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落，花未凋

　　12月末，这个北方城市把它最狰狞的面目展现给雨洁了。天气冷，没有人陪走在大街上就更冷。这是滨城最繁华的步行街——中央大街。1924年，那位叫克姆拉肖克的伟大俄国工程师用俄式小面包样子的方石铺设了这条街道。只是这方石可要比小面包昂贵得太多，每块方石价值一美元。一美元，在那个年代，相当于当时寻常人家一个月的饭钱。直到今天，这条街都没再翻修过。街道两旁是一座座古老典雅的欧式建筑，里面填充着俄罗斯风情的浪漫。雨洁的双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靠着行走的惯性随着人流向前移动。路过卖马迭尔冰棍的摊子，她下意识地摸摸口袋，里面的钢镚不够买一支冰棍了，好在她也并不是真的想吃，只是钢镚不足五元这件事像瞬间谁又往她心里泼了一盆冷水，她觉得觉得身上的血管就要冻得裂开了。
　　走完了这条街，雨洁挤上了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很累，很麻木。
　　这次求职又失败了。曾经觉得自己是人才，在经历了N次求职失败后觉得自己连人都不是。就在今天上午，雨洁拿着在某知名文学期刊上发表的文章去参加一个花边小报的撰稿人面试时，谢了顶的面试官爷爷拉长脸歪着满口黄牙的嘴喷着吐沫星子说她普通话说的差，不能录用。她想不通为什么撰稿人要普通话好，更想不通为什么骄傲的哈市人永远认为哈尔滨话是全中国最普通的话。
　　电话很不是时候地响了起来，雨洁费劲地掏出手机。号码归属地地显示的辽宁沈阳，不知道是谁，接起来车上嘈杂且信号不好没听清是谁什么事就断了。她又拨回去，没接通。她有些焦急，有些不安，直觉上，这不是一件坏事，是一个噩耗。她茫茫然地胡乱划着手机的触摸屏，没扶车扶手，车也一直没给她摔倒的空间。一条短信过来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是皛薇的恶作剧，逗我玩呢；也许是夏枫想我了，苏楠想出这个坏点子骗我回去，也许……雨洁在脑海里编着故事骗着自己，直到车停在它的终点站，也就是她们学校门口。她被人流挤下车，砭骨的寒风吹散了她编的故事。事实就是事实，事实无可改变。她无力地拖沓着脚步往宿舍走。晌午的阳光照得地上的积雪闪闪发亮，让人想起一切纯洁美好和希望。积雪在行人的踩踏下发出发出滋滋的响声，它在呻吟。

　　“借我点钱，去趟沈阳。”“这么急着走？不是明天还有面试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雨洁，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铁真好，它让心急的人尽快见到他急于想见到的；高铁也不好，它让雨洁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时便隔着医院的玻璃窗看见皛薇那张苍白的脸，还有散乱着的栗棕色长发，像雪地上遗落的枯草。走廊里，苏楠疯狂地厮打着林蒹葭：“你怎么不出门就被车轧死？”好几个人都没拦得住。夏枫和雨洁说皛薇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声音像来自外太空没有质感。她早就知道，苏楠在短信里已经和她说了，可是夏枫这么说的时候她还觉得是个晴天霹雳，也许这一路上她潜意思里都还傻傻的希望着事情还能有所转机。她再也站不住了，扶着窗台要慢慢倒下。夏枫从身后抱住她。警察来了带走了林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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