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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晋风的目光落在几步外的草丛里。
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睡在那,穿着闪闪发亮却看不出样式的外衣,脖上斜挂了个坠子。
鲛衣、器灵?这是哪家的小公子。
晋风走近蹲下,伸手去抱娃娃,坠子却沁出雾气,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不许碰我家小主人!”是个清脆爽利的女声。
晋风果真没碰,他拿手指隔空一勾,那小娃娃晃晃悠悠飘起来,飘到他身前。
“这小娃娃好生好看,我看我与他有缘,不如随我走?”说完,晋风伸手抱住那小娃娃,抬脚要走。
那雾气登时怒了,骤然扑向晋风,晋风似早有所料,头也不抬,伸出一指,正挡住那雾气。
雾气倒也乖觉,一击不中,立时撤退,站回了原先的位置。不一会儿,雾气变得更加清晰,隐约可见人形,是个叉着腰的女子。
晋风扫了这女子一眼,便知这器灵修为几近耗尽,化出个稍微明显的模样也非常费劲。说不上出于好心,只是习惯性地,抬手想将雾气拍回坠子里,安静修养。又瞥见器灵警惕的神情,微微一笑,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打量着道:“我道哪个女子会将自己化作团模糊的雾气,原来是身如母猪、腰如水桶。”
器灵被这话一激,哪还记得自己远远不是面前这男子的对手,又要扑上去,扇他两个耳光才好。
奈何形势比人强。
晋风仍旧只伸出一根手指,便将器灵化的雾气挡在身前三寸处,再进不得一步。
两厢僵持片刻,器灵终是服帖了。在原地绕了三圈,开口问:“你是谁?”
晋风哪是那么乖顺的人,别人问他就会答。他没回答,只是笑着道:“好没教养的小女娃,问别人之前,不得先自报家门?”
“你!”器灵化的雾气向晋风走近了两步,终是顾忌晋风实力不俗,不敢再靠近或出言不逊。自顾自又在原地绕了一圈,才极不情愿地说:“我叫菁华。你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了?”
“哦。”
菁华等了半天,晋风也只“哦”了一声,抱着她的小主人翻来覆去地看,倒像看什么新奇东西,或者说,在找什么东西。
她心里有点打鼓,想将小主人从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手上抢回来。但又清楚知道,刚才那两击已用了她现存的大半修为,都被那男子轻易挡下,可见以她现在的实力,是绝不可能抢得回来的。
这么想着,菁华不自觉又在原地转了两圈,定了定心神,回忆了曾看过的几本话本,斟酌开口:“好教贵人知道,我与我家小主人出门玩耍,路上遇着些实力不俗的魔修,我修为不高,拼着损了两件宝器,才带着小主人逃出来。”
菁华说到这,偷偷看了眼晋风神色。奈何这人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什么来。菁华心有不安,可话都已经这么说了,再改口也不妥,只能接着往下说。
“贵人想必见识大得很,看得出我家小主人脖子上那个坠子是个灵器。我原是个鬼修,危难之际遇着我的主人,托主人怜悯,将我炼为这坠子的器灵,只是修炼时短,不成什么大器,此番出行还没保护好小主人。”
说到这,菁华又偷眼看晋风神色,见晋风还是不为所动。低头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般捂住嘴,牙龈一咬,身形越发清晰起来。
此刻那雾气尽数散了,显出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来。这女子穿着桃红色、印着桃花暗纹的长裙,腰间收得极细,不盈一握。外面罩了件同色的轻透的薄纱。裙摆处绣了几朵明显的桃花。头发黑亮,绾着风流别致的飞云斜髻,插着簪着花|苞的桃花翠枝,戴着衣服同色的桃花耳坠。腰系粉蓝底如意宫绦,脚穿桃花翠枝底如意云纹软缎鞋。眉眼低垂,肤如凝脂,含羞带怯。虽无天姿国色,胜在清丽可人。
她柔柔说道:“我既在此时遇见贵人,可见是天意。还请贵人照顾小主人几日。我栖身的那个灵器,便当报酬送给贵人了!”
说罢又凝神仔细思索一番,确认与话本上所说无误,稍稍定心,只看那人如何回应。
此时一阵沉默。菁华只感觉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绕着她走了一圈,停在她面前,并不说话。她心里着慌,想起连日来的委屈来,心下暗恨:若是平时,我哪用受这份气,待我修养好了,非得好好教训这人不可,目中无人、口误遮拦,还说我像母猪像水桶,用鞭子抽他、用鞭子打他,用鞭子抽他、用鞭子打他……
菁华想到兴处,不自觉做了个挥鞭的姿势,手正打在站她面前的晋风的手臂上。
“啊!”
