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掌婚姻

　　今天是个好天气。本来心情不错，谁知开店不到半小时，就被一个——长得阳光帅气的无赖给缠上了。
　　我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顾客，怎么着我经营这间婚纱店也有六七年了，这样难缠，且，还是位男顾客的事，真是第一次遇上。

　　“悠悠你心”婚纱店，可是我的地盘，我不容一个不买婚纱却想左右别人的小子，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他也不去打听打听，本大姐在这块地盘上的份量。
　　“那谁，这婚纱是你穿吗？”我压住胸中的小火山，要不是看他长的——老帅了！
　　“不是！”他竟笑眯着一双还不算太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完了，我怎么有点迷糊呢？）

　　“叫汤圆是吧？”
　　“汤远！”他马上纠正。
　　“我才不管你是汤圆，还是桂圆。这婚纱是你表妹订的是吧？那你叫她来，我不想和你谈。”
　　我可没闲工夫在这里磨嘴皮子，我得趁着这风和日丽的五月暖阳，带上店里的模特儿，去野外拍几张广告照。

　　我转身进到里屋，拿出相机，叫正在里面梳妆打扮的模特儿快点。
　　那个叫汤远的男——子。我本来想把他称为“男人”，但我虽生他的气，眼角睨见他那高挑、上下均匀得让人直流口水的身材，我又觉得称他为“男人”，实在是显得有点粗鲁。
　　他不理我的话，却像和我很熟似地问：“要出去啊？”我不理他。

　　“去哪里，我送你？”他完全不察颜观色，还嬉哈着。我仍拉长着脸。
　　店员小汪一直站在柜台边，手里抱着一件婚纱裙。
　　“悠姐，这婚纱怎么办？”

　　在这个店里，除了值夜班看门的孙师傅，就数我年长。员工们都不叫我“老板”，直唤我“悠姐”。本来我想请几个年纪大点的员工，以此来衬托一下我的年轻，可都因为与这婚纱及其地不相配而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乎，店里的员工们都比我小，她们时刻提醒着我：你也老大不小了，快嫁了吧！
　　我只得再看一眼那让人流口水的身材。他始终盯着我，仍是眯笑着那双不太小的眼睛。

　　“汤先生……”
　　“汤远！”
　　“这婚纱我们已经改了两次，每次都是按你的要求改的，改完后你也说没什么意见。可现在你又说要改回去。”一说到这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要说他不是来故意找麻烦的，鬼也不会相信。好吧，看在他还能入了我华小悠的法眼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我压了压火：“这样吧，婚纱先放这里，你让你表妹来试试，如果哪里有问题，我们再改。”
　　不等他反应，我就对小汪说：“收起来，你做别的事去。”

　　我决定不再理他。模特儿出来了，我擦着汤远的高挑身材，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出店门。虽然我的春心早就荡漾了，但我仍要装出方寸不乱、无视于他的清高。
　　出了店大门，我还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过速，满脑子里全是那高挑身材，我忍不住想：如果脱掉上衣，他会不会有胸肌和腹肌呢？要说我华小悠近三十年来见过的小鲜肉不少，也过了见se心动的年龄，但刚才那位还是让我的小心脏不能平静。更让我无地自容地是，我花痴地想看到他的裸、身。我默呸了自己一口：见se眼开，丢人啊！

　　我正自羞愧，汤远跟了出来。他一把拉住我。他拉得有点急，我回身得有点促，一条粗黑的东西直扫向他。那是我扎在脑后的马尾辫，因为急回头，直捣向他的双眼。
　　“哎呀，神鞭啊！”汤远低下头，本能地松开抓我的手，去摸眼睛。

　　“不改婚纱也就算了，还想刺瞎我双眼，你想养我一辈子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忙问：“没事吧？”又一想：关我什么事，谁让你拉我。我马上改口：“以后别和美女拉拉扯扯的，女人随身都带着凶器，伤着你可不好。”
　　我转身又走，汤远却一把搂住我的腰：“伤了人还想跑？”

　　模特儿张着嘴看着我俩，而这时我和汤远那臭小子的姿势是这样的：我身子微微往一旁歪着，他一只手挽着我的腰，一只手还在他眼睛上抹着。因为我措手不及的转身，没有时间去丈量一下我和他脸部的距离，以至于我小巧的鼻子差点撞上他高挺的鼻尖。
　　我满脸羞红，忙急切地挣扎了两下，但没用。

　　“你，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他放下抹眼的手，眨巴眨巴两下他那俊眸，微笑着说：“只是你们店里的婚纱，我实在是没看上。确切地说，是目前没看上。”他盯着一脸愕然、带着愠怒的我。
　　“管你看上没看上，又不是你穿。”我很忌讳别人说我的商品不好。这是生意人的通病。
　　“可我看上了婚纱店……”汤远依然眯笑着。

