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霜雪

作者:谢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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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伎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歌声在大厅四壁回荡,十几个绮年玉貌的女郎,穿大红舞衣,翩翩起舞。纤腰楚楚,水袖低舞;皓腕轻抬,鸢鞋错步,端的是风情万种。个中旖旎,非文字所能表述万一,舞到急处舞衣飞旋,宛如十几朵盛放的红牡丹,丰姿殊艳。

      这座厅堂十分宽敞,宾客列坐者数十人,衣冠华美,都是扬州的世家豪门。主塌一人紫衣玉带,雪白滚边黑貂裘,身形削瘦,风度十分闲雅,正是统辖扬、楚二州的淮南节度使殷纶义。他身侧一人着石青锦袍,大大的脑袋,绾着个仙风道骨的髻,名唤王秋塘,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幕僚。
      王秋塘一手执起双凤贯耳壶,满满地斟了杯西凉州的葡萄酒,笑道:“使君,这崔典军府上新编的《太平红牡丹舞》也算别出心裁,但是比起方才卫宗略府的歌舞,却不□□于媚俗。”
      殷纶义微微颔首,道:“卫府的《紫府烟霞舞》据说为当年永清所编,倒是极好的,可是若论气势格调,裴府仿古调而改制的《兰陵王破阵乐》,才真是精妙绝伦呢!”
      王秋塘笑道:“使君当年乃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乍一看到这种粗犷舞蹈,当然觉得耳目一新,甚合脾胃了。裴家编此舞,怕也是揣度使君心意呢!”
      纶义捋须微笑不语。

      原来每年腊月,扬州的名门望族间都会举办一场比舞大会,一来消遣长冬,更含有较量之意。因此扬州城内,蓄养舞姬之风尤盛,一个优秀的舞姬,其价可逾百金,到了比舞那天,各家都以最出色的舞姬出赛,争夺魁首。
      今年腊月廿八,照例在淮南节度使府中摆开夜宴,当地世家豪门齐聚于此。节度使府最宽敞的大厅中,灯火耀日,暖炉生春,珊瑚宝树,珍馐玉盘。众宾客轻袍缓带,衣冠楚楚,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俨然一场盛会。

      大厅正中央,青石板铺就一大片平整的台子。此时比赛已过大半,出场顺序原是事先竹简掣签安排好的,崔家的舞娘退下场后,轮到李家。便有一群少女列队整齐地走到场中,另有一队乐师,持琴、箫、笙、竽、琵琶、荜篥不等,在一侧盘坐奏乐,乐声婉转清砌,少女们足踏木屐,和歌而舞。
      十几个年轻女孩子,淡施脂粉,白衣如梦,黑发委地。中间一人宫装古髻,高冠巍峨,广袖及地,手持琵琶弹奏《广寒曲》,歌“美人如花隔云端”词。此情此景,天上人间。

      在这样旖丽的风光下,谁又能不沉醉呢?而在这所壮丽的府宅之外,乐音不能传到的黑暗的地方,无时无刻不有人被饥饿和寒冷折磨着拖入地狱。在更远的地方,黄河下游的魏州和青州,魏博节度使与平卢节度使的军队正在为了争夺地盘而枭战于野,哀嚎遍地,血流成河。
      曾经辉赫一时的大唐王朝,也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腐朽的朝廷再也无力节制藩镇,全国大小五十多个藩镇,张起了一张巨大的蛛网,把大唐王朝交错分割。节度使们骄奢蛮横,自行任免官吏、收捐收税、扩大武装,俨然一方诸侯。
      天灾、战乱、征兵、盗匪、苛捐杂税……沉重的枷锁制锢在百姓身上,使他们妻离子散,流离失所,而在农民起义兴起之前,他们不过是没有角的羊,没有牙齿的犬。
      是为唐元和年间。

      *******************

      隔了重重檐墙,殷府的大小姐殷紫顿住脚,朝前院望去,皱起眉头道:“真是吵死人了,三更半夜还这么闹腾!”前面引路的丫环头梳双鬟,一手提着纱灯,一手挽了个黒漆食盒,是她的贴身婢女青萍,此时担忧地望了她一眼,眉间颇有焦急之色。殷紫提了长裙边走边小声说道:“不过这样才好……咱们才好办事呀!”

