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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雪落时(一)
兆国启正三十四年,正逢当今皇上四十大寿,京中奸相葛兰珉为迎奉圣心,截了各地告灾说难的消息,只挑那歌功颂德的贺表和赞颂治下繁茂、风调雨顺的折子往宫里送,叫皇上看了,深觉自己果乃真命天子,得上天护佑,便是终日游乐于后宫歌台舞榭之中,也自有一番国泰民安景象。龙心大悦之下,与臣同乐,赏赐连连,筵席不断。朝中大臣们既得天子赏识,又获金银赏赐,加之那太平文章写多了,也不禁以为正是南国蒸蒸日上的好时节,互相恭维起来。一个道徐大人踏实肯干,善于实务,另一个说文大人甚明无为之道,不劳民力,好不快意。只苦了些个良心地方官,南方瑞雪久而不下,北地戎越袭掠边城,自己奏折里写得令人泪下,却无半点能让圣上一阅的可能,唯有日思夜盼,求圣上闲来微服私访,来瞧瞧这艰辛世态,或自己得以奉诏入京,揭出歌舞升平下的疮痍烂疤。不过京都水浑,这些个芝麻地方官没后台背景,哪有入京机会,而更遑论皇帝微服私访时可知民事了,天子命贵,出宫自然是护卫重重,除了在那青楼名妓的床幔之中让那风情美人近身外,其余欲近则杀,而就算名妓愿在鱼水交欢时胡言些不该说的,入幕之宾也皆是高官贵人,又能懂些什么民间疾苦。
百姓无暇感激涕零,也自知命贱,能苟活一日便苟活一日罢,何必把命丢在闯御驾上。倒也有些人另辟蹊径,扯起来起义大旗,势要推翻这昏君庸臣。但泱泱兆国,对外虽不行,对内却是首屈一指的高明,一群大儒文臣自以为儒将,拼着十几万普通士卒的命不要,威逼利诱,镇压招安,杀得农民起义军落花流水,要么四处逃窜,要么投诚拜服。这时候“儒将”们远远视那杀伐血战,就不再感荒蛮粗鲁,而是豪情纵生,想那东坡词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也不过就是自己今日风采而已。“儒将”们固然自鸣得意,见身边被招安的农民起义军头头只知点头,连几句溜须拍马的话也吐不出来,兴致不免淡下来,心中又恼怒又不屑:这些个田舍之徒,果然蠢如猪狗。待回京,定要乞份相爷命令,将他们全然斩杀才好,不然为官,岂非毁损吾天朝颜面。
其实他们如此之想,也并不全因农民不通文墨之故,而是文武不和,自古始然。常言道穷文富武,读书人大多寒窗苦读,头悬梁锥刺股,直到白头皓首、青衫洗旧,才博得功名,光耀祖先。武人却常为富家子弟,家中自幼聘请名师,学得高人绝技,待年长从军,身强体壮,沙场苦战,夺得个将领之职,也不算难。双方互看不惯,穷酸、屠夫的互骂,又加上先帝行制衡之道,关系不可谓不恶劣。好在当今天子虽是年幼登基,却明圣贤之理,尊文道之用,打压武将,重用文人,又早早灭了那功高震主的镇北元帅朱长轻,令不得志的他们大快人心。曾是武取状元、文中探花的朱长轻尚他们遭厌弃,更不用说这些个农夫了,起义便轻易为官,让他们情何以堪嘛。
不过朝中抑武崇文,并未打压到民间尚武风气。世态纷乱,若无半点防身功夫,往往难保平安。商贾世家无不苦求武林好手,便是丞相葛兰珉这一派文人,也寻了武功高强之人,以防卫自身安全。江湖之中,渐成宿晓峰、陌上门、悲红谷、疏雨山庄、潮风居、愁月山、枯照湖、蜀中唐门、观河剑派、九曲连环坞几大势力,邪道以陌上门为首,正派以潮风居为先,正邪相歧,却也微妙的无大冲突,不过偶有风波罢了。
