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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桃花美如酒
一阵春风徐徐吹来,吹拂起一边裙角。我正立在院内听门外一阵欢腾,正是今日,大魏朝名将赫连洵率军攻打关外军队后得胜还朝,举国同庆。
皇帝晏楚特下令赦免俘虏并收入本部军队,后又大赦天下。朝歌城内每家每户赏尽白银十两,虽不算多,却由圣上亲赏,自然人人喜笑颜开,力觉万千尊贵。
我坐在院中望桃花徐徐而落,芬芳怡人。听虫灵嘶鸣,却不觉烦闷。堂外街上正红灯高挂,想必定是一派热闹景气。
“云姐姐,我已经将前堂都收拾妥了,还有别的事吗?”我抬眼望那少年,轻晃脑袋,让他回房休息,“好了曲南,天色不早,你快去歇息吧,这里有我。”
眼前身影一晃,我倒又忆起他那曾经往事。虽才十二有余,却也为这药堂帮过不少。
“那我就去歇息了,你也不要太过操劳,要是没人就快回房歇着。”他挑起身上粗布短衣一角擦拭双手,顺着步廊回房去了,独留我一人在这院里坐着。
抬头仰望苍穹,满目星辉。我看着漏壶已是酉时,正要起身回房去,却听见门外一阵吵闹。
我走上前堂,拆下门档,见霍叔立在门前一脸焦急,“霍叔,这是怎么了?”
“珏儿,云爷在吗?将军回京时身负有伤,本来军医是看过了的,但又加上来返宫中没能好生处理,现在又发起了热。他若在,就请随我去府里看看。”
我连忙摆手,说长兄也已经睡下,“事情紧急,不如我去看看吧。”见霍叔连连点头,这才转身回到柜上拿起药箱随他出门去。
进到将军府内,随霍叔疾步拐过几处长廊,莲花池后便是赫连的住处。由门口婢女推开房门,走进房内一片血腥弥漫。
看着赫连正躺在床榻,微闭双目,斜阳倾斜,照进房间一片暖洋。我转头吩咐热水手巾等几样东西,又为他褪去外衣长衫,在床榻旁坐下。
他正一脸苍白呓呓自语,我却不知他正做着一阵噩梦。梦中毫无阳光可言,漫天漆黑,暴雨如注,地上一片泥泞,横尸遍野。
刀剑在月下散出冷光,在血肉间穿行,夺取他人性命。赫连紧握剑柄同父亲靠背立着,满目杀气,身后披风浸过污血偏更显神武。
“洵儿,如今我军造大敌围困,现下若要全身而退是断不可能。眼看援军仍不得及时赶到,我们只得杀出一条血路突围,方才有一生机!”
“南面敌军较少,且地形崎岖。若突围此处,我们可依照地形甩掉敌军,定能撑到援军到来!”赫连洵双手紧握剑柄,脸上一双眼眸暗透凶狠,紧盯南面山谷起起伏伏。
“不妄我教你那么多,日后定要好好为圣上效力,才不负我对你以往期盼!”赫连父亲声音微颤,口中吐出最后一字,便离赫连而去。
“杀!”
大队军马跟随赫连天身后,手持长矛铁盾向南面冲去。
羌族人擅长□□,还不等人接近便用手中劲弩一并射杀。赫连天虽不敌年轻般灵活,却仍能准确挡下贼人毒箭,几个回身,便斩杀数十名敌军。
咻——
几名羌族人站在赫连天身后,高举□□,将弩上毒箭射向他身躯,正中后背。黑血如丝如缕,从伤口流出。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身后援军前仆后继赶来,羌族军队向来恋战,纷纷操握兵器向大队兵马冲去。
赫连洵眼看父亲仍手握刀剑支撑自己残破身躯,热泪由眼眶中喷涌而出。“将军!”他冲到父亲身边,手足无措,血丝占据了他一双眼眸。
“别动!”赫连天一把推开赫连握上箭端的手,一急之下喷出一口黑血,“这箭上有毒....”
赫连洵已是满脸泪痕,眼前父亲已瘫倒在地,口中污血频出不止,“洵儿...如今你也是时候....该替为父....为赫连氏争得荣耀....”
“将军!求您了,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赫连洵丝毫不肯停歇,伸出手来一次次为父亲擦拭嘴角污血,青筋暴起,他却仍蹙眉痛哭,“不,你听着!你姐姐位及皇后...为保后位她需你极力辅助....陈氏与我族百年之谊....千佑也可助你....左城矢忠不二,你可一定重用……”
“你如今只十六……需铭记,圣上……对我赫连氏已是百般眷顾,无论如何,断不可对我大魏朝君主有何猜忌……”赫连天抬手拍上赫连肩头,双目间复杂情感乱画一片,“赫连氏……”
赫连天仰望一声长叹,再欲张口却气断息止,双目紧闭,胸膛再无起伏。
“父亲!”
