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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齿小儿
身体才三个月大的方行百无聊赖的吞吐着口水泡泡,打量着那已经是第二次趁她爹娘不在这屋里时东翻西掂的婢女,再一次从这婢女手臂上松松挽住的长纱巾和丰满的体形上,确定了自己穿来的朝代应该大概就是唐朝之后,张开无齿的小口哇哇干嚎了起来。
她一嚎,她那天天无事干尽在旁边空屋里长吁短叹的美亲爹便先走了过来。过来一见那突然出现在屋里的婢女即是一愣,再左右打量到被翻得乱七八糟未及收拾的被褥衣物,颤着手指着那眼珠乱转的婢女,脸色先怒红却又紧接着一白,方未及出声呵责,那婢女却已先高声道:“奴奉大人命前来看您和小姐是否安好,衣物被褥可够,现即已知尽足,便告退复命去也。”
言毕,即走,从头至尾未行片礼,临出门同后从小厨房赶过来的亲娘韦氏碰个正着,也不见半点退让,反昂着头斜视着与她僵持,迫得她只能先让道之后,方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贱婢欺我太甚!欺我太甚也!”待那婢女已出了这小院,亲爹方敢重坐于方行躺着的长榻上,白着一张脸抖着手指反复低喃。
亲娘韦氏跨进屋内,一同坐于榻上后抱起已经不嚎了的方行,方行见她脸上亦带着怒色,但却没有她爹那般也不知是气还是怕的到手足俱颤的地步。
韦氏先看了看方行身上见不是尿床之后,便当她是饿了,将她塞到衣内喂食。方行刚睡醒不久,嚎叫了一阵用了不少力气,确实也有点饿了,于是也乖乖地开始吸食奶水,边吸边竖起耳朵听她这世的爹娘交谈。
只听韦氏低声道:“显,今日送水过来的仆役沙聋子悄悄跟我说,大伯已经死了,是母后派那邱神绩干得。”
一片安静之后,接着是她爹的痛苦喘息和她娘韦氏的惊呼:“显!显!显!你怎么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然后方行就被她娘一把拉出来扔到了床上,看着她娘扑向她那个已经脸色发紫,口吐白沫,陷入了昏厥的爹。
方行表示有点被这意外给吓到,瞪大眼睛看着她娘韦氏给她爹掐人中揉胸口的急救,虽然被扔到床上感觉后脑勺有点晕疼,也张着无齿小口一声不出,生怕打扰到她娘。
她娘韦氏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将她爹显给弄活了过来。见此方行刚舒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表示庆幸下没成为没爹的娃,就听好不容易救活她爹的她娘韦氏还没来得及哭两声纾解下受惊的情绪,她那搞出一番惊魂刚活过来的显爹先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爹显在哭,她娘韦氏也不劝,同方行一起特平静的看着他哭,待他哭完一个段落,她娘方道:“显,你原先总以为你的错在于你说的那句话,现在可见不是了。即便你没有说那句话,没有犯过任何错,你也是要被废的,母后是怪我们挡了她的路!贤大伯已经被贬为庶人,如我们一般被监禁关押起来,又能犯下什么错?母后仍不肯容他活于世,说他谋逆,什么马房里发现数百具盔甲,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栽赃,藏那些个放在马房里能有什么用?还能叫一群阄奴披上盔甲去逼宫不成?什么男宠赵道生告发他刺杀明崇俨?大伯贵为太子什么样的好颜色找不到?会看得上.....?”
显爹想了想,也道:“你说得是,不只是大哥,二哥的死也颇有蹊跷,那天晚上我们兄弟是一起在洛阳行宫吃得饭喝得酒,东西都是一样的,唯独散场的时候母后说二哥弘是太子,当赐一杯,哪知喝完那一杯酒回去后的他就暴卒于合璧宫绮云殿里。说的是急病暴卒,可二哥虽然平素体弱多病,那天晚上看来却是好的,若不好也不会与我们宴酒,怎么喝完那杯酒回去后就暴发了?当时就有传闻,母后赐的那杯是毒酒,我还不肯信,现在想来......。”
声音渐低,夫妻二人满面皆是惶恐,彼此对视着良久无言。半响显爹方背着妻女站起,泪流满面的泣道:“我命将休矣!大哥二哥俱已走了!下个必定就该到我了。与其这般日日煎熬,不如我先去了,即免了母后动手再添弑子恶名,我也好得个解脱,便是你与孩儿们,母后看在我自行了断的份上,也许还可能会发发慈心给你们留下一条生路。”
韦娘闻言急忙跟着站了起来,自背后紧紧搂住显爹瘦弱的腰身,高声道:“三郎这是说的什么破话?!祸福岂是一成不变,最多不过就是一死,您又何必如此着急?!你若是敢自寻短见,前脚你要敢踏出去,我立马后脚必定抱着裹儿一同追上来!绝不让你一人在黄泉路上独行,到了下面也跟着做一家人!您千万要想清楚!润儿才三岁,若我们现在在这里就走了,他长大后必定完全不记得有过我们这对父母。裹儿才三个月大,她什么福都没享过......。”
听到这里的方行立马张开嘴放声干嚎,身体力行的支援韦娘让显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明确表示自己就是那个才三个月大,什么福都没有享过的李裹儿,要等长大后才会成为唐朝最美丽的公主,最受宠的公主的李裹儿,万不肯现在就去见阎王的,很需要显爹的支持。
韦氏和李显听到她的哭声,双双满面凄苦的回头看向榻上的小小婴儿,韦娘回身抱起了李裹儿,将她凑到李显面前道:“你看我们的女儿,她长得是如此的可爱,她出生的时候只有你我定情时的小小裹袋做包裹,刚刚你昏厥过去,她才三个月大也知道我在救你,不敢出声,听到你有死意便放声悲哭,她是如此的聪明孝顺,你怎舍得抛下她?抛下我们年幼的重润自行了断?我和孩儿们都需要你,离不得你,倘你要走,便将我们一起带着走才好!”
“莫说了,韦娘莫说了!”李显一把将韦氏和李裹儿拥到怀里,哽咽道:“我不寻短见了!我要活!我们都要活!”
“活!我们当然都要活!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坚持住!我期待能有再回京城看到重润的那天!”韦氏高声应道,一家三口紧紧贴在一起。
被妻子的坚持和爱重深深感动的李显,发下誓言道:“倘有一天我若能够重见天日,我一定会将我所有能给你们的都给你们,再不让你们受到一点委屈,满足你们的一切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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