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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ry
『我一直以为自己跟他们不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在寂寞面前,人人都没有区別。---』Jerry
( Jerry視角)
我重考了一年,考上间阳盛阴衰的大学。
当时一看见榜单,几乎能想像出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涯会有多无聊。不过,这只是在我见到唐雅正以前的念头而已。说到这里,你们大概就能看出来,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跟这个人肯定脱不开关系。
重来一次的大学生活,并没有因为换了一间学校而有所不同。好比拿新生入学那阵子来说,无论男女,多数学生的脸上随时随地都保持著或浅或淡的笑容,有些一看就是交际性质太浓,有些看起来还很纯朴,那段时间,人人看来都特別好相处。可我不是第一次当大一生了,这种情况在前一间学校我就碰过,刚开始相处得最热络那群人,到了大二后形同陌路、誓不两立得多的是,在走廊上遇见,你装不认识我,我装没看见你,要不是彼此来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几乎別人都要以为他们根本不同班。这还算好的了,有的就差没在背后捅你两刀。
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学跟高国中不同,它俨然已是一个大社会的缩影,有它的光明与黑暗,左右不过是想让人早早习惯,为你毕业后作点心理建设罢了。人是天生的群居动物,反正宁可暂时的迎合,也不愿在这缤纷的环境里作落单的过客。这种现象已是一种常态,在各个角落发生,只要有人,就有孤单,一个人总比两个人看起来更脆弱不堪。谁都不想做那个人。至少在人群中的时候,不要。
这不会因为换了一间学校而有所改变,即使人都是不同的人,也还是人。而我,也不会因为这重新来过的一次校园生活就回炉重造。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还是Jerry。
完成一连串新生报到的基本程序后,那个礼拜社团招生活动便如火如荼的展开。
整个校园似是沸腾了一般,中庭那里一天八个小时,不分上下课都欢欢闹闹的,琳琅满目的社团招生帐篷伫立著,蠢蠢欲动的新生,跃跃欲试的新生,左右难舍的新生,一下全都聚集在那里,而我跟唐雅正,该是两不相干的平行线,也是从这里开始产生交点。
在学长姊们的眼中,一年级新生们永远是最好拐骗的羔羊。小羊群们被引领到一片崭新陌生的草原放生,对于未知的新世界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学长姐通通是过来人,於是个个抓紧了那些青涩的表情打出心理战,祭出各种热情和善的笑语,纷纷为自家社团引爆一场抢人大战,看得那些新生迷失在学长姊天花乱坠的语言与肢体动作中的呆样,我就忍不住想笑,所谓的一代人诱骗一代人也不过如此,老鸟们当然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谁当年不是这么走过来得?
那日天气不错,头顶上碧空如洗,太阳不毒,我跟高子腾绕了系所的白牆一圈,荷花池上不时掠过几只飞鸟,中庭那儿还是人声鼎沸。后来我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见一个人。那人周遭得气场明显跟身边多数的新生不一样,身边围着许多人,其中不乏是看帐篷的学长学姊。他们聊得欢快异常,热火朝天,不时还有一阵剧烈的爆笑声传出来,仿佛上辈子拜了把子似得,今生约好在这里续前缘。
他如同低气压中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费力地往自己的方向卷,走到任何一处招生棚下都如同横扫过境的台风,招摇无比。我视线不离那人,问了高子腾那人谁,只见他往同个方向瞥了一眼,喔了一声,没想到话匣子就此裂出一道大口。