      淮南节度使殷纶义的府邸坐落城北,占地颇广,府内庭院重重,雕梁画栋,飞檐高耸,一派富贵气象。
      其时全国上下正流行长安风,各地建筑纷纷效仿两都风格,这栋大宅整体上沿袭了长安洛阳建筑的庄重典雅,于池畔亭角、一花一木中,又保留了江南特有的精致写意。殷纶义以军功发迹,却是进士出身,人颇风雅,殷府虽非旧第,却广移古木,庭前湖畔栽满奇花异草。时值严冬,花草尽凋,只有几株常青古松,犹参天蔽日地舒展开枝叶。

      行至府内极偏僻处,便见一处石屋,黑黝黝的掩在几棵古松后面极不显眼,却是节度使府内设的私牢。
      殷紫远远地停住,扯着青萍低声问道:“行么?万一唬不过他们、漏出马脚,可就糟糕大吉。”
      青萍点头道:“我自会万分小心。”吸了一口气,稳了稳面上表情,举步走了过去。
      尚未行近,便听到黑暗里一声叱喝:“站住!什么人?”
      青萍稳稳地站定,曼声倩道:“几位兄弟辛苦啦!因今儿是热闹日子,顾头领叫奴给大伙儿送些酒吃!”
      过不少会,只见一个狱卒自暗门转出,口中唠叨道:“顾头领今个倒细心……呀!这不是青萍娘子?怎么会劳你的驾?”
      青萍语塞,好个聪敏女子,她不惊反斥道:“罗嗦什么!还不快接过去,奴膀子都酸了!”
      那狱卒连忙喜滋滋地接过食盒,道了声谢,转回屋里。
      殷紫走了出来,与青萍相视一笑,她低声道:“酒里的蒙汗药是我从王叔叔那里哄来的,也不知好不好使。”
      等不片刻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大喜,连忙走进去,却见石屋里摔倒一地,只有一个胖大的狱卒捂头尤站着,见她们进来口中“喔喔”作声。殷紫一惊,顺手从墙边拎了根棍子,照头一棍。这人方才只顾抓肉,酒却吃的最少,是故没有昏倒,不过脑袋也有些糊涂,此时见了殷紫拿棒子敲自己脑袋,也忘了惊骇,只是结巴道:“你,你,你……”
      “咣当”一声这狱卒一翻白眼,满头酒香四溢慢慢坐倒,他身后青萍双手中只剩半个酒坛子,微微的喘着气。
      殷紫侧着脑袋瞅她,两人相顾惊笑。

      地牢过道蜿蜒向下,漆黑一片,两人也顾不得点灯,相互搀扶着摸索前行。
      殷紫扶住墙壁小心翼翼拾阶而下,墙上也不知是灰是土,触手扑扑下坠,双手一捻,滑腻腻不知是何物,恶心的几欲作呕。所幸甬道并不甚长,一会就走到底,下面一间空室连着几间窄小的牢房。
      四壁有牛油烛淡淡微光,殷紫朝着里面低声唤道:“杜十九!杜十九!”
      牢房里黑黝黝的看不见有人,她取下壁上烛台朝里面照去,依稀看见正中一间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人坐在牢中看着她们,他竟默默无语。
      殷紫不禁问青萍道:“是他么?”
      青萍点点头,把在狱卒身上摸出的钥匙打开牢门。殷紫弯腰走进牢中,忽然腿上一绊,往前栽倒,青萍连忙扶住她。
      殷紫站稳了看着那少年道:“你就是杜十九?怎么不答话,哑巴么?”
      那少年杜十九郎略略蹙眉,他知今日有人营救,然而眼前少女却分明不是他的同伙,不禁大感怀疑,所以才用牢内铁链试她,一试之下便知这女子丝毫不会武功,虽戒心略除,却是疑惑逾深。
      青萍走过去半跪着把他身上铁锁打开,殷紫在他身边踱着步子,一边训道:“小小年纪胆子不小,学人家做小偷,还偷到我家来!你有多少个脑袋?我如不是念着青萍的情分救你,管保你早早投胎做人!今日你俩逃离此地,你勿要为恶,切记要善待青萍,才不枉她跪求我一夜……”
      杜十九郎手铐脚铐已除并不起身,黑漆漆的眼睛望着青萍,讶然问:“你是谁啊?”
      殷紫愕然。

