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爱情

作者:卢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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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爱公子


      爱公子觅偶记
      爱公子是卢中瀚的最爱的“狗友”之一。我们的证婚人。
      法国登记结婚,男女双方各自,需要至少有两个证婚人。法国的证婚人的意义和国内不一样。在国内,证婚人都要找领导。我上中学的时候,我爸每年五六月,每个周末都去参加婚宴,不去不行,因为他是证婚人。我妈就生气,边包红包边愤恨,“赔出多少红包呀?”我爸总是说,“等璐璐结婚,还要的回来。”事实证明,红包就是赔出去了,要不回来了。退休之后,谁还点你呢?
      在法国,证婚人是要找陪伴和见证自己人生的朋友,换句话说,自己最肯定的“狗友”。所以能够被邀请成为证婚人,是朋友对自己莫大的肯定和信任。我们结婚,卢中瀚的证婚人是爱公子和跟我们一起去看郁金香的胖哥。

      爱公子叫Edword,翻成中文就是爱德华。他是卢中瀚的同事。之前不认识,他们调到了同一个项目组之后才认识。
      那是一个很大的项目,公司很重视。在他们那个论资排辈,拼爹到底的公司,爱公子和卢中瀚,能在当时他们的年龄段,挤进这种项目中,有个挂了名的小位职,也算的上青年俊才了。算是海选通过,可以预备晋级了。
      所以说爱公子和卢中瀚,不是小时候,青梅竹马,一起闯祸的朋友。是成年之后,臭味相投,一见钟情。总之每一次,只要一沾爱公子的边,卢中瀚马上就五迷六歪,七荤八素的,找不到北。
      我和爱公子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成了冤家。
      我和卢中瀚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因为那时候我在法国南部,异地恋,所以卢中瀚的朋友,除了胖哥,都没有见过我。男人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难免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卢中瀚也不能脱俗,恨不得爬到铁塔上,拿着麦克朝着全巴黎市呐喊。
      天赐良机,卢中瀚过生日。卢中瀚是个最不屌纪念日的人,向来都说,为什么非要在这一天表示我们想着这个人?是为了说明,其他的364天,都不会想到吗?
      这一次他亲自操刀,把他确认通过的狐朋狗友都召集起来。名义上说给自己过生日,又放出风去说,晚会有惊喜。下次他参与组织晚会的时候,是我们的婚礼。
      他兴高采烈的给我在电话里面讲他的晚会。说到原来那个“惊喜”就是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直接折射出来一个画面,电影里面常见的场景:我穿着带着毛绒耳朵的兔女郎的衣服,从三层生日蛋糕里面跳出来。
      不过既然兔女郎是我,自然会和电影里面有所不同,于是长镜头拉近,往外跳的时候,脚崴了一下,直接整个人砸到蛋糕里面,喜剧效果绝对强烈。
      我很为难的说,“为什么我要当惊喜?惊喜往往有不可预计的糟糕际遇。”
      卢中瀚有点吃惊,一般女人都很喜欢惊喜。然后又安慰我说:“不过吃个饭而已。你别有顾虑,再丑也要示众一下。”
      周五晚上七点半,他定了一间在巴黎紧东头的餐厅。其实他所有的朋友里面,只有一对是住在东面,其他所有的人都住在西边。周五晚上,横穿过堵成一团的巴黎去吃饭,只能说大家还真把卢中瀚当朋友。
      至于我,卢中瀚说的特贴心,“你做了那么久的火车,就不用再跑了。”因为我是从南部做火车上来,直接到巴黎里昂站,里昂站是在巴黎东边,所以餐厅离里昂站倒是不远。
      我的火车是晚上六点半到里昂站。卢中瀚已经都计划好了,“我和我朋友一起去车站接你。咱们先去塞纳河边,找个地方喝杯开胃酒,然后去餐厅等大家来。”
      多么完美的安排。我心花怒放的应着。我只所以相信,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爱公子。
      周五快速火车准点到里昂站,我下了火车,顺着月台往外走,一直走到头,也没有卢中瀚的影子。这是他第一次失约。
      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这会有人接,一个陌生的声音,男中音,很有礼貌,“你好,lulu吗?卢中瀚正在开车,不能接电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爱德华,卢中瀚的朋友,不知道他有没有给你提起过我。不过呢,他经常给我讲起你……”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一整套客套的寒暄。问:“你们现在哪里呢?”
      “嗯,嗯,”他顿了顿,然后说:“我们刚刚出公司,堵在巴黎外环A86上面啦。”
      我以为我听错了。他又重复一遍。因为他们公司在凡尔赛再过去一点,离里昂站有大概近三十公里。周五晚上六点半,堵也堵死。这个距离和时间段,一个小时,也到不了里昂站。
      现在怎么办?
      我和卢中瀚讲话,爱公子做传声筒,三个说来说去。最后结论说,他们开车回卢中瀚的家,然后我做地铁也回家。碰头以后一起,再做地铁去餐厅。不开车,卢中瀚这个寿星老还可以喝酒,一举两得。
      最后卢中瀚还继续贴心地说,“我们马上就能从A86下来了。估计有十五分钟就到了。你不用走回家了,我在地铁口接你。”
