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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柳树开得正是青葱,念湖也正是一年中景致最好的时候。
王爷破天荒在府外约见我,这儿离他府上也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换了一身普通的行头,挑了一间偏僻的雅间,但却正可欣赏念湖的风景。但我知道他现在绝决是没有欣赏这美景的雅兴的。从始至终都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即使易了容,我仍旧感觉得到那张掩在面具下的愁容。我总觉得府上最近发生了什么,他让我出来住,而且也不怎么见我了,从前一有空闲就会和我下上一整天的棋,抑或是品一下午新买来的茶。王爷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平日里总会勾勒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恬淡的笑容,让人看了他便是安心,但近来这种笑容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的缘故。而且从前有个侍医说王爷身子孱弱,不宜喝过多的酒,他也自觉多年滴酒未沾,但今天喝的我心惊肉跳。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我只用安静地将酒满上就对了。但当他再次放下杯子时,我没有再为他满上。
他察觉了,转头看了我一眼,眉心一股阴霾,问道:“为什么不满上?”
“没了。”我撒了个谎。
他盯着我手边的酒樽,伸手欲拿,我眼急手快,一把按住他:“侍医说过了,你不能喝太多。”
他“啧”了一声:“管他作甚,这点就还不足以让我醉。”但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下来了:“我还很清醒。”
“青浦,别这样。”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他懊恼的揉着太阳穴,一脸痛苦。我从小到大都不会安慰人,见他这样我着实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只能陪着他一起痛苦。
“头疼的病又犯了?”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陷入了沉默。我招呼小二上了一碗醒酒的茶,他只抿了一口就放在一旁没动了。
又过了许久,当我正要按捺不住准备找个上茅厕的理由出去透透风时,他突然开口了:“止儿,最近不要常来我府上了。
我心里一惊,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前几天莫名其妙将我行李打包告诉我最近不要住在府上了,现在还不让我去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可是我......”
“止儿你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的‘本身’离开府上。我会把玉佩留着,但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请不要回来。”
“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但每天府上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让我防不胜防,我想我已经受到监视了。这样我难保有一天不会出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不告诉我我不会照办。”
我这样任性平添他烦恼,如果我不知道我内心更不好受,如果可以帮他,我也不会拒绝。
“是皇上。”他顿了一下:“这么多年他一直忌惮着我,一直在找机会除掉我,最近因为接待商队的事,让他有了我的把柄,现在我随时都有危险。”说完,他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向后靠去。
“那个暴君?!他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还要在自己亲兄弟身上下手?!”我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惶恐与愤怒:“他要杀了你,我定不会放过他!”
他低着头,好似笑了笑,也只是皮动了一下而已。乌黑的长发衬得他愈加苍白,多日的忧虑削尖了他本就消瘦的下巴,连那锋利的嘴唇也失了色彩。唯有一双黑眸,仍旧深不见底,只不过不再泛着昔日的柔情,更多的是努力抑制却仍旧显露出来的不安。夕阳透过窗照进来,打在他身上,这阳春三月一日里最柔情的光也不能带给他温暖,他单薄透明地似一张白纸,一动就会随着那光化去。
他抬起手,指向窗外,指尖微微颤动着:“止儿,看见了吗?我就像这夕阳一样,快落山了。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该知足了。”他转头,认真地看着我,那目光引得我我也专注地看着他:“我的权利在日益地被人为地削弱,我能尽力地保全一些人,但绝不多,我希望你是其中一个,不要再任性了,这只会让我损失更多。”
“知道,还没到最后,就不要说那么绝对的话。”我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但那种冰冷让我差点松手。
他没有回答我,紧紧抿着嘴,松开了我的手:“我得回去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其他的也不用担心了,我每隔十五日,会写信报平安的”
我点头,扶他起来,替他理了理长袍。他笑着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来。我没理他,说道:“即使已经开春了,寒气还是未散,注意好身子。这几天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喝药,手这么凉?”他抱歉地笑了笑:“这几天要处理的事太多,煎的药都忘记喝了,只得倒掉,我以后一定记住。”我无奈,将他送至客栈外,他说送到这里就够了,就抱了抱我,各自心里都是思绪万千。他拍了拍我的肩:“记住我的话,再见。”
我看了看天,依稀有月亮的影子。对着他扬尘而去的背影,说了一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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