      *******************

      舞伎们一曲终了,浅笑着退下场去。
      座中宾客今晚看多了妖姿艳容,此时均觉的耳目一清。便有人赞道:“去年就是李家夺魁,果然有高明之处!”
      王秋塘亦拊掌道:“别的不说,端妙在‘与众不同’四字。”一回头看到东座一人摇头傲然不语,意甚不屑,笑道:“王将军府上的歌舞久负盛名,今日出赛者量必不凡?”
      王将军摆摆手道:“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粗学了两年剑舞,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此时将军府的舞姬已俏生生立在场中,却是年方二八的一位丽人,头挽高髻,身穿曳地长裙,天衣飘飘,凌空而舞。
      这女子赤裸着双臂,臂膊手腕处皆束着刻有精致菱形花案的铜篐。她飞快地舞着双剑,剑首垂下的五色剑穗,与身上绸带交织成漫天飞舞的彩霞,中间笼着一个绰约如仙子的倩影。周身若惊鸿游走的,是皓月般雪亮的光。
      只见厅中流光溢彩,寒气森森,宫灯在大厅四面雪白的墙壁上投下淡淡黑影,恍如敦煌壁画飞天。环裾飘飞,似在云雾中行;皓腕凝霜,宝剑凛凛生寒。直是动人心魄!
      殷纶义失声道:“好一曲《霜河剑器行》!婉扬激越,仙姿除尘,公孙大娘复生,也不过如此了!”
      众人都以为今年魁首,非王家莫属,王将军手端酒樽满面春风,四处顾盼,一派洋洋自得。

      舞剑女子一曲方罢,收剑行礼退下场。此时将近四更,座上宾客纷纷露出倦容。
      殷纶义掩袖打了个哈欠,问道:“秋塘,还余几家尚未上场?”
      王秋塘欠身道:“只剩一家,乃是尚瑞尚明府府上。”
      “哦?”殷纶义目光转向左首,敬酒道:“尚兄府上的舞姬,自然是顶尖的人才,本当放做压轴。”
      尚瑞五十不到,白面微须,此时举杯回敬,笑道:“愚府上那些个女孩子,都是些庸脂俗粉,粗鄙的很,怎敢有辱诸位雅视?倒是前几天方买来的一个女娘,名唤珊瑚的,舞技颇为出众,尤善《霓裳羽衣舞》,今日便叫她献献丑罢!”
      殷纶义喟叹道:“‘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说的便是这霓裳羽衣舞呐!那本是从西凉传来的婆罗门曲,玄宗润色而定制,杨妃初进宫时,便是献此舞于御前,自天宝中安贼做乱,杨妃缢死,中原几不见此舞。”
      王将军呵呵笑道:“此舞号称天下第一,非是杨妃托世的妙人儿,怕是跳不起来呢!”
      言下之意,舞是好的,人却未必。
      尚瑞从座中站起,含笑击了两下掌,一个双十年华的女郎,白衣披发,低着头走进场中。
      这女郎面上未施脂粉,可是天生国色,艳冠群芳。
      王秋塘拍掌笑道:“如此佳人,就是不懂歌舞,也很难得啊!”
      王将军微哂道:“怎无伴舞之人?霓裳羽衣舞,一个人舞的起来么?笑话笑话!”
      尚瑞安坐但笑不语,眉间极是矜持。

