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子的愿望

　　【我是青木零子，请多多指教。】
　　【铃……铃子？青木君的名字……】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
　　【哈，我说，朽木家的家奴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就是说，铃……玲子，还叫这么女气的名字。】
　　【真的是啊，应该叫英铭杀了他！】
　　……
　　从记事起就被套上了武道服，拼命地修习，拼命地抢夺食物，拼命地杀人。苟延残喘的间隙里我会想，为什么总是要穿着这么洁白的衣服去吞饮鲜血呢？
　　不过在见到英铭少爷的那一刻我明白了。
　　是为了让这么肮脏卑贱的我，用看起来无暇的样子，站在他身边。
　　【你好——】
　　……
　　【零子零子，你在哪里啊，替我试试这件和服好不好？】
　　【英铭少爷。】
　　【啊!抓到你了！不许跑哦，替我试试这件和服吧！】
　　【可……可是少爷，这……这是女式……女式的和……】
　　【啊呀不重要啦，试试嘛试试嘛，零子——，零子最好了——】
　　【……青木遵命。】
　　……
　　【啊！零子好美……哦不……是很英气，真的很英气！】
　　【……谢少爷夸奖。】
　　【哪……零子陪我参加明天的晚宴吧！做我的女伴，哦不男伴……欸？零子你为什么突然下跪？快起来快起来！……对不起……零，零子不愿意么，那就不去好了。】
　　【英铭少爷，青木只是一名家奴，在那种场合站在少爷的身边，会使少爷蒙辱。】
　　【……零子，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所以零子，陪我参加晚宴吧！是零子的话，一定可以把那些贵族小姐统统比下去！这样叔父就不会整天逼着我成家立业了！】
　　【……】
　　【零子】
　　【青木任凭少爷差遣。】
　　……
　　是夜。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东京还有比朽木家的宅邸更恢弘的建筑。
　　哦是的这是天皇的皇宫，我真是蠢得可以。
　　肩上的黑色窄翼蝴蝶绣得妖娆，一副振翅欲飞的样子看得我多少有些尴尬。该死，明明是宽袖复襟的款式，为什么会有束腰呢，我觉得我的腰快断了。嗯，这不是不符合和服的成衣制式么……
　　突然被不大的力道揽住，我的瞳孔骤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格手去挡，却听到英铭少爷有些委屈的声音——
　　【唔，青木又要对我动手么？】
　　【非常抱歉少爷，青木该死。】
　　【啊呀不要总是把这么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啦！比起这个，话说我特意让人加的束腰果然有效，零子的腰好细！】
　　【……】只是我还来不及黑脸，就听见另外一个声音——
　　【哟！英铭也在啊！啊！英铭身边的小姐真是美丽，看不出来啊，英铭你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样，能否引荐一下？】
　　【小岛君！好久不见！小岛君说笑了，这位是青木零子，是我的……朋友。】
　　【青……青木？】
　　哈，我知道他又在心里冷笑了。青、木，是朽木家族世代家奴的姓氏。
　　他一定又是以为，我是靠着什么肮脏的手段才会站在这里的。看，看啊，他友好的笑脸和眼睛里满溢的讽刺，不过这也不能全部归咎于他，毕竟这样的事在东京太过普遍。还有毕竟，现在英铭少爷搂着我的样子实在太过禁忌，也无怪会被人用这样或那样的眼神揣度……
　　收拾了一下阴暗的心情，我轻轻地开口【我是青木零子，请多多指教。】
　　鞠了一个很深的躬，所以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不过透过他微滞的身形，我想他一定被我的声音吓到了，啊还有还有，男人么？他又要瞎猜了……
　　【铃……铃子？青木君的名字……】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喂！小岛川崎！你不要瞎猜啦！零子的零是“零度”的“零”，不是“铃花”的“铃”啦！有什么好奇怪的！很英气的名字呢！】
　　【嗯……嗯！英铭说得是！】
　　……
　　中场休息，我推托受不了香槟浓烈的味道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走了出来，其实，也只是受不了里面虚与委蛇的各色嘴脸而已。不小心似乎被灌了很多的酒，走在海棠花盛开的小路上，有种踩在棉花里的错觉，我的思绪此时竟罕见地开始微微错乱起来——
