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别少欢

　　“你好，请问……剑堂怎么走？”
　　前面的人微微停滞了身形，稍稍别过头，一张白皙到近乎病态的脸对着她，肤如凝脂，光彩耀人。她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英挺的眉向下一压，抗拒的姿态不言而喻。
　　君别一怔，双眸中映着那极美的侧脸，没等她看到更多，对方已转回身去，继续迈步前行，全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君别还未来得及打理心中纷乱的思绪，就被一个声音打回现实：“你是要去剑堂吗？正好我们也要过去，一起吧。”
　　她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男子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听到了她的问话，好意来解围。
　　“太好了，谢谢。”君别朝他们笑了笑。
　　高个男子一脸温和地搭话：“你也是去参加弟子拜师礼的吧？”
　　“是的。对东阁不是很熟悉，所以……”
　　“那我们就是同门弟子了！”矮个少年一脸兴奋，“我叫周尧，他叫路维，你呢？”
　　“我叫司君别。”
　　“哦……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周尧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无果，就把这事抛在脑后，热切地说起别的事来，显然对今天的拜师礼十分期待。
　　君别不近不远地和他们保持距离，脑中却浮现出那高傲少女的模样。
　　在剑堂外与周尧和路维分开，君别入了后堂。
　　紫袍金冠的东阁阁主半躺在榻上，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纸随意浏览着。他不过三十来岁，棱角分明的轮廓硬朗霸道，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不怒而威。
　　“弟子拜见师傅。”君别还未行礼，楚汀已抬手示意她走到他身边。
　　“君别，数月不见，家中一切可好？”
　　“有劳师傅挂念，一切都好。”君别答。
　　楚汀放下手中的纸，一手把玩着胸前一绺长发，玩味地笑道：“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君别虽然尽力配合，却被楚汀一眼看破心里的怀疑。
　　“这次是真的。”楚汀这时却卖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一双桃花眼，眨出万种风情。
　　拜师礼在剑堂举行。冰炎岛分为东西两阁，每年只有二十名弟子能进入剑堂，成为真正的冰炎岛弟子。至于能否成为阁主的亲传弟子，那要看阁主的标准和心情。到现在为止，两位阁主的亲传弟子只有五人，楚汀门下更是只有君别一人。
　　按理说，剑堂弟子与君别还隔着一层关系，今年召她回来参加拜师礼，也属例外。
　　新弟子站在堂下，楚汀和西阁阁主陆风步入上座，君别侍立在侧，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一一扫过二十名新弟子的脸，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周尧和路维看到她，脸上都有惊讶之色，君别对他们报以微笑，心中却有些失落——没有她。
　　拜师礼还算简单，所有弟子一一给他们的师傅奉茶，最后一齐向楚汀和陆风行礼。礼成，全部被授予剑堂弟子的衣服和佩剑。陆风给新弟子训话完毕，楚汀慵懒地靠在座上，问：“我的弟子呢？”
　　一道人影逆着光，从内外缓缓走进来，单薄的身形弱柳扶风引人爱怜，一袭柔顺黑发以白绸束着，黑衣白带，身上只这两色。她半跪在地上，行师礼，声音澄澈：“弟子少欢，拜见师傅。”
　　楚汀笑：“不拘礼，起来吧。”
　　她抬头起身，所有悄悄看她的弟子都有些愣神。那张脸，如雪一般苍白，两道英挺的眉削减了身上的柔弱之气，只是微微皱着；美目如画，华彩流转，却泛着凛冽的寒光，粉嫩的唇紧闭，抿出一道直线。冰肌玉骨，遗世独立，不过如是。
　　君别更是看得呆了。
　　“少欢……”楚汀沉吟片刻，“恩，君别，以后她就是你的嫡系师妹了。”
　　君别向前一步，少欢的目光移到她身上，也似想起了问路一事，脸上还是漠然，心中却多少有些尴尬，行了个礼，道：“见过师姐。”
　　君别点头。
　　楚汀看了君别一眼，那笑意君别再明白不过，这次的确是个好消息。
　　“君别乃是今年武林新秀榜上第一，剑堂弟子也都算是她的后辈，日后彼此互相切磋技艺，以求共进，自然都要谦虚勤勉。”陆风道。
　　众弟子终于想起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究竟是在哪里风闻过，一时热血沸腾，齐齐喝到：“是！”
　　“苏夜。”陆风叫道。
　　“弟子在。”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出列。
　　“请你们师姐指导一二吧。”
　　“是！”苏夜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转身向君别行礼，“请师姐指教！”
　　“请。”君别还一礼。
　　少欢已退到一侧，看得出来她对君别也有些好奇，此刻见她持剑而出，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恰好君别也回头看她，两人又一对视，少欢有些讶异，表情不太自然，别过脸去。
　　她那是……在害羞吗？君别心中一笑，脚下轻快了几分。
　　君别与苏夜两人各自行礼，拔剑而出，后者立即抢先，手腕一出一转，剑锋凌厉，直刺君别胸口。
　　动作干脆利落，果然是今年新弟子中的代表，君别莞尔，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长剑一挡，脚下讯疾如风，才踏出，已到苏夜身后，长剑刺出，逼得他向后倒退几步。
　　两人一来一往，不过二十个回合，苏夜已露出破绽，君别出剑越发自信坦荡，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少欢自刀光剑影中，捕捉到君别眸中理直气壮的自信和嘴角扬起的霸道。她长发飘飘，明眸皓齿若隐若现，只让人看到挥剑如舞，把两个人的较量生生变成一个人的展示。
　　这一舞，少欢看得失神。
　　拜师礼结束后，楚汀等人离去，只留下众弟子互相交流。君别刚与楚汀告别，就被团团围住，左右都叫着“师姐”，个个面露崇拜之色，七嘴八舌抛出话来。等她抽出时间用眼神去搜寻，却不见了少欢的身影。
　　待打发了众人，也到了回风楼的时间。临走的时候，君别还是忍不住问路维：“我师妹住在哪里？”
　　周尧和路维互相对视一眼：“这……还真不知道。她好像既不是东阁弟子，也不是西阁弟子。”
　　君别眼神闪烁，没有再问，一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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