且不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故事伊始,还得从江南一座城里说起。江南舜城,也不知是不是名里承了舜帝福泽,向来富庶安乐,酒楼林立,商旅如云,车水马龙,从不间断。城右有一酒楼,名绿蚁楼,取自“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既言及酒楼特色,又增添雅致。绿蚁楼酒醇肴佳,地段热闹,名气极大。今日恰逢初雪,本该是客满为患,可偏偏来了四个杀神,占据楼下正中桌子,除角落还有散客,其余皆空。伙计苦着脸送完酒菜,早早就躲后厨那儿去,已是连钱也不敢收了。
这四人皆穿灰袍,也都单名一个虎字。一个姓李,容长脸,面带长须,手指枯瘦削长,以挖心手闻名,人送外号挖心虎;一个姓张,体格剽壮,声如洪钟,绝招金刚怒拳,外号金刚虎;金刚虎右座人姓王,黑红圆脸,个头矮小,掌绵软肥厚如婴儿,习的正是绵骨掌,外号望江虎;还有一人,姓刘,生的一张方脸,眼笑眯着,嘴角却是下撇,说不清高兴还是苦闷,他盘起右腿,将一快磨刀石放在膝上,手贴握着把纹虎大刀,不知疲倦地磨着,好似生怕手中纹虎刀有半点不锋利。别人编排他,就给他安了个磨刀虎的外号,他原有不满,后来倒觉得总比纹虎虎威武的多。这四人便是为祸舜城、恶名远扬的江南四虎。
李虎开口道:“九曲连环坞势力沿长江不断西扩,只怕再过半月,就会深入舜城,我们兄弟几人如今的逍遥要难有了。”
张虎不以为意道:“管它什么乌鸦,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舜城,就该知道要看谁的脸色!”
李虎手捋长须道:“想得轻松,九曲连环坞连派高手出坞歼敌,对长江水路势在必得。我们四人虽说在舜城难逢敌手,但要与九曲连环坞为敌,败率十有八九。”
张虎不满道:“老大,您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虎颤声道:“老四,你长居舜城,不知强中自有强中手,我早年闯荡江东,路遇九曲连环坞六坞主穆析杀剿太湖匪帮,匆匆半个时辰,几千人的帮派再无活口,湖面血波荡漾,可他踏水归岸时,身上白衣却未沾染半点血迹。”
那时王虎躲在柳林观战,直看得遍体生寒,穆析登岸后,将手中凋白剑交与上前的剑童护理。王虎见他凋白剑离手,不由放下心里提着的一口气,谁知抬眼就瞧见穆析含笑瞥向自己藏觅之处。待穆析走后,王虎才发觉自己早已经汗湿重衣。此后他连夜西渡,直到九曲连环坞所未及的舜城才停下。然而距当初已有三年,他此刻说来犹是胆战心慌。
刘虎空出一只手来,拍拍王虎的肩,他望向李虎道:“大哥,是走是投一句话,我们听你的。”
李虎沉声道:“我们是舜城首恶,即使投靠,九曲连环坞要收买人心,也必定不会放过我们。如果要走,便是彻底断了咱们兄弟的根,如果不借一方势力,只怕在别地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刘虎道:“大哥意思是,投邪道门派中其一?”