　　臭小子，竟看上了我的店？
　　“你休想！这店我是不会转让，也不可能转让的！”我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的老板。”汤远大喘气，等我斩完铿完，他说完了后面三个字。
　　“什么？你看上了我们店的老板？”

　　他大喘气地说完，我却情绪激动地把他的话连起来说了一遍。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又丢人了。
　　我想，我这惊呼的声音，一定不亚于警车发出的鸣叫，我身边的人和路过的行人，全都被我的呼声吸引，定格式地看着我。看什么看，这个店里的老板就是——我。
　　后来，我一想到这里，就有一种无地自容的喜悦感。

　　一整个上午我都迷迷糊糊。模特儿说：“悠姐，还被迷魂汤润着醒不来吧？”我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想我华小悠单身好几年了，好不容易遇上个心动的，我不迷糊迷糊，你当我是吃素的啊？

　　就在这时，我妈的电话来了。她不用开口，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妈又摧我相亲了。
　　“小悠啊，妈这手上又有一个好角色，是赵阿姨朋友亲戚姐姐同学的儿子，说好了，下午两点见个面。”我妈声音压得很低，像搞地下工作，但语气上的激动显而易闻。
　　自从两年前我与前男友何枫分手，确切地说，是被他给踹了后，我妈就开始不停地动用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三朋四友，给我物色对象。

　　“不见，迷糊着呢！”我脱口而出。
　　“迷糊？你在睡觉？”我妈声音放大。
　　我立马惊醒：“没、没有。我是说，我不想见。”
　　“不见可不行，我打听了，这个很优秀的。”我妈永远是这句话。开始我还能听进去，见过几个她说的“很优秀”后，我就明白了，她嘴里的“很优秀”，其实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不确切的消息，都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想推销掉自己手上的“角色”自买自夸式的慌言，就开始不再相信这三个字了。

　　刚挂掉我妈的电话，尤琪的电话又来了。
　　“华小悠，在干什么呢？”她喜欢连名带姓地喊我，仿佛不这么喊我就会忘了我姓什么似的。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话不谈，一度还同床共枕的发小带闺蜜。

　　“闲着呢。”
　　“那出来见个面吧，我手上又有好货了。”尤琪说话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淑女，以至于我常常想，我怎么会跟她混到一起呢？我知道她说的“好货”是什么意思。
　　“天啊，我刚挂完我妈的电话，你又来了。尤琪，你知道我现在觉得我像个什么吗？像颗被你们叫卖的大白菜。”

　　“哈哈哈……”她笑起来也不淑女，而且笑点很底，可这小妞命好啊，嫁了一个高大英俊又文质彬彬的公务员。
　　“知道自己是颗大白菜了？那就得赶快把自己给卖了，放长了可就不新鲜了。”尤琪接着刺激我。
　　我恨得牙痒痒。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还在一旁拿食物挑逗我，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拍片的兴趣全无，我和模特儿打道回府。

　　在婚纱店的对街，我就看到了停在店门口的那辆凯美瑞。我叹了口气：今天这是怎么了？事都赶到一块儿了。一大早的，先是难缠的好身材，接着就是两个逼我相亲的电话，再接着就是他。
　　他叫袁方，目前我的追求者。除了对他这个名字觉得有点别扭外，我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只是因为他是何枫的熟人——还算不上是朋友的熟人——所以我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每次见到他，我心里都会想到一个问题：当初他父母是怎么给他取名的，圆就是圆，方就是方，还圆方，是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吗？
　　“下午我请你看电影。”虽说我已明确表态，我不可能接受他，袁方还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俨然我就是他女友。

　　“你无所事事吗？”袁方是人民警察。不是说人民警察为人民，天天守护到深夜吗？怎么我觉得袁方好像整天闲得很，除了出差，他基本每天都会出现在我面前一次。
　　“现在全国一片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景象，我这也就闲下来了。”我被他逗乐了，这小子一点也没有我想象中的警察的那种严肃感。

　　“我下午有事，去不了。”
　　“哦——”他故意拖得长长的：“又要去相亲吧！”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看来，我相亲的事不只是七大姑八大姨们知道，可能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你说你啊，当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时，你不知道珍惜……”

　　我打断他：“得了得了，别朗诵了，你站在我面前当着我道了。”我用手肘推开他，挤进店里。虽然我多次拒绝了他，他也知道我不太可能接受他，但他还是有事没事往我店里跑。他说成习惯了，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俩没成恋人，到更像是好哥们儿。

　　袁方还在后面跟着，嘴里没消停：“你看，我三十二，你二十九，多相配啊。好吧好吧，你去相亲吧，不过，记住啊，我这片土地永远为你开放。”
　　土地？难道我真是颗大白菜，非得种在你这块土地上？

　　“我又不是颗大白菜！”我丢出一句话。袁方一脸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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