「那个!」
高子腾右手扶在刚剃了板寸的平头上,表情显然在回想,口吻带些急促与不确定:「听说是这届新生的榜首,听说是电机系的,听说很多人想他入社,听说很多学姊哈它哈得要死,喔!好像叫,唐什么正吧 ……」
十多个听说跟连珠炮似得,我一下被炸到一点兴趣都没了,敷衍应了几声,随意走到一顶挂着吉他社纸板的亮綠色胶棚下,高子腾还在一旁止不住嘴,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想都没想就拿了桌上那三式一份的空白报名表。倒也说不上喜欢,就是刚好学过,图个熟悉感。
高子腾自然跟我一起入同一个社。我们俩一边听学长口沫横飞地介绍社史,一边埋头苦填资料,写到高中社团经历栏的时候,我的余光察觉似乎有道视线一直往这个方向瞟,分辨不出善意或恶意,原本我也不打算搭理,但当我连最后一张意向发展都瞎掰完了后,那目光依旧直直地盯在这里,还变本加厉。
我抬起头朝隔壁棚子边的铁杆望去,一下就找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竟然是个男的。他穿着件蓝色上衣,带着个粗框眼镜,长相没有太多特点,就是比较高瘦,大概也是学生吧,他见忽然我抬头就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慌,两手有些无措乱地塞進口袋,笑容有点尴尬。
我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其实发现对方是个男人的瞬间,我对于他的动机就完全失去兴趣,我没再看他,只把过长的头发全拢到脑后,低头簽下最后一个名字。
如果今天站在那里的是一个顺眼的女同学,也许我会走过去打个招呼,或者给她一个微笑,这经验以前我还挺多,但可惜,是个男的。
第一堂社团课开跑在两个礼拜后,往后我总把那天划入不算太美好的那类回忆里,因为那一天,是我正式与唐雅正相识的日子。社团课被安排在正规八堂课结束的五点后,跟高子腾一起踏进教室时,窗外已是暮沉深蓝,泛著一丝晚霞独有的紫,静谧的颜色却反衬教室里的气氛更加生动,学生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乱哄哄的,我一进教室就有几个人盯着我的头发瞧,这两年我都习惯了,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走到最后一排空位坐下,高子腾拍了我的肩膀,笑说:「妈的,我决定学你留个长发,以后让妹仔自己来把我。」我嗤笑一声,反手打在的平头上,他闪躲不及,怪叫一声,他刚剃完头发,掌心的触感微刺,但打起来就是特別顺手。
我开了耳机,突然高子腾用手肘顶我,叫我往前方看。我往前一望,立刻会意过来高子腾毒意思,讲台边站著的那个男生,就是上次那个新生人气王。虽然只远远看过一眼,但他那张脸其实非常好认,几分类似混血的深邃五官就是他最大的特色,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唐什么正。」高子腾的提醒来的很适时,我心想是了,就是那个唐什么正。
第一节社团课跟第一节正课的气氛相去不远,不过还是轻松一些,干部们忙着带领新生作自我介绍,我戴着耳机,压根没注意前面的人说什么,第二首歌才听完,高子腾那个色鬼已经跟前面的女孩聊开了,天色黑了,我閒的发慌,烟瘾来敲门,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想去打扰高子腾的『好事』,心想编个去上厕所的借口应该还行。
过了五分钟后我半举手,真不知道那天究竟是谁私下掀了我的老底,害抽烟不成,反被社长学姊莫名其妙地拱上台,还不容拒绝地将一把木色吉他塞到我手里。我觉得奇怪,当下就阴著情绪怀疑是不是高子腾那个王八蛋出卖我,眼神扫过台下那个同样有点诧异的高子腾,他竟然对着无辜地摇头。
此时下面的学生有节奏地拍起手,异口同声附和著社长,教室掀起另一波全新的躁动:「露一手、露一手!」
我没动作,几个学姊们兴奋地捱在我右手边站著一排,最高挑的一个也只超出我的肩膀一点,我靠在白色讲桌前,眼神无意间扫过一位离我较远的长发学姊,两度对上眼,她都马上移开视线,正上方的日光灯管有三排,从这个角度望去,能清楚看见那排纤长浓密的睫毛又颤了几下,她的睫毛出奇的长,形成明显的扇状,有如蝴蝶的翅膀,眨眼间在眼睑打出一排细碎暧昧的影子。
