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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
越城,是个南北交界的城镇。
南之最北,北之最南。商贾行人,南来北往,十分热闹。
接近晌午时刻,茶馆酒楼人声鼎沸,说书人打起响板,吸引住众人的目光,便开始今日的评说。
“在越城,说起美人,还得数花月坊的头牌——涟漪姑娘。要说这涟漪姑娘啊,才貌双绝,能歌善舞,一颦一笑,百转风情,眼波流转之间,勾魂摄魄,美艳不可方物。”
说书人眉开眼笑的在台上舌灿莲花,尽管他也没有见过这位被他夸得天上绝无世间仅有的女子长什么样,但是并不妨碍他博得台下一片喝彩声。而这其中,唯独一位男子神色不见变化,专心的品着手里的茶。
“自古英雄爱美人,况且古人云食色性也。越城多少富家子弟,达官显贵为见美人一掷千金,却都吃了闭门羹。只因这涟漪姑娘只逢十五才接客,而且卖艺不卖身。可是明晚就不一样了,若想见美人一面,明日的十五就是一个好机会,说不定还能......”
与热闹的大街相比,白天的花月坊安静的有些冷清,涟漪懒散地躺在贵妃椅里听着老鸨千篇一律的说辞。
“祖宗哟,明日就是十五了,你可要好好准备,莫拂了众位爷的兴致,特别是张老爷,他老一直惦记着你了,前些日子就把这座位订好了,你可千万不能让张老爷失望啊。若是表现的好,这张老爷一高兴就收你做填房,你啊,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花姨,您就放心吧。涟漪不会让你还有张老爷失望的。”老鸨一啰嗦起来就没完没了,涟漪忍下心里的不快,好脾气的把老鸨送了出去。临出门时老鸨还在念念叨叨,涟漪索性关了门,眼不见心不烦。
老鸨被挡在门外,谄媚的脸瞬间充满了怒气。
等你不值钱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番解了不少气之后,转身又是那个笑的仿佛捡了钱似的模样。
花月坊的十五总是格外热闹。
这一天楼里的姑娘们装扮的格外用心,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皆是平日舍不得用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博得恩客一笑,盼着能够脱离此处。
夜晚的花月坊与白天的冷清完全不一样,觥筹交错,嬉笑怒骂,欲拒还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在烛火的照映下添了几分朦胧感。
顾清风踏进屋内看到的便是这纸醉金迷的一幕。
摇了摇头,收拢描金玉骨扇,左右瞅瞅,然后熟门熟路的摸进了牡丹阁,也就是花魁的闺房。
涟漪正坐在镜前,打量镜中自己的妆容,转头对候在一旁的月莲低声吩咐了几句,月莲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不愧是沈美人,这样都被你察觉了。”顾清风用扇子撩开流苏,刷的一下打开折扇,风流潇洒,步履轻快地踱到沈白芷的身边。
“我还以为这次你肯定发现不了我,毕竟这段时间我可是进步了不少。”顾清风自豪的说道。
“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不过学了点皮毛就敢班门弄斧,放到江湖上,也只有挨打的份。”沈白芷从镜中看到来人掩饰不住的得意,坏心眼的打击道。
“是是是,沈美人武功盖世,侠义无双,沈鱼落雁,闭月羞花......”顾清风陪着笑,在心里暗下决心,下次绝不被发现。
“行啦,别耍嘴皮子了,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沈白芷白了某人一眼,再次整了整镜中自己的衣着,确定无误之后接过顾清风递过来的一个普通的小瓷瓶。
打开瓶塞,沈白芷伸出纤细修长的尾指,在瓶口轻轻一抹,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说道,“不错,正是我要的东西。”
“沈美人,我办事你放心。”顾清风拍着胸口,豪气地说道,随即脸色一转,正色道,“此事你还是小心为好,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就摔碎杯子,以此为信号,我守在窗外,听到响声立刻就能来救你。”
沈白芷点点头,她原本想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但看到顾清风眼底一片真心,也就咽下了快要说出口的话。
“我会注意的,你自己......也要小心。”沈白芷顿了顿,还是说出来了。
这样直白的关心让她有些难以说出口。
“恩恩,我会的,你也是。”顾清风展颜而笑,真诚而温暖。
沈白芷也不禁莞尔。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更有信心了。
“今日是我们涟漪姑娘的好日子,各位爷谁能出到最高价,就能与涟漪姑娘秉共处一夜,底价一千两。”老鸨伸出一个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眼睛特意在台下的张老爷身上多停顿了一会。