      女郎凝然而立,缓缓褪下宽大的外袍。
      淡白色滚云纹绣着缠枝牡丹的绸袍落下,里面是大红的舞衣,窄而长的袖上,用丝线系着一只只镂花金钏和玉镯,胸前翡翠编成繁美的璎珞,几串长长的绳结坠着银铃,缠绕住纤细的腰肢,层层纱绫,低垂至地,环佩轻拢。
      这女郎环顾全场,眉尖似叹还舒,嫣然一笑,轻一抬颔,底下乐师就奏起乐来。鼓声响起,既而罄、笛,既而琵琶、箜篌。那袭绸衣尚拎在手中,她一松手,绸衣从指尖滑落地上。女郎顺势拎起裙摆朝左一抛,宽大的纱裙就如水似雾地散开,腰间银铃摇晃出轻脆悦耳的铃声,和着环佩玉石击撞出的清澈声音,好像石子抛入水塘,圆晕般一圈一圈的漾了开来。
      女郎左足轻点,右足滑出,双袖程弧线挥起,但见万丈繁华自她袖间展出;腰如杨柳,步似飞烟,千仞红尘在她足下铺展。厅堂上本有依稀低语,随着她的舞步,渐渐悄然。舞至栏边,她一个旋身反倚雕栏,腰肢朝后一折,顺势折了瓷瓶中一枝白梅花。她施施然起身,花枝横在胸前,唱道:“女子知红颜薄命,纵薄命亦愿红颜,男儿知红颜祸水,纵祸水亦恋红颜。是道!莫惜俏婵娟。红颜弹指老,富贵如云烟。且看罢清歌一舞,梦回天阙间。似梦非醒,便又经许多年……”
      她猛一抬头,扬起青丝万千。灯光下,但见伊人眸光似水,轻俏一笑,笑意从花枝间流泻出去,眩了满堂的宾客。
      她就手掂花枝而舞,袖如行云流水,裾如飞絮飘然。玉镯叮咚,每一声相撞都是一曲悠远;舞衣飞旋,每一记转折都是一曲旖丽;花枝摇曳,每一个颤动都似在点碎一场悠然、繁华、令人如痴如醉的绮梦。厅内烛光悠悠,厅外繁华似锦,都在她一扬手、一挥发、一折腰、一拂袖间渐渐黯淡了下去。众人的目光中,只剩下她,流苏的宫灯,只照着她,悠扬的乐声,只为她而奏,天地间万物黯然,仅存的,只有她的纤指、青丝、绛唇、朱袖。

      *******************

      地牢内。
      殷紫愕然。
      半晌她方道:“青萍你、你说实话,这人确是你的未婚郎君?”
      扑通一声青萍跪在她身前:“娘子我罪该万死!我……这位郎君并非我情郎我骗了娘子!多年前杜少侠曾经搭救我和幼弟,虽然他早已不记得,青萍却不敢忘记恩公姓名,前几日无意中得知他身陷囹圄,只为报恩欲救恩人出狱这才出这下策……”
      殷紫恼道:“我,我对你……你……”她盛怒之下扬声道:“来人那!囚犯跑了……”杜十九郎猛地扑过去掩住她口,青萍惊叫:“勿伤我家娘子!”杜十九郎制住殷紫,低喝道:“快出去!”抢先前行,他受伤甚重但身手矫健,拖了一个人仍走的飞快,青萍提着裙子追在他身后。
      杜十九郎看见地上倒着几个狱卒,问:“他们可看见你?”青萍点点头尚未说话,杜十九郎抓过一把刀,一刀一个,将这些人送上西天。
      青萍面无血色,失声道:“你干嘛杀人?”
      杜十九郎道:“我跑了不要紧,他们既认得你,你却走不了干系!”