原本还有些反叛的心情,就因为这排睫毛而渐渐好转。我讥笑自己,手指随手拨了两个和弦,清脆的声音流泻,使得原本还有些骚动的教室,剎那安静下来。我坐到椅子上,腋下夹着吉他,眼前的浏海稍微挡住了视线,我試圖晃两下头,也没成功把它们甩到旁边去。
面对台下十多张陌生的脸孔,一时让我的情绪有些空白,脑中迅速过滤了一遍歌曲,习惯竟是快於大脑率先做出了选择,於是右手擅自替我决定了那首歌。
这首歌我起码弹了两百多次。
以前国中的时候我曾为了一个女孩跑去学了半年的吉他,当时年纪小,成天閒著没事,没人管我,也就弹著玩玩,还记得那个老师夸我有天分,为了那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赞美,我脑一热竟然就这么玩到了高二下学期。那年过后,我就没再別人面前弹过吉他。
我还是弹了这首歌。并不是我多么想念那个女孩,说实话,我对她的长相已经有点模糊,之所以弹了这首歌,还是出于一种惯性问题,它的旋律与节拍已经深深刻到骨子里成为一种本能,每一个和弦的指法不用我费力去回想,即使这一刻我的人在放空,手指也能自顾自地动作。
它是一首不用我去思考的曲子。我只弹,不唱。反而是旁边的社长,还有前排两个男生,听着听着就忘情地跟著哼起歌词来。
「总在闭上双眼之后,才能看见你----」
这是一个心中秘密,偷偷在爱你。
你却不知道,有人在想你。
钢弦拨出的声音,流窜在耳膜边缘,没人再说话了,整间教室只剩下寂静生龙活虎。台下二十多双眼睛黏在我身上,乖巧的不像样,几分钟的时间,坐满三分之二的教室,闭上眼睛,又宛如只剩我一个人。
也许在你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人进去。
也许你不曾接受真正的爱,真诚的情。
我可以慢慢地等,直到你离去。
……一曲完毕,哄堂掌声响起,我却没能如愿下台。
那堂课我直接被困在台前,被学姊们围了一圈,兴高采烈地问了一堆问题 ,多数跟音乐没有关系,只对我的头发留了多久,还有从袖口露出的一小截刺青比较好奇。大学是个微妙的阶段,长到了这种半大不小的年纪,大部分的人都脱去七分稚气,你很难再说他们是个孩子,尤其是女孩 ------ 发育完全的身体使她们身上散发着隐约的风韵,徘徊在成熟与青涩之间,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
她们每个有意无意的小动作,时常都能让人产生遐想,空气里满满是贺尔蒙释放出的信息,似乎都在期待一个人与自己完成最后一个步骤,让她们脱胎换骨,成为男人眼中真正的女人。被这样的气息覆盖著,是一种嗅觉与视觉的双重享受与考验。
现在我的心情说上坏,甚至有点乐在其中。除了撩起袖子以外,对于她们的问题,我是有问必答,只不过都是鬼扯的而已,可她们还是被唬得一愣一愣。那个长发学姊从头到尾都捱著另一个女孩坐在旁边,很文静,偶尔大家笑出声的时候,她会跟著笑;大家静静地听的时候,她也静静地听。她不时会有一个小动作,咬嘴唇。
放下吉他后,我的眼神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她,尤其是那对被主人咬到泛红的嘴唇,它紧紧绞住的我的注意力,上面浮着一层晶亮的水光,起初就像朵沾了晨露的红玫瑰,后来则变成一只只火红色的蚂蚁,顺着瞳孔爬进身体,浑身都泛著轻微的麻痒。
我对女人有天生的耐性。随意地应付她们,终于熬到钟声响起,不料那位长发学姊走得很快,见她走出教室的门,我也坐不住了,确认口袋里的烟盒还在,我直接拿起书包朝门口走,却被那长的很摇滚的台客社长拦住。他脖子上戴着一条过气的银色大十字架,走路会叮当响的那种,他问我有没有意思日后接手干部,他可以培养我,我一口回绝,带着半开玩笑说:「吃喝玩乐我还行,但要负责任的事还是不要找我,我不擅长。」
社长听完表情有些愣住,大概是没想到我还会这么答,朝他摆摆手,转身就踏出了门口。走廊上满几乎都是社团下课后的学生潮,却没有那长发学姊的影子,我耸耸肩,随便挑一个楼梯口準备下去,偏偏又有个声音在这时候从背后叫住我,一股烦躁升起,我没有特別掩饰这种不耐烦,直接回过头去。
「同学。」我有些意外,这次叫住我的人,是那个唐什么正。