李虎点点头,道:“正是此意,不过蜀中唐门亦正亦邪,而愁月山地处秦岭以北,残照湖占据南疆,想保我们也是鞭长莫及。唯有陌上门所在荆州,最是合适。九曲连环坞企图一统长江水路,势必要与陌上门争个高下,我们在舜城多年,再熟悉不过,想来会得陌上门重视。要是九曲连环坞退败了,我们就悄悄离开,回舜城来。”
张虎嬉笑道:“甚好甚好,早听说陌上门中“楼心刀”颜素歌、“劫水鞭”阮妃云、“牧寒小仙”傅姗姗乃人间绝色,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回去了,说不定还能一亲香泽。”
“老四,把你色心收敛收敛,你那点功夫也就欺压欺压寻常妇人,这江湖中的女孩子,越美越棘手。”王虎瞪他一眼,“你去招惹人家,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虎点点头道:“老三说得对,你要不听他的,迟早得在好色上吃个大亏。”
“我,我这不说笑嘛。”张虎撇嘴,“不过入了陌上门,可就未必能离开啦。”
刘虎奇道:“你莫非知道了些什么?小声些,说出来听听。”
四个人围着桌,身体前倾,头靠在一起。
张虎手挡着嘴,低声道:“前些日子我去侬深楼寻我那相好的,她同我聊天时,说到不久前来了位官老爷,要往陌上门去,好像是奉了京城里葛丞相的命令。要陌上门同葛丞相结了盟,我们离开后,只怕不仅得罪陌上门,连官府也得找我们麻烦。”
四人在舜城里肆意妄为,虽然也有武功了得的缘故,但说来也少不了官府行的方便。
刘虎道:“此事却有可能,前任朝中鸽派领袖不就是遭刺杀身亡吗,听说北疆战事又起,等今年皇上寿辰过了,保不齐又得派葛丞相同戎越议和。葛丞相看着江湖日渐势大,估摸着正寝食难安,扩充府中好手的同时,说不准还想借助江湖正邪纷争,转移那些正派高人的注意力。”
李虎屈着手指,指节在桌面叩了三下,叩出一个小坑,他抿唇道:“罢了,有得便有失,或许这正是我们兄弟四人的机会,只要我们能搭上陌上门和葛丞相的关系,所能得到的荣华富贵,又哪里是区区一个舜城可比拟的。我们吃完这顿饭,就收拾东西,到荆州去。”
“只怕你们没得这个机会了。”
一道声音恍如惊雷,在他们耳边炸响。四人齐齐向门口处看去,便见一俊美英气、双眉秀长的黑衣少年郎一只脚已跨过了门槛,腰间系把雪色长剑,明澈有神的双眸正冷冷望着他们。
张虎拍桌而起,怒道:“哪来的小子,敢在你“江南四虎”几位爷爷面前放肆!”
“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人物在舜城里欺男霸女,逼得民不聊生,原来是江南四小虫。”少年冷哼一声,“你们嚣张这么久,也该结束了,今日我就要将你们全送进官府。”
李虎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亦站起身,道:“年轻人闯荡江湖,热血是行的,但最重要却是识时务,少侠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好。”
李虎心思深沉,这少年一开口,便知其耳力过人,传音之术亦是了得,想来功夫不弱。他兄弟几人既要投靠陌上门,得其重用,就绝不可在此折损战力。现在忍一时之气,等他们四虎入了陌上门,哪里还怕没机会将这小子扒皮挫骨。
少年蹙眉道:“多谢,可惜我一肚子不识时务,怕要误您忠告了。”
张虎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见自己大哥有意放过,少年却还不知好歹,气得一把拍碎桌上酒壶,道:“何须与这小子客气,且看我撕碎他。”
少年淡淡道:“慢着。”
众人皆是一愣,心道莫非这少年之前不过虚张声势,见张虎要动手,便心生怯意,打算求饶了吗?
“堂内无关之人,留下酒菜钱离开”少年环视堂中,“刀剑无眼,拳脚无情,免得误伤他人。”
堂中其他人听得他这一句,长舒口气,连忙掏出银两放在桌上,鱼贯而出。一面露愁怨之色,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绕过李刘王张四人,走到门口处,突然丢开拐杖,跪倒在地。
少年惊道:“老人家这是为何?”
老人双目泪流,嘶声道:“我本城中富贾,膝下独女,生的貌美如花,我待她嫁得如意郎君,便放心外出寻亲。谁知道回来却得知这四禽兽看我女儿貌美,将她掠走奸杀,我女婿告官,官府反污我女儿不知检点、言行放荡,还活活打死他。官府与他们狼狈为奸,少侠万万不可将他们交与官府啊!”