      他们堪堪奔出地牢已听有人声隐隐,杜十九郎拖了殷紫躲在灌木丛后,听见有人问:“怎么回事?”青萍道:“犯人劫持娘子,朝东去了!”便听见人声喧嚷着消失在东面。他正要出来,却听又是一队人奔过来,显然殷府中已戒备起来。
      杜十九郎伏低身子,几乎压在殷紫身上,殷紫又羞又恼,她全身被压住,嘴被捂住不能叫嚷,只右手可以无意识的抓合,不经意触到根树枝,心中一动,摸索着抓住那半截枯枝,使力拗断,“喀嚓”一声脆响,在空寂的冬日里格外清晰,便有家丁喝道:“在这里!”
      杜十九郎冷冷看向殷紫,伸手自靴间抽出一柄短剑。刃光胜雪,映得殷紫惨淡容颜,她俏面发白惊骇无比,嘴唇颤抖吐不出字来。杜十九郎却只看了她一眼,放开殷紫长身而起,竟然不待追兵过来,反客为主,朝那队家丁扑过去。
      殷紫靠倚大树,听得外面呼喝声,兵刃交击声,另有一种很特殊的锋刃入肉的声音,轻巧敏捷瞻乎在前随即在后迅若闪电风雨。她素来胆大,此时竟不敢走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只闻遍地呻吟声,杜十九郎拎剑过来,一把抓住殷紫往外走去。殷紫踉跄着跟在他身后,正好看着他右手中的短剑,这剑长不盈尺,其薄如纸,倒似匕首多一点,才能躲过搜查暗藏于靴,也不知杜十九郎怎样用它杀伤这许多人,此时犹漉漉滴血,杀气逼人。殷紫一惊之下竟不敢再叫嚷,任凭那少年杜十九郎将自己胁持而去。

      *******************

      珊瑚一曲舞罢,双手拢于袖中静立。众人皆屏声屏气,不敢开口说出一句话,空寂间,只有北风卷过窗外,呜呜低沉的叹息声。灯光下那女子巧然而立,羽衣如梦,霓裳如花,半晌碾然一笑,敛裾行礼退下。
      良久,殷纶义重重朝椅背一靠,长吐出一口气来,“霓裳羽衣,霓裳羽衣,好舞!妙人!”
      今日魁首,议为尚家无疑,众人却都并不如何懊丧,纵骄横如王将军者,也觉得但能闻此一舞,心中无憾,夺魁之类的小事,却是微不足道了。

      殷纶义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厅外闹哄哄的一片,有个家将疾步走上厅来,跪倒只是喃喃。
      殷纶义皱眉道:“何事?”他御下极严,平素断无人敢在如此场合扫他颜面。
      那家将走上前来,附在他耳畔轻声说:“后牢里走失了那名囚犯,劫持了娘子,已经逃出府去……”
      殷纶义面色微变,低声道:“一群废物!顾东来呢?叫顾东来去追,务救回我女儿!”那家将领命而出。殷纶义抬头笑道:“府上家丁无能,昨日里抓住的一名小贼,我本想命人严加拷问,谁知却被他逃了出来。”
      王将军大笑道:“区区小事,休要为此辈坏了兴致!珊瑚小姐既然夺魁,不知今年的奖赏是什么?”
      殷纶义捻须道:“这个么?赏玉璧一对,彩缎十匹……”
      那王将军是个直性之人,此时抢说道:“奖赏忒薄!这女娘如此技艺,便赏千金也还嫌少哩!”
      殷纶义笑道:“你且听我说完……我心中倒有一个主意,只是须得尚兄首肯。”
      尚瑞忙道:“听凭使君吩咐。”
      殷纶义道:“我想将这女孩子自尚兄府中赎出,脱她贱籍,认做螟蛉女──这女娃儿聪明美丽,我一见即很投缘,将以承欢膝下,过两年还要寻个好人家风光嫁出……不瞒诸位,我虽有个女儿,她性子却实在是顽劣的很那!”
      尚瑞初就有意将这美姬讨好殷纶义,如今虽和他所想略有出入,也就顺水推舟:“如此正是美事一桩!休要提赎金,我却还要替她备置一份厚奁,算作日后嫁妆哩!”
      众人齐贺。大厅之上珊瑚盈盈拜倒,娇声吐“阿耶”二字,自有一番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殷纶义眉间隐露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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