唐什么正像也不在意我的态度,笑地大方:「顺路,走一段。」
我没拒绝,他说的顺路也是个事实,从四楼到一楼,除了搭电梯,剩下的唯一途径就是走廊尽头两侧的楼梯,多数学生懒得去等那两台龟速电梯,都直接选择徒步走下一楼,所以说顺路的不只是我跟他,整层楼的学生都是一道的。
只是这条路的长短不尽相同,有的人可能只顺那么一小段,有的人直接顺到校外的尽头。
整条楼道一片嗡嗡的回音,到处都是学生的嬉闹,我走得不太专心,烟瘾一犯,情绪就会格外混乱,我有点压抑,脑海一下闪过那张泛红的嘴唇,一下又好奇倒底是谁告诉社长我会弹吉他 ……
耳边应传来那个唐什么正的声音,他说:「我叫唐雅正,可以叫我 Gary。」
「Jerry。」我回应。
刚刚课堂上我完全没在听前面自我介绍,还好,他重新介绍了一次自己。
交换了称呼和几句客套后,这场交流我就处在个较被动的一方,都是他在找话题,我以为冷态度可以让他知难而退,毕竟他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不懂看人脸色的人,可没过多久,我就隐约发现隐藏在唐雅正性格里的滑溜。
他相当会说话。不是指这人多么油腔滑调,而是他懂得在陌生与展现热情之间拿捏一个适当尺度,好像面对什么样的交情、什么样的对象,该什么话,他都心里有数。既不会让人感到被侵犯,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自来熟。
我总算看出来了,交际这块,唐雅正是个老手,至少比起多数人,在他身上嗅不到慌張不安的味道。忍不住笑一声,其實我并不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这年纪就这么善于交际的人,通常不太单纯,一言一行总莫名让人感觉到背后带点目的性,他们的热情不是沒來由的,但你也难察觉到他们真正的动机,好像大选前游街拜票的政客一样,開始裹著糖衣的笑容不是白送人,它背后往往有其代价,只是你不知道他们哪一天会向你讨回來。
虽然唐雅正不至於如此夸张,表现得甚至很自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的友好有莫名的排斥感,並不想跟他走得太近。即使我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走出教学楼,校园里的黄白相杂的路灯一一亮起,空气偶尔飘来一些食物的香气,招搖地提醒著学生,晚餐时间到了。我继续往球场的方向走,唐雅正没说他要去哪,只是一直走在我旁边,他懂得怎么引导气氛,一段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我恍恍惚惚地被他带领到能够互亏几个玩笑的地步。那时候,我们也才认识不到十五分钟。
他自然无比的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个哥俩好,周遭的学生蹦蹦跶跶,是那样青春热血,唐雅正哈哈笑着:「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挺喜欢你。」
这话要是摆在一个男人与女人之间,能引爆无数的联想,但现在是在我跟他之间,两个同性,这句话就没什么悬念。我斜瞥了他一眼,既没躲开那只手,也没接他的话,那瞬间,我也不是毫无想法,却也懒得去处理,两个男人之間没有两个女人之间那么矫情,什么都得攤在陽光下说得清清楚。我只想赶快抽烟。
停在篮球场那张绿色球网前,我随便挑了一格阶梯坐下去,天上有一轮白中泛黄的弯月。整座绿色球场被大排灯照亮,男生们在球框下大呼小叫的打着三对三,汗水淋漓,各种垃圾话此起彼落,我拿出烟盒,见唐雅正还在,索性顺手把盒子递到他面前,随口一问:「要不要 ?」
虽然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抽烟的人,问他,不过是基於那些有些可笑却还是根深蒂固的传统礼数。唐雅正放下书包,先对我摇了两下头,却又在我收回手之前伸手抽走了一根。
我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但也懒得去想他摇头又拿烟是什么矛盾意思,从牛仔裤口袋里夹出打火机,按了第一下,只爆出几点零星的火花,暗骂声靠,他妈的抽个烟一波三折! 把烟叼在嘴角,摇了两下打火机,油在透明的机瓶里缓慢流动,一时间,我们之间除了篮球撞在篮框边又弹出去的声音外,就剩下打卡擦卡擦的声音,按到五、六次,忽大忽小的橘红火光才稳定下来。