少年为难道:“不交与官府,又如何……”
刘虎停了磨刀的动作,眼中笑意全无,道:“这位老伯既然与我们四人有仇,不妨留下。”
王虎十只肥短的手指交合在一起,道:“我们兄弟本来久寻不到你这老头,心想罢了,现在你自找死路,也就别怪我们兄弟四人赶尽杀绝。”
少年扶起老人,拉到身后,温言道:“是非之地,老人家先离开吧,我自会为您讨一份公道。”
李虎将双手笼到衣袖中,道:“这份公道,黄泉路上讨吧。”
“是吗?”少年不怒反笑,他笑得时候有种脱不去的纯洁天真的稚气,但他已握在手中的雪色长剑剑气已勃然而发。
李虎飞身向前,朝少年发动了攻击,他袖中一手呈鹰爪之形,一手两指屈起,作钩状。左右手一挖向心肺,一断咽喉。敌手常常以为他擅长挖心,却不知他一手钩喉术亦是出众,当敌手揣测他手出是左抑或右,全力防御心口时,往往要亡在钩喉手上。
少年不闪不避,剑未出鞘,直到李虎的双手出袖,分别袭向他心口、咽喉。少年才疾退一步,身体后仰,双手握剑格挡胸口,避开李虎双手。李虎森然一笑,双手迅速而下,又攻向少年要害。少年右腿弓起,左腿踢向李虎腰间要穴,双手分持剑柄剑鞘,施力上撞,击得李虎两手震颤。李虎收回双手,腰间一拐,避开要穴,只侧腰受到踢伤。少年剑归右手,旋空逼向李虎,李虎翻卷双袖,右袖裹住剑鞘,左袖甩向少年天庭。少年双唇微抿,一招“野火行空”洞穿衣袖,震断李虎右手手腕,李虎右手处传来剧痛,行动不由一滞,少年乘机又是一招“月明星稀”,挥剑绞碎甩来的左袖。
刘王张三虎上前拥住李虎,急道:“大哥!”
千万片布片飘然而落,少年微微摇首道:“我无意伤人,前辈又何必招招取我性命。”
李虎右手无力地垂下,左手连点几处止痛穴位,才平息痛感。他乍伤一手,怒气上涌,决心要将这少年擒住,凿断他每一处关节。此刻听少年这一句,只觉暗藏无限讽刺,恨声道:“小子,你自来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们要痛下杀手。”
“不知悔改。”少年横眉,“恃武行恶,今日里便是官府不愿为民做主,我也要废掉你们武功,让舜城百姓处置你们。”
李王刘张同时呼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四人齐齐攻向少年,李虎左手青筋暴起,指尖锐胜刀锋,双目不离少年心口。王虎一张黑红圆脸阴沉可比黑炭,绵绵双掌凝青雾,抚向少年头顶及太阳两穴。张虎猛然扑来,像一座巨山狠狠压下,双手握拳,霸道的拳风径直冲向少年腰腹。刘虎脸上带笑,口中嘤嘤如野鬼夜啼,说不出的阴寒可怖,他捏断磨刀石,运力掷少年臂肘,随后提刀向前,手中纹虎大刀又快又利,劈空无声,追砍少年膝盖。四人默契无比,分别攻往少年上下左右四路,眨眼之间锁住其进退,势要他非死即残。
少年冷冷一哼,右脚力踏脚下石板,翻身立于木桌上,右脚轻踩飞来断石,借力跃上堂中楼梯。刘虎挥纹虎刀砍来,少年腰身一折,足尖落在刀背上。刘虎大喊一声,双手握住刀柄,面部涨红,手背发白,将刀架起。少年单脚一压,反弹而起,他右手抚过楼梯木栏杆,双足在楼梯顶层木阶重重一蹬,俯身下冲。李虎弯臂,爪挥刺少年下腹,少年屈肘点断李虎左手经脉,又手把剑鞘卡入李虎颈肩处,抽剑一挽,剑光暴涨,破开张虎拳风。剑柄转向,在张虎双腕间各轻轻撞击一下,张虎臂膀发麻,再使力便是烈火烧灼般疼痛顺双臂经脉,绵延而入肺腑,叫人生不如死。少年低叹一声,面上隐隐浮现不忍,抬眸见刘虎口中粗气连连,满头臭汗,手中大刀临面舞来,神色又冷,一招“岩松送客”力拨千钧,挑飞纹虎刀。刀脱刘虎之手刺入墙体,溅起零星木屑。
