨个说法。

      “我是恶鬼!你怎不怕我?”

      僧人听后停止颂念,看了看那拧成一团青的鬼魂淡淡道:“芙蓉白面亦不过带肉骷髅,以本相示人何来惊恐之说。且万物皆空,空则无畏。”

      言罢继续诵经,木鱼声声倒是令鬼魂有所困惑。

      “高僧,即是万物皆空,那众生亦空。即是空相,你们的佛祖何必还要普渡众生,你如此卖力推行佛法岂不亦是徒劳。”

      僧人未曾想到中土的一个鬼魂竟还会有心与自己探讨佛法,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万物虽空,但因果不空。万物生死六道轮回,我佛渡的便是这众生轮回。”

      “原来如此,真是晦涩难懂,恐怕连你那些门徒都未必理解吧。”

      鬼魂挠挠头似是在思索,忽而又有些兴奋道:“高僧啊,我是个鬼,岂不是也在你们所要度化的轮回中,不如你先度化我吧。”

      那鬼魂态度十分诚恳,倒不像是在捉弄取乐。

      “你既让我度化,便需先说出你心中所怨所恨所执,方能化解业障。”

      所怨所恨所执?鬼魂自有意识以来便受教导应安分藏身于这寺庙中,她早已记不清自己是因何而死,是否有仇人爱人,是否还有执念放不下,哪里又能解除什么业障呢,姑且瞎编一个吧,想到昨日曾听一只雀精说起宫闱秘史,此刻恰好能做番说辞。

      “高僧,我有恨!我前世其实是位公主,可有一日贼人谋反国破家亡,我的驸马为了荣华富贵出卖我,于是我万念俱灰投湖自尽。高僧!我有恨,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想把害我流离失所之人千刀万剐,生啖负心之人的血肉!地府说我怨气太重忘川的轻舟载不动,只能做个孤魂野鬼。高僧啊!你救救我吧,我不要再做孤魂野鬼!”

      鬼魂手舞足蹈将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自己真是那虚构出来的亡国公主。

      “善恶终有报,你前世不曾害人却为人所害,功过因果皆已被记录在册。恶人今生之过,天道自将报于来世,或轮回为牲畜虫豸,或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高僧你的意思是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今生不杀生来世就有好报咯。”

      僧人莞尔,想不到这鬼魂的悟性还不差,应是可以度化的。

      “正是如此。”

      鬼魂听后心中暗喜,看来这和尚快着道了,遂继续发问。

      “天下万物,是否会死便为生物?”

      “不错。”

      “那五谷果蔬花草树木,皆是生者,它们生来不曾为恶,却要被烹食采摘。杀死它们的那些众生岂不是犯了杀戒?高僧你今日喝了两碗苞谷粥吃了三个白窝头,算起来杀孽不小啊。”

      高僧听后片刻哑然,想不到自己竟差点被这鬼魂带入了谬论,怎可受其蛊惑。

      “佛门不杀生乃是不杀有情众生,草木并无七窍,不知痛痒,属无情众生,故而不能算杀生。”

      “高僧不是草木,怎知草木无情?换而言之将草木划为无情众生之人怎知草木无情,莫非他便是草木?可他为草木,能说出草木无情的大道理岂不是有情有智,如此说来草木还是有情。”

      不知为何,僧人竟有一瞬间觉得那鬼魂所说并非全无道理。何谓无情众生何谓有情众生,无功无过的草木既是无情,那些世间为恶之人又算有情?

      见僧人沉默不语,鬼魂有些洋洋得意道:“高僧,我们乃是近邻,有朝一日你若想通了这世间的有情与无情,便去门外那桃树下普渡我吧。”

      说完,鬼魂刮起一阵旋风翩然离去,徒留僧人独自彷徨。

      僧人在寺中思索三年,亦与那鬼魂辩论三年,终究未能等到普渡的那一日。

      北魏太延四年,太武帝听信宰相劝谏,改而推崇天师道,排斥佛教,并渐次发展为灭佛行动。

      凡佛堂寺庙皆要捣毁,遇到僧人不论老幼,杀无赦。

      一时间狼烟不止,哀鸿四起。

      眼看那些手无寸铁的僧人被士兵打杀,为弘扬佛法而来的年轻僧人终于想通了所谓有情众生与无情众生。

      善者有情,恶者无情。

      杀人者被止于杀,以杀止杀,方能守护天下有情众生。

      年轻僧人散尽修为化身一团红莲业火,突破层层结界烧入皇城,以天降异象令太武帝收回了杀僧号令。僧人免死皆令还俗,老幼各归其家,青壮者则服役充军。

      犹记当年,曾有一缕鬼魂潜入僧舍询问高僧,若有朝一日受恶人打杀,高僧会否还治其身。

      那高僧笑曰:“若能以一死取义,不枉轮回。”

      如今僧舍已成断壁残垣,桃树枯死,鬼魂亦不知去向,辗转流年间不知又过了几度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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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炮灰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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