我先把火移到唐雅正的面前,直到他顺利吐出一口白雾,我才将火光移自己的烟头前。倚在在球网上,有些着急地吸了第一口,微辣的气息进入肺脏再从鼻腔散出来,那一刻,我终于觉得这个世界和缓了,原本浮躁的情绪随着那些带着烟草味的吐息,呼出口就烟消云散。
球鞋在地上吱吱地摩擦,抽了差不多半根烟的时间,我扭了扭两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才又想起来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我现在有那个閒心去打量他了。
唐雅正的视线黏在球场上,抽烟的动作很熟练。刚刚我还认为他不是一个会抽烟的人,可现在瞧他吞云吐雾的样子,又找不出半点违和。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他本身的可能性就很多,只有別人想不到的,而他没有做不到的。而后几年的相处,再三证明我大一的直觉相当準确,不过那都是后话。
我想起来他刚刚摇头却又拿烟的动,有了个猜测,会不会其实他刚刚其实不想抽,只是不好意思拒绝 ? 唐雅正发现我盯着他看,也没什么反应,那對較淺的瞳仁隔着一层淡白色烟雾,模糊地中閃爍著光亮,他的眼神似笑非笑,乍看之下像是認真看著球场上跑来跑去的学生,可眼球却又没跟著左右移动。微嗆菸草味包圍著我們,唐雅正現在这个样子跟白天的气质倒是天差地远。好比长了同一张脸,却是不同的两个人,白天是品学兼优的风云学生,到了晚上,就脱了一层皮,换上另一件衣,我暂时不肯定这会是怎样的一件衣服,但这样坐着抽烟的唐雅正,让我有种照到一面镜子的错觉。
见他伸手挥了挥烟雾,突然说:「我爸上次出差回来带回了很多黄鹤楼当伴手礼,但我们家里没什么人抽烟,下次带两盒给你试试。」
不是问句,也不是肯定句。
他就像是在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话家常,一时间我无言以对。
大概是冲著黄鹤楼这三个字的原因。出名的天价烟,十个人里十个人都听过,十个人都没抽过。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可感性却轻易压跨了它,我从小就是一个放纵成性的孩子,长大也不过是一个放纵的人,唐雅正这招投其所好一击命中红心,人生第一包黄鹤楼,我没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
手中的纸烟盒被挤压得有些变形,印有危害健康的四个字扭曲不堪,放在手里掂了掂,我自己一愣,忘了现在夹在指间的早就是最后一根了。
於是我笑了。他也笑了。
我扔掉第二个烟蒂,想了想,就对他说:「吃饭,去不去?」
当时唐雅正扯开嘴角,展示了一种最标準的露齿笑容,这种表情摆在他的脸上一点都不傻,还特別有魅力,拿去做一张校园青年海报绰绰有余。
「好。」那晚,因为一包名牌烟的诱惑,我们变成了朋友。
从一开始,我们的感情就是建立在那堆搞不清楚貴在哪的菸草之上,就像每只烟盒上的那排警语,吸烟过量,有碍健康。有危险,开章明義地就告诉你了,但还是满大街的贩售,有人卖,就有人买,有人宁愿饿两顿饭,也不能一天少抽一根烟。
瘾头这回事,摆明的谁碰谁倒楣,好比巴在肺腔上的黑色尼古丁,一沾上去甩都甩不掉。
我是這樣,他是這樣,谁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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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小說是採用第一人稱的方式書寫 , 每章由書中三個主角輪流以我的方式接力敘述故事 , 所以每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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