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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浮生若梦。
孟若觉得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真的就像是梦一场。
和慕修远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恍如昨日,今天他已是全国有名的脑外科医生,而自己,却成了他的病人。
她几乎以为自己早就把“慕修远”这个人给忘记了,可是见面的那一刹那,内心的震撼却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忘不了他,毕竟,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心口永远的痛。
可是,好像已经不痛了。在他那样欣喜若狂地奔过来喊着“若若”的时候,她并没有板着脸或者掉头就走,而是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整整十五年了。
在这十五年里,有时候午夜梦回,梦到小时候慕修远牵着自己的手去桃林里折桃花,一树树云霞般的桃花映的整颗心都暖暖的。
是的,曾经,他是她的暖。后来,却变作彻骨的寒。
孟若深深地叹口气。
对于男人,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一个如此,另一个亦如此。
前夫陈世邦,一个贫穷卑微的小职员最终成为本市商业界的佼佼者,除了靠他的聪明勤奋,和孟若父母的辅助是分不开的。
那时候,孟若坐在这家高档的咖啡厅时,心里是多么的舒坦。父慈子孝,妻贤夫显,只是缺少一个孩子,但是很快也会有的。生活美好的就像是在做梦,以至于她经常会捏一捏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不是梦里,是真的幸福。
只是,很快她就知道天堂和地狱原来只是一墙之隔。当她捉到衣衫不整的陈世邦和白清秋时,头脑还是一盆浆糊,都忘了该给那个整日装清纯的女人一巴掌。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可以这样无耻。明明每天出门都会对老婆深情款款的说一句:“我爱你”,转过身来,却可以和别的女人肆意鬼混。
接着,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都咬着牙挺过来了。
拿着三百万的离婚费,孟若走的干干脆脆。她原本可以拿走的更多,可是看在陈世邦在父母的葬礼上尽心尽力的份上,她不想计较了。她并不需要这笔钱,但自己却不可以对不起自己这十年来的付出。
只有晏红两口子知道她躲在远离市区二百多里的小镇上安静生活,因为她的工作调动是晏红的丈夫老韩给办的。
若不是因为头痛,孟若是真不想再来到这个城市。
这样想着,孟若觉得头又是一阵剧痛。她狠狠地摁住额头,闭着眼忍着。
“阿姨,商量件事。”一股香风飘来,浓郁地让她鼻子发痒。
睁开眼,见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正站在她面前,抱着双臂,嚼着口香糖,银色的短发,很浓的烟熏妆。
见孟若看她,女孩子一屁股在对面坐下来,说道:“阿姨,换个座呗!”
她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吃定了孟若一定会换座一样。
孟若是没心情和这样的小女孩争口角的,她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了,其实,她本来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若不然,当年她不会那样轻易离婚,让白清秋坦然当上陈夫人。要知道,那是她孟若陪着陈世邦风雨无阻苦了十年才换来那样的富贵显赫。
孟若刚要起身,又一阵疼痛袭来,她不得不坐下,揉着额头,屏气凝神。
“怎么,不行?”女孩子高傲地看着孟若,打开包,用食指和中指夹出几张百元的钞票放到桌上,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孟若看着那张画的乱七八糟的脸,有些好笑,这是谁家的女儿,怎么娇惯成这个样子?
因为她是个教师,所以她对孩子始终是宽容和谅解的,即使是再调皮的孩子,对她都是尊敬和爱戴的,因为她对他们的爱是发自心底的,是最真诚的。
孟若的这丝笑意让女孩子误会了,她又拽出几张钞票,轻飘飘地甩到孟若面前,说道:“阿姨,做人不能太贪心!”
孟若瞥一眼局促不安的侍者,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钱归拢,理顺,放到侍者的盘子上,微微一笑,说道:“给你的小费。”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若不然,她会发现,就在身后,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这是一双男人的眼睛。这个男人长得高大,帅气,但是太过冷峻。女孩看到她,一扫刚才的飞扬跋扈,猫样的偎过去,仰着脸,像是在看一个英雄,撒娇地说:“你怎么才来?”
男人没说话,唤过身后的一个保镖样的强壮男人,吩咐了两句,才在孟若刚才的座位上坐下来。
坐在慕修远一丝不苟的办公室里,孟若竟然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慕修远,慕修远,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而今还是那么的风度翩翩。
当初,孟若是没发现慕修远其实是长得很好看的。他们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同桌,一直坐到初三,直到所有人都说他们俩在恋爱时孟若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对慕修远有爱慕之情。直到后来分开,孟若才开始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这个哥哥式的男孩子的,并且,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惜捅破那张纸勇敢表白。
可惜,她晚了一步,慕修远已经答应了要做别人的男朋友了。
接着,孟若举家搬迁。
如果不是这次来医院,孟若还不知道原来他竟然一直和她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很多年很多年。
世界有时很小,若是有缘,兜兜转转总会遇见。世界有时却又很大,明明近在咫尺,也会无数次的擦肩而过。
“孟若,等急了吧?”慕修远带着一脸的歉疚从外边匆匆而来。
“作为慕大医生您的病人,我怎敢心生怨言。”孟若开玩笑地说。
“顽皮!”他宠溺地瞪一眼孟若。
“怎么样,我没事吧?”孟若问道。
慕修远静了片刻,说道:“若是住院,有人照顾你吗?”
孟若摇摇头。
“那么,我来照顾你吧!”他说。
“你有老婆孩子吗?”孟若轻轻地笑着。
慕修远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老婆是很通情达理的。”
“可是,我从不和已婚男人暧昧不清啊!”孟若玩笑着拒绝,又定定地看着他,认真地问:“这次,我会死吗?”
自从离婚后,孟若都会定期体检,不是她怕死,只是一想到自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人爱自己了,就格外心疼自己。
慕修远笑了,伸过手来,握住孟若因为太用力握住茶杯而泛白的手。
“你很幸运,发现的早。我敢保证,手术后只要你爱惜自己,你可以健健康康地老去,和你爱的人。”
“我没有爱的人了,也不会再爱了,”孟若站起身来,“但是,我想好好活下去!”
“这顿饭你请奥,以后我会请回来。”孟若说着起身离开。
孟若努力让自己走得从容,直到坐上计程车,泪水才“哗”得流出来。
虽然慕修远说得轻松,可孟若知道做手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特别是脑部手术,有很多的未知,即使保住了性命,也难保不会损伤神经听力或视力受损。
孟若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坏事,要不然不会在她每一次感到幸福的时候就要惩罚她。
而今,生活就像碗白米粥,清淡,寡味,却冒着宁静祥和的热气。
可是现在,上帝却在她的这碗白米粥里撒了砒霜,不仅要她的幸福,甚至于还要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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