老鸨此话一出,台下面立刻炸开了锅。有钱的摩拳擦掌,面露兴奋之色,没钱的眼巴巴的望着,想着能见着美人一面,此番也就值了。
顾清风隐在角落嗤笑一声,别没摸着美人就被断了子孙。
“一千一百两。”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拉开了争夺美人的序幕。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
“五千两。”张老爷慢慢伸出五个指头,缓缓加了两个字,“黄金。”
全场寂静。
张千万得意的巡视了全场一遍,无人再敢加价。
谁人不知这张千万是越城第一首富,敢与他叫价,只怕祖宗十八代都不够输的。
老鸨在台上笑开了花,本来不大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看张老爷的眼神就看金元宝似的,闪闪发亮。
“既然无人再加价,那涟漪今晚就是张老爷的了。有请涟漪姑娘——”
老鸨拉长了声音,话音未落,突然,台下一片漆黑,只余台上点点星光。众人知道这是美人出场的前奏,各个屏息以待,生怕错过了哪一个细节。
只见无数红色花瓣从天而落,一红衣女子伴随着花瓣缓缓的立在众人面前。简单一身红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眉心一抹朱红,平添几许妖娆。倾城一笑,如仙如妖,魅惑众生。随即一点脚尖,凭空飞舞起来,在漫天花瓣中,美人尽显风情妖娆,时而付以一笑,艳惊全场。
张老爷在台下看的眼睛直了,骨头酥了。一想到即将与美人单独共处,激动的不能自已。
一舞已毕,全场一片黑暗。再次能看清台上时,美人已不在。
老鸨扭着水桶腰爬上舞台,对着众人一甩帕子,高声说道,“我们家涟漪今个累了,众位爷要看舞啊,下次还得赶早。今个众位爷就及时行乐吧,我花月坊的姑娘定会好生伺候着,包爷满意。”
热闹看完了,众人也就自找乐子。
张老爷红光满面被一小厮恭敬的请到了牡丹阁。
推开门,就见美人袅娜的背影,色急的往前一扑,哪知道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堪堪扶住桌角才站稳了身子,抬起头就见美人坐在桌对面以手掩嘴,正哧哧的笑着。
张老爷老脸一红,忙坐直了身子,连喝了几杯酒,已掩尴尬。
“涟漪昨个听花姨说,张老爷一直惦记着涟漪,今日一看,果真不假。也不忘涟漪心心念着张老爷。”沈白芷对着张老爷肥胖的一张脸,俏皮地眨眨眼。
张千万一听这话,顿时笑逐颜开,挪着胖身子就像靠近美人,刚起身就被美人用眼神制止了,只好坐回去。
“张老爷,涟漪自幼孤苦,父母双亡,如今又被迫委身这里。有时候,涟漪会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带涟漪离开这里,涟漪必当为他为奴为婢,终身不悔。”楚楚可怜的说完,沈白芷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张老爷一见美人落泪,这心疼的直想把美人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只是还没等他起身,美人已旋身倚在屏风旁,正拿一双似喜似悲的眸子痴痴望着他。
媚眼如丝,柔弱无骨,好一个勾人摄魄的小妖精。
张千万心神一奋,三步并两步的往内间走去,连桌上的茶杯被他袖子顺带到了地上都无所觉。
“美人......老爷来了。”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亦或是黄粱一梦。
“美人,老爷还从未见过如此细腻光滑的皮肤,这般尤物,老爷今晚要好好体验......。”
“迷情香,不错,能让他把枕头说的如此绝色,只可惜了我这个枕头,怕是不能再用了。”沈白芷倚在屏风旁,对着外间的人说道。话到最后,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有事呢,谁知是这张胖子太过急色摔了杯子,害我白担心一场。”顾清风给自己斟了杯茶,用扇子抵着心口,神色夸张的说道。
一听到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敏捷迅速的跳窗进来,刚准备动手,就听到一个物体破空而来,擦着他的耳边过去。细看之下,原来是一粒小圆珠。
再看沈白芷,皱着眉看着他,倒也没有什么责怪之意。也幸好张千万的药效已经发作了,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沈白芷怔怔望着顾清风,沉默了一会,低低说道,“也许是我错了。”
顾清风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沈白芷苦笑一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现在大概是这副难看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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