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伊犁
17
当天晚上,汽车在一个只有两排土坯平房的院子里停了下来。旅客纷纷下了车,向房子走去。林平站在院中,边揉着坐疼了的屁股,边向四周望着。院子的周围连棵树都没有,不远处就是林平他们来的那条公路,再远一些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夜幕中,黑呼呼的山体显得很吓人。林平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于是,他连忙紧跑几步,跟在父母后面走进前排平房中的一间屋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平不等父亲落座就开口问道。
“这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开的旅馆。”父亲坐在床边说。
“孤伶伶的,晚上挺害怕的。”林平又说。
“这是专门为旅客和过往的运输车辆服务的。新疆地大人稀,来往的人和车辆就靠这些旅馆歇息。很安全的。”父亲抚摸着林平的头说道。
“好了。你们先歇会儿,我到后面的旅舍去了。”母亲提起一个网兜临出门时说着。
“怎么妈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吗?”林平转头问父亲。
“这里的旅馆是男女分开住宿的。男人住前排房子,女人住在后面那排房子。”父亲边回答着,边对已经走出门的母亲喊了一句:
“别忘了,一会去吃晚饭啊!”
“知道了。”母亲答应着,并没有回头,径直朝后面走去。
这时,林平才注意到这间屋里摆放着8张单人床。先前进来的旅客,有的躺在床上休息,有的坐在床边吸烟,还有的正在翻看着被褥,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今晚要下榻的床铺,白色的床单显得很干净,掀起床单,褥子也是白色的;红色花被面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地摆放在床头,上面放着带花边的浅蓝色枕套的枕头。看来这个旅馆的卫生还不错。他脱了鞋子,上了床,双腿伸直,身体依着被子,半坐在床上。经过一天颠颇的旅程,此时才感觉到疲劳。他捋了捋飘落在眼前的头发,抬眼向屋外望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几辆长途汽车和货车整齐地摆放在院子的当中,像巨人一样守侯着奔波了一天的人们。
“平平,咱们该去吃晚饭了。”父亲从床上坐起来说。
林平跟着父亲走进院子西面的一栋平房,这里就是食堂了。已经有许多旅客了,他们围坐在几张大方桌前,有的正端着晚吃着,有的吸着烟在等候着什么,还有几个人边吃边说,聊兴正高。母亲也来了,于是他们三人在一个人比较少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父亲坐了一会儿,见这里没有服务员,就起身向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他双手端着两个盛满汤水的碗,走了回来。
“你怎么不喊一声?还买了什么?我端来。”母亲说着,站起身来,接过父亲手中的一只饭碗。
“还有一碗揪片和三个馍馍(当地把馒头叫“馍馍”)。”父亲放下饭碗说着。
母亲听罢,朝厨房走去。
林平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飘着油花的满是肉丝、土豆块、西红柿和面片的汤,问父亲:
“这不是面片吗,怎么叫‘揪片’呢?”
“这面片不是手擀的,而是用手一片一片揪的。所以叫‘揪片’。”父亲边吃边说。
林平用筷子夹起面片,搁在嘴里嚼着。感觉酸酸的还有些辣味儿,膻味也很浓。
母亲端着一碗揪片和馍馍走来。父亲连忙接过馍馍。
“好吃吧?”父亲掰了块馍馍放到嘴里,问着。
“还行。就是有点膻,味道不错,比北京的面片好吃。”林平鼓着腮帮子边嚼着嘴里的饭,边回答。
“这汤又酸又辣,汤里还有那么多土豆,味道还挺膻的。”母亲喝了口汤,撇着嘴说。
“在新疆这地方做什么菜或汤面、揪片都要放辣椒和西红柿,揪片里一般是放土豆。这里管土豆叫‘洋芋’。晚饭一般除了汤面就是揪片。以后你们都会习惯的。”父亲喝完晚里的最后一口汤,掏出手绢抹着嘴唇说,“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啊!”
当满天星斗闪烁着亮丽的星光时,吃过晚饭的林平与父亲回到了旅舍。屋里只有一盏电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另外5个旅客已经蒙头大睡起来,不时发出阵阵鼾声。林平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脖颈下,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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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向伊犁的路上,夜宿在戈壁滩中的一个小旅馆。这里简陋得让人怀疑“旅馆”的称谓是否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