我从圆桌上提起药箱,却被这一声惊呼吓去七魄,慌乱中打翻一盏热茶,门外几名侍女急忙冲进门来,“没事没事,不过打翻一盏茶。”那几人点头间走近桌旁将瓷片捡拾干净,收拾妥帖后又退出门去。
“咳咳···”
赫连洵咳出几声,一阵辛辣钻进鼻腔,却仍旧睁不开眼。
我走近床榻,掀开被褥将赫连身上汗衫褪下,伤口早已将麻布浸染成一片血色。又从箱中掏出一把小剪,为赫连将伤处布料悉数剪去,从早已预备下的热水盆中洗出一条手巾擦拭身躯。
“来人!”
门外跨进来一位姑娘,穿着打扮丝毫不似府内下人,径直走来扶起赫连,“她们马虎,我帮你吧。”
我见她上手娴熟自知之前定也是由她来帮忙,也不再说什么,只专心处理伤口。
低头从箱中取出一个金瓶,里面是由藏血花为引的止血药粉,自然是有奇效,再用麻布将两处伤口缠裹起来。
此时,已是夜深。
那位女子为赫连换上一件新衣,又扶他躺上床榻,掖好被角。
“辛苦医师了!”
我连连摆手,又见眼前女子虽一身淳朴白底青花月裙,却仍动静活泼。能于将军府中出入自如,又这样娇美明艳,便就只有左城将军小妹左絮言一人了。
“左姑娘?”
一婢女从门外进来,对左絮言恭敬颔首行礼,“左将军那也需人照料,我们又比不得你心细,姑娘还是回房去吧。对了,云医师,这是煎好的散热药。”
她将手中那只玉碗递来,又洗出一块干净手巾放上赫连脖颈。
左絮言只得耸肩后淡然一笑,转身跨出门外。我目送她离去,又看眼前婢女没一脸好气,不好多嘴,只可安分喂药。待一碗散热药艰难地灌入赫连苍白唇瓣后,霍叔从门口进来。
“云儿,少爷何时能醒?”
“吃了这药再过两个时辰方可退去热潮,那时说不定就能醒来了。霍叔,这里无需你费心,我来守夜,待他醒了会先告诉你。”
“可···”他微蹙眉宇,“芝苓堂素日替将士病理医治,眼下哥哥又复命前去兵统,霍叔不会是想我收哥哥责罚吧?”
“怎么会?那,那今夜便劳烦云儿你了。”霍叔笑道,眼前我更是笑靥绽开。本就自小跟随父亲出入将军府,他对我自然不比常人,“你哥哥近来也辛苦,可要好好歇息。”
“是。”
霍叔从我手中接过那只玉碗,引着下人走出房去。房内香气萦绕身侧,再望向窗外已是黑漆一片。我蜷膝坐上床前台阶,合上眼,身子愈加疲倦。
再醒来已是一眼晨辉,我抬起双眸正同赫连四目相对,“醒了?”我冲他扬起嘴角,赫连却只嘴角微扬,目无神色。
我早已习惯这份冰冷,不再说什么,兀自站起身来双腿却抽搐一阵,又全身酥麻倒回地上。
“你守了我一夜?”他拄着胳膊支撑自己抬起半个身子,声音中夹杂些许忍耐,却仍伸手扶我。
“嗯,大军回朝,哥哥复命前去兵统医治兵士了。”我站起身来稍微揉搓了双腿,又扶他躺下,“你该少用力,伤口需愈合,再裂开就不好了。”
说罢,却正对一双冷眸,又是惊喜,又是惊慌。
转身为赫连端去一盏新茶,看他轻抿几口后又接过手来放下,再探手摸上赫连额头,已不像初来时那般炽热。“烧退了,我去找霍叔来。”
看他点头,我才将药箱提放在桌上,走出门去。“将军醒了,你去禀告霍叔,顺便吩咐厨房做些白米粥来。”
“是。”
看她走后我这才敢伸展腰肢,趴在屋前栏杆处。水溪间几朵漂浮睡莲正开得美艳,实在与屋里那位往日英雄形象成了反比。
“将军醒了?”
