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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雪,一盏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沈枫落下笔,用手帕轻拭纸上的墨迹,这几日她已不能下地多走动了,呼吸短促,落雪漫天,她深知这便是她的最后一场雪,来年草木发,雁自南归,再与她无关。炉中火正旺,汀兰再美,这雪来得急,显得也不应景,沈枫披上紫红棉袄,喘着长气,缓缓走向南窗,那身段,再也不是刚来柳河镇的那个体态丰盈,步姿稳柔的那个沈姑娘了,形体消瘦,一身白衬衣,紫红棉袄虽红,也映不出那无血色的脸,如雪白,如雪殇。“枫儿,别离开金家,别离开明燮,纵然你……”,沈枫闭上了双眼。
“沈姑娘,这大冷的天,您还开窗,再风寒了可怎么好”春娘小紧步向沈枫这边走来。
沈枫扬起嘴角“不碍事的”,春娘想说什么,又将眼睛落下,去关窗了,
“春娘,少爷应了你了吗?”沈枫若不经心的摆弄盆中刚开花的汀兰。
“没有”春娘怔怔地看着沈枫。
“那信他看了没有?”沈枫继续问。
“看到是看了,但是又给我了,少爷太不讲人情了,姑娘都病成这个样子”春娘不由得哭了起来。
“罢了,五年了,看来他的恨是愈深了”,沈枫背了过去,红了眼眶。“那少爷说什么了没有?”。
“少爷什么也没说,按姑娘的吩咐,先请他来,他不应就递了信,只看了信然后就叫我回去,我问他,是来还是不来啊,他不应,我见他脸色变了,就没敢再问下去”春娘眼中露有歉意。
“不管你的事,”沈枫拿过自己的手书“他向来不喜欢我,父亲不明不白离了世,丢了金条,夺了药行掌权,毒死了他最爱的妻子,又苟延残喘地活在他的后院。”说完,展开手书向炉盆点燃,只见纸上写着:
念往日旧情,今我时日不多,望前来。
“是我忘了,哪还有什么情义。”泪水夺眶而出。
春娘大哭起来“大爷当初为什么不让把实情讲出来,让姑娘受这般苦。”
“春娘,不许你再提!”沈枫艰难的呼气,又咳了起来,脸也涨的通红,眼也愈加的红了。
“姑娘,您快上炕歇着,我这就叫胡大夫来!”春娘擦擦鼻涕,搀着沈枫。
沈枫摆了摆手叫她不要去。
春娘拿来炕里的被褥,让沈枫靠下,沈枫示意春娘回去休息。微弱的烛光,伴着墙外来回的脚步声,那踩雪的声音,是沈秋最安心又最刺心的,因为总有一道吱吱嘎嘎的声音是金明燮和她儿子金一扬走过的,望着南墙,却透不过院墙,自从依婉容死后,她便很少出门了,医馆和药行的事也力不从心,好在周志忠厚,也时刻提防依婉容之兄依世强,至于有和约却始终未嫁的金家少爷金明燮,除了公事,再无半字之言,而一扬,她想拥入怀中,却不敢多亲近,只是远远看着,有时教导几句,一年一身棉衣,一件长褂,送点做的食物,顾忌自己是个不详之身,再者怕儿子对自己有过多的情感,将来灯灭,如何承担?
雪越下越大,越堆积,这风雪,让人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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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镇是她以为的重生之地,可柳河镇的雪太大了,压得她短短二十九年的人生,愈加的沧桑不已,孑孑一身,过往曾经,不忍回首却惊梦。“一纸合书,未嫁令金郎”,苍天不怜,为知遇恩人,忍辱不发,愿倾尽此生;为明燮,尽管“未得他深情一望”,却望穿院墙,流尽日夜泪;为儿子夺杯饮毒杀婉容(金明燮之妻),落得锥心之痛。
沈枫最后一刻只留一纸自休书
今夜,雪依旧,柳河春日,年年有,何故草木不言,茫茫白雪,心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