　　啊，为什么要叫零子呢，又不是我愿意的。
　　青木家没用的子嗣一定都死了，活下来的，会按能力高低赐予姓名，哦不，也许根本就不是姓名，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我是这一代最强的术士，所以才有资格站在英铭少爷的身边。
　　所以才会被编码——零。零子。
　　呵，哈哈。零子，铃子…… 这么肮脏卑贱的我，唯一引以为豪的东西，在别人眼中都这么可笑。
　　……
　　【哟，这不是英铭的女伴么？】身后突然响起戏谑的声音。是小岛……川崎？
　　【啊呀，川崎你瞎说什么，人家青木君是男的啦！】
　　酒醒了大半，我伸手抓了抓额前的刘海，遮住了明显会出卖我的厌恶的眼神。然后，我缓缓转身，扯出一个自以为友好的微笑——
　　【川崎少爷您好，还有那位俊秀的不知名的少爷，您好。】
　　【啊啊啊！川崎！他夸我俊秀！】对面一身淡金色制服军装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毫不掩饰地伸手扬起了我的下巴。五彩的琉璃窗面中透出的点点星光照亮了他的脸，确实，很俊秀。但是，也只是俊秀而已。阴柔有余，阳刚不足。我静静地望着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贵族蠢得可以。
　　打狗还要看主人了，用这么挑衅的姿势对待朽木家的人，会被驱逐吧。
　　【怎么，零子因为我长得太好看而看得入迷了？】某人继续不知死活地说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脸上的表情几乎绷不住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英铭少爷更自恋的人。
　　【好了好了，那树你不要这么轻薄人家，英铭会心疼的哟！】天，识相的终于来解围了。
　　【啊呀，川崎你罗嗦什么，回纺愀⒚狄簧铱瓷险庑∽恿耍酶野伞咳缓螅牧吃谖业耐字新糯螅糯蟆
　　啪！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袖中的长鞭已经准确无误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训练，很多动作已经变成了无意识的本能。
　　——想要靠近我的人，一定是对我有威胁的敌人，而敌人，就要一律绝杀。
　　我退后几步，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由错愕变成愤怒，再变成我看不懂的兴奋和狂喜。
　　然而骨鲠在喉的感觉容不得我多想，我努力控制着想要一把拧下他的头的冲动，静静地说【这位少爷，青木身份卑微，恐怕配不上少爷。】
　　【啊……】他的声音莫名地颤抖了起来，眼神里闪着骇人的光芒，不知怎的看得我有点发毛，【这就是亲爱的零子拒绝我的理由么？】
　　【事实上……不是】我有意无意地摔了一下鞭子，发出轻轻的脆响，当然我不会承认这其实是在给自己壮胆。努力地忽视掉那个男人的恐怖气场，我强作镇定地继续道【少爷读过东京的史书吧，那么少爷应该知道，在被朽木家征服和奴役以前，“青木”是日本最富盛名的杀手一族的姓氏。所以，请少爷自重。否则，后果恐怕要少爷自负了。】
　　【你，你在威胁我们么！呵，这么肮脏卑贱的家奴，这么轻易就和朽木英铭那种血统不纯的贵族苟合的家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那树说话！你知不知道那树他……】
　　【川崎！够了你给我闭嘴！对不起……亲爱的零子，是……我错，我太心急了，那么，我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再问你一次，亲爱的青木零子，你是否愿意离开朽木英铭那个血统不纯的贵族，来到我身边？】
　　啪！
　　我毫不留情地又甩了一鞭子。
　　这次正中他那张俊秀的脸庞，然后满意地看见上面浮现出红肿的鞭痕。
　　【不、愿、意。】我生硬地抛出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
　　……
　　——是的，我肮脏、卑贱、阴暗、丑陋。我已经万劫不复了。
　　——可是英铭少爷不一样，他那么爱笑，他还有幸福的资格。
　　——血、统、不、纯、的、贵、族？！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英铭少爷即使跪着，都比你们要崇高……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