左絮言见我在门外立着,柳眉微挑,伸手整理衣衫。沉呼一口气息迈进门去,屋内顷刻间便尽是她哭哭笑笑。
我也不再好进屋取出自己药箱,无奈下只得打算稍晚些来换药时再取回。回首望一眼屋门,抬步离去。
回到芝苓堂内长兄正坐在柜前,从各处取来自己所需药物塞进药箱,回眼却见我空手而还,“怎么去一趟将军府,连箱子也不带回来了?”
“还说呢,早起一睁眼就是他一双冷眸,真是·····”我坐上凳椅不出一声,低眸倒出一杯凉茶灌下肚,低眸玩弄起自己腰间那块白锦玉佩,“他伤势如何?”
“腹上一处短伤,后背一处刀伤,入体较浅,没什么大碍。照这样子,不出一月便可痊愈。”
长兄点头,将药箱放上方桌,面对我坐下,“不过,日后的事还是得劳烦哥哥啦!”
我起身,在兄长身旁停住脚步,为他轻捶肩头。他却毫不领情,反倒伸手将我一把按在凳上,“深夜出诊当真是辛苦了,可得好好歇息。”
“不过,这战事刚平,兵统内诸多将士负伤,我应多为他们疗伤才是。赫连只一人,府内又有多人照料,你治愈冷伤也不在我之下,更何况你那金梅粉也能助你一臂之力。大任于我而不在你,妹妹觉得呢?”
我算是已听出他这话中含义,一把提起那两只手来,瞥他一眼,“我算是明白了,却可惜神医称号只落在你头上,见你这样还有几人会信我哥哥云戬可是朝歌第一医师?”
“就算是要照顾他,也该好好犒劳我才对!”
“云姐姐,早已备好了。各种你最爱吃的菜肴都已摆上桌,云爷怎会不记得为你准备佳肴?”
我瞧一眼曲南,伸手刮下他鼻尖,撅嘴一笑,“再这般话多当心我全吃完,一丝都不留给你!”
曲南一脸苦恼,跟在我后面,吵吵嚷嚷地进了后院。
用完膳后,好容易在床上躺下偷懒,没一会却被叶谨捏住鼻尖。
我抬起手来,却一把拍上自己,痛得猛然坐起身来,“云姐姐,别再睡了,给将军换药的时辰到了。”
叶谨一把拉起我立在地上,为我穿好鞋袜,褪去外衣,换上另一袭衣裙。
“你还说云爷,自己不也是钻空打懒?”叶谨口中说着,手上也不得闲,将那青丝绾成云髻,唯有小撮披上肩头。“他懒,起码有你帮着,我就不同了。”
“你还说!”叶谨羞红了脸,急忙放下手中桃木梳子抓挠起我来,“我不说了,不说了!”我急匆匆逃出屋子,从石桌上抄起一颗果子跑出门去。
将军府门外已是门童数列而立,我方踏上门前阶梯就有一人迎上前来,“云医师。”我点头,提起裙角跨进府门,“将军可好些了?”看那人点头才放慢步子,只专心看这府邸。
虽幼时已在这府里来来去去数次,却从没能像现在一般惬意看着。才走过石桥,见过怪石苍树,再看清泉水车,恍然回头,一片桃粉连绵不断。
那是已逝赫连将军为其夫人所建,亲手种下那一片绯红。
“医师在看那处园子?”
我点头,再看那门仆已是笑容满面,“那园子建了有十余年了,里面的桃树都长得数不清了。”
我却笑了,那年老将军为种桃树,闪了腰,还被父亲笑了许久。现在,却已物是人非。
“将军!”
“宁仲!”
霍叔现身赫连门前,扯着宁仲耳朵便往一旁走,“都说要你沉稳些,还不记着!”无可奈何般叹一口气,又看向我点头示意,“他还睡着?”
霍叔点头,说是昨夜没休息好,今早醒了一会又睡了,“云儿,不如你随宁仲去吃些点心,等少爷醒来我再叫你?”我摆手谢绝,只道自己刚歇息好才来的,想去转转。
“那便让他跟着你,你也监管着他,不然又得闯祸。”
我笑着首肯,转身便朝桃园走去。
还是初次近看这院子,满园桃花虽已近败期却仍艳美,弥漫出芬芳。
眼前桃粉已让我目不暇接,偏这时,又冒出两只比翼相依相偎,在花海间轻舞,相互啼鸣。
这桃园中却平生立着两块箭靶,给这地方添了杀气,“云医师,怎么走这么远?”宁仲一路小跑赶上前来,我回眸望去,反声询问他:“他醒了?”
“是,您该去换药了!”我点头,再看一眼春色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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