这是菁华的呼痛声。她立刻缩回那只手,肉|眼可见,那只手竟微微肿了。菁华愣住了,不相信一般又伸出手,想再打一次晋风的手臂。不过这回,晋风侧过身,躲开了。
菁华这回也顾不得装柔弱了,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晋风。
“你……”
晋风还是笑着的,饶有兴味的、看戏似得笑。
菁华一开始只觉得这人虽然烦人讨厌,但笑得倒有些好看。现在,确是有些害怕了。要知道,她是仙器器灵,而且是极品仙器,原是天上仙人的宫殿。虽然现在修为近乎耗尽,但灵体仍旧结实无比。举个例子,就算她现在在的这方小世界塌了,她也不会有丝毫损伤。而刚才,她无意打了一下这人的手臂,她居然感觉到痛,而且手肿了,更重要的是,这人好像没受到一点影响?这是不是说明,这人的身体比她的灵体还结实?
细思恐极,菁华这会子终于明白这个她一直不懂的词的意思了。她想努力镇定下来,却抖得更厉害。她慌张地移开看着晋风的眼,看到了她的小主人,看到了搁在小主人丹田旁的手,一双非常好看的手。
冷静下来。菁华默默对自己念了好几遍。这个男人我从未见过,他未必认识我,未必认识小主人,未必知道那个预言说的是谁。
“贵人海涵,我刚才隐瞒了一件事,想必贵人已经发现了,我也就讨个好,给贵人详细说说,望贵人不要怪罪!”菁华跪在地上,说了这么句话,也不等晋风应,急急说道:“贵人可听过玄晶?”
“孤若说听过,岂不辜负尔这番试探?尔便当孤没听过吧。”
这句话,每一个音转都恰恰符合天地法则,如一道惊雷,打在菁华头顶。菁华一愣,终于确定心中不安的来源。
玄晶,乃是三十三重天上一种天外之石,珍贵异常。就是在仙界,知道的人也不多,何况这方小世界。这人不但知道玄晶,还自称孤,身体又结实异常,犹胜仙器……菁华心念流转间,已猜到此人大概身份。
念及此,菁华立刻磕了个头,也不再编故事,直接问:“不知尊驾是哪位上神?”
菁华敢这么问,不是豁出去了,而是认真考虑过的。
一来,她惯是爱乱跑的,仙界的人,她不说全认识,也认识个七七八八,而她从没见过此人,这一番观察下来也不像曾听说过的哪位仙人。那么,有三种可能:一是她的确没见过这人,这种可能按下不提;二是这人刚刚飞升仙界,但这可能性不大,只说这人身体犹胜仙器,就几乎不可能;三是,这个人,是与天地同生的真正的神仙,三十三重天外的上神。
二来,这人好像知道小主人的身份,却没有任何作为。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人不知道那个预言,这几乎不可能,这条预言写在人手一本的《仙法》第一条;二是这条预言,对这人没有影响。
三来,这个人,自称孤。仙界的等级,比凡间的修真界森严得多,每一种自称,都镌刻了天地法则。一个可以自称孤的人,可以自称我;但是一个自称我的人,是绝不可以自称孤的。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个凡间修士。不过这个可能,更不可能了,菁华根本想都没想。
这么思量下来,菁华才问了那么句话。
“凡夫俗子。”
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了?
菁华又问:“敢问尊驾,如何看待那个预言?”
“断章取义。”
这是不信预言的意思?
菁华磕了个头,说:“尊驾明鉴,稚子何辜?因为一个飘渺虚无的预言,就要将人斩杀殆尽,何其荒唐?天命之所以是天命,自然是天注定,非人力所能变更,今日,他们妄想以杀人的法子改变天命,又何其可笑?”
晋风饶有兴致地瞧着菁华,说:“你倒通透。不过他们久居人上,早忘了‘天命’二字。”
菁华又磕了个头,说:“尊驾,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晋风没等她说完,食指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们来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既然出现在这,正是应了天命,这小娃娃我会看顾的。只是……”
菁华明白晋风未尽之语。天地法则与能力是相呼应的,能力越强,越不可能打破天地法则。所以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能算是人,而是一缕神识实化。上神之体,留在凡间即便只是一缕神识,诸多能力也被限制,能遮掩仙体之间相互感应已是不易,何况要对付那些前来拿人的。
菁华自是知道这时候,该她去引开那些人。
“拜谢尊驾!”
菁华也不多说,叩拜之后,径自去了,倏忽不见。
晋风看着怀里的小娃娃,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未来的时局。
他已一脚踏入局中。
想罢,也抱着小娃娃,回了自己的居所。
春雷乍起,春雨不等片刻便落下来。转眼一看,哪还有晋风与小娃娃的影子?草丛里小娃娃睡出的压痕,也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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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想表示,晋风是个蛇精病,小灵是个单纯娃只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一下没调整过来的。只是好像不怎么成功……
用半角写的,但是后来复制黏贴了全角一遍应该没啥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