王虎见情况不妙,暗忖这少年武功了得,着实不好对付。他目光一扫,见门口老人正拄着拐杖,被堂中刀光剑影吓得瑟瑟发抖,心念一转,身体已掠向老人,想挟持其来威胁少年。
老人年迈,轻易就被王虎拿下,左手勒住脖子,挡在身前。王虎眼神闪烁,黑红面容一片煞白,空出来的右手按在老人心口,手背青雾若隐若现,神色惊惶与狠毒交织。
少年厉声道:“有本事冲我来,何须欺负一位老人家。”
王虎强言夺理道:“这老头既然是我们兄弟四人的仇敌,就没理由放过,他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要怪我?便是被我一掌拍死,黄泉路上也活该自哭命苦。”
少年面寒如冰,道:“以强凌弱,绝非武人所为,你如此做,难道毫无羞耻吗?”
王虎认真道:“说来可笑,你仗着手中利器欺压我们兄弟,我们兄弟见你年幼相让,你却出手伤人,还说什么以强凌弱!”
少年听完,竟险些为其无耻言论笑出声来,这“江南四大虫”招招狠辣歹毒,不留活路,还以四人之力围攻于自己。而他不仅出手只为制敌,无一杀招,更是大半段时间剑不出鞘,徒以剑鞘格挡攻击,便是出鞘,也未伤一人性命。让王虎说来好像他们是爱护晚辈的好人,自己却是恶人一般。
少年手握长剑,沉声道:“你要如何,才肯放过老伯?”
王虎阴阴一笑,道:“那就看你肯不肯舍弃手中长剑,以血肉之躯同我们公平交手。”
少年一愣,沉思一瞬,仰首道:“有何不可,你放开老伯,我发誓绝不用剑与你们交手。”
说完,他归剑入鞘,将剑安放在身旁木桌上。
老伯大叫道:“老朽亲人已去,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少侠莫不能顺了这禽兽的意啊!”
老伯虽非江湖中人,却也知道兵器对武者来言,重要不亚于自身手脚。剑客手中的剑,更几乎是剑客的另外一条命。他目眦欲裂,不肯让王虎利用他威胁少年,枯瘦的身躯不顾被牢牢控制住,就要往王虎毒掌上撞,借以自绝。王虎大怒,暂收掌力,左手死死扼住老伯脖子,竟将他提了起来。老伯双脚离地,呼吸困难,脚趾尖艰难着地。
少年愤然道:“我剑已离手,你还不速速放开老伯。”
王虎手劲略松,让老伯双足落地,他那只婴儿般的右手又悄然按回了老伯心口处。
王虎得意道:“你当我们兄弟四人乃无知稚子吗?!距离如此之近,等我放开这老头,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用剑杀了我。你把桌子连剑一齐挪开,我才信你。”
少年内力汇于掌中,使力一推,木桌破开阻挡物,往墙边移动,直到为墙壁所阻,方才停下,而剑依旧在桌上,位置丝毫未动。
王虎哈哈大笑,一掌拍在老伯心口,老伯口吐鲜血,顿时咽气,身体软软滑落在地上。
一条无辜人命骤然被毙,还是在自己眼前。少年活来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情景之下,他不禁愣在原地。奇怪的是,心头涌上的却并非愤然暴怒,而是种难言的悲哀。
李刘王张见少年愣住,相视一眼,抓住机会,团团围了上去。
他们的动作十分之快,一个人的暗器却比他们还要快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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