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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浓云滚滚,卷雨而来,颇有摧城灭世之势。
她一袭嫁衣披身,笼在淡紫色的气泽里。青色如瀑,手中的艾尘剑微微的晃动,刺耳的声响扰着她的心神。周身的气泽在雨水的拍击下,一寸寸淡开了去。随着第一滴,第二滴,越来越多的凉意冲破气泽,打在她的脸上,浸湿了她的红裳……
与她相反,对面狗妖被打破的气泽正一寸寸的恢复,脚上的伤口也在缓缓的愈合。此时,本该是最好的攻击时机,她却固执的不肯出手。
她在赌,用自己的生命当赌注,来换一个答案。
他是来,还是不来。
狗妖的气泽完全恢复,黑重的妖气在她周身萦绕,艾尘剑受妖气所伤,发出“嘶啦”的声响。
等,还是不等。
她纠结着,狗妖却早已张开了血盆大口,长长的獠牙上挂满了贪欲的涎。它对着眼前娇小的红色长吼一声,尖利的大爪随之腾空而起。
仅剩薄薄一层的气泽已消失殆尽,冰凉的雨水劈头盖面而来,彻骨的寒将她浇醒。
她终究还是没等到他,不,是她永远都不可能等到他。
十年来心心念念的坚持已分崩离析,原来,心凉也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她再次提气,注全身的真气于艾尘剑。他不救她,她便不会活。可是她也不会让妖孽好过。
对准它的死穴,飞身上前。奈何早已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此刻她那所剩无几的真气并不能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反而将它彻底的激怒。
血自狗妖身体中漫出,它几近癫狂的咆哮。一把抽出插在胸口的剑,对准尖利的獠牙,竟生生将它咬断。
“不!”撕心裂肺的呐喊,并没有挽回艾尘剑。
雨幕越来越厚,东面却缓缓沉淀些许暗透明的天空。狗妖将断剑狠狠抛开,被血染红的断面立马现出原先的银色。模糊中,一抹艳红被杵上半空,红色的汁液顺着衣角,辨不清是颜料还是血水,红帘如注。
痛,自四肢百骸溢蔓开来。她却痴痴的笑了。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了那个蹲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她裸露的四肢上满是被冻伤后麻木的青紫。正当她绝望之际,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发出鞋子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喜出望外,抬头,他就这样踏雪而来,紫色的衣袍染了些雪花,背后露出剑柄,黑发用木簪高高的束起,精致的五官中在看到她之后浮出丝丝的笑意。他蹲下来,对她伸出修长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她伸出小手去握住她的手,虽然口齿不清,却是极力微笑着回答他:“江蒿。”
他将她抱入怀中,眉头微皱,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给了她重重的打击:“好难听的名字。”
心中的伤口像被撕开,她垂眸小声的嗫嚅:“因为我是在江边的艾蒿里面被捡到的,所以……”
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他微笑着伸手去揉她本就杂乱的发丝:“那,不如我们叫江艾,可好?”
她抬头,一双大眼中,泪水迅速的蓄积。他却似没看到一般,做思索状,然后自言自语:“嗯,江艾不错,就叫江艾。”好一会儿后,又微笑着转头问她,“好不好?”
他的笑比三月的春风还要温暖,照进她的心里,浸入了她的骨髓。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他便又开心的笑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不能爱的。如果她早知道,那她愿意自己是个瞎子,不见他,便可不恋他。
那一笑,他无心之失,她错付终身。
艾尘剑失去了灵力,光泽散去,化作无用的废铁,重重的跌进蔷薇丛里……
那是他送给她唯一的东西,她取名艾尘剑,江艾与陌纤尘,如今,便是那无望的念想也给断了。
这样,也好。
气血一丝丝的抽离,大红色的嫁衣在狗妖口中一点点被撕裂,和着雨水越发深重,那抹亮丽被暗透明的天空一点点吞噬,湮没在八荒之中,再也寻不得。
陌纤尘,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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