      我之所以还相信他,是因为我还不了解爱公子的作风。
      因为原计划是到了巴黎,晚会直接开始的。所以我来之前已经换好了抹胸真丝缀亮片的一步连衣裙,配七公分的细高跟绑带凉鞋。妆在火车上已经化好了,也不能在里昂火车站,就地抹了去。
      我背着大包,朝快速地铁RER A线走。走了几步之后,我明白了,女鞋根据用途,对于脚有不同的支持程度。譬如我现在脚上的这双鞋,设计的时候,就不是走路用的。这鞋的本意,根本就是坐在酒吧椅子上,翘着腿儿,展示指甲油用的。
      当时为了避免在火车上尴尬,我还带了一条真丝的印花长围巾。坐在火车上不动的时候,完全没有问题。开始走路的时候,每走两步,围巾就滑下来,露着肩。
      所以就我这幅装扮,再加上一瘸一拐,摇摇欲坠的姿态。让我在周五人流如织的地铁里面,回头率百分之两百。就是说基本上,人们会先回头看看我的脚,然后再回头看我的脸。更有多位绅士,有礼地问:“小姐,需要帮助吗?”然后微笑着直视我的眼睛,意思说,你看,你看,我在这。
      可以想像,我到底有生气。要是卢中瀚在眼前,估计一拳敲爆了头。
      我用了四十分钟,从里昂站爬行到La defense。去过巴黎的童鞋,知道La defense出来是个巨大的广场,走到下面马路上,还有好一阵子。我走到广场上的时候,给卢中瀚打电话,问:“你的车停哪了?”
      电话里面,卢中瀚的笑音还未绝的说:“你已经到啦?我们马上就来。”
      “等等,你们马上来,你们现在在哪里?”
      卢中瀚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高兴,赶快沉静下来解释,“我们在爱德华的家。开车过去也就十分钟。你等我们,我们马上就来。”
      “你们去他家干什么?”我态度开始不好。电话里面,声音不断,听得出,他们在收拾,穿鞋,准备出门。
      “嗯,嗯,嗯……”,最后卢中瀚说,“爱德华说,他要把西装换下来。反正也不绕路,我们就上来了。上来之后,喝了杯咖啡,我现在马上来,马上来……”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涨。我从八百公里以外都赶过来了,你还在磨磨蹭蹭的,不找边际。
      那个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就是夏天,夕阳也基本落山了。我站在街边等,边等边恨,越等越气,恍然间,我自己问自己,我跑到这里,到底是干嘛呀?
      正气着,卢中瀚和爱公子终于到了。老远看到我,卢中瀚把车停在我旁边。他两个人都是满脸的笑纹还没散,不知道刚刚在讲什么事儿,值得这么开心。
      车一停,爱公子一下子就跳了下来。深灰色带细银条修身休闲衬衣,牛仔裤,冲着我张开双手,一脸微笑的对我说,“真是荣幸,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卢中瀚整天神不守舍的了。”
      他低下头和我行贴面礼,动作如火纯青。温暖有礼又不会太贴近。但是我还是闻到,阿玛尼森林味的古龙水的味道,真是好闻。
      然后他很自然的接过我的大包,给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只手牵着车门,另一手挡在车门上框,正宗的巴黎腔,笑着说:“小心呢。”
      我上了车坐下,爱公子等我完全坐好,系好安全带,才说:“坐好了?我要关门了。”关门的力道恰到好处,不会大力砰一声,也不会轻的卡不住门。然后他快速的跳进后座,继续笑着说:“千万别怨卢中瀚,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是我开会没开完,又是我要去换衣服。”
      这做派,公子范儿十足。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卢中瀚最好的朋友,我纵使有气,也不能发作。我们回到家。要我说,车停好就赶快走吧,已经七点半多了。餐厅订的就是七点半,有所有的朋友都在等呢。
      结果到了家,爱公子给卢中瀚说,“今天你主角,换个衣服再走吧。”
      也是卢中瀚还穿着正装西服,虽然领带摘下来了,但是生日晚会的主角,有点不合适。我们进门去换衣服。我也顺道换了双平底凉鞋。形象和脚痛来说,我已经顾不了两全了。
      卢中瀚进卧室去换衣服。进去前客气了一句,要喝什么?爱公子就说:“我从来对咖啡都不会说NO。”
      我心里说,“还喝咖啡?这都几点啦?刚刚不是喝过了吗?”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说?我能说NO吗?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自动的咖啡机,咖啡要煮。我开始煮咖啡。男人换衣服,两分钟就行。卢中瀚准备好了,咖啡还没煮好。
      虽然不是我的朋友在等,人总要有点时间观念。到点要迟到的时候,总有点背后发紧。我在旁边早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不知道有多少圈了。
      可是这两个人悠哉悠哉地等咖啡煮好,一人喝了一杯。谈笑风生,话题不断。我在旁边一劲儿想插话说,“快点走呀。”就是插不进。终于咖啡喝完了,两个人慢条斯理,温文尔雅地说:“也许真的到了我们该走的时候了。时间不早了。”
      我在旁边真是恨不得拿着扫把杆敲他们。
      很多年之后,我慢慢地领悟了法国社会的社交精神。我明白了,去别人家一阵风的似的又刮走了,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在法国,即使你做了什么不礼貌,出格的事情,没有人会指责你,只不过今后别人会把你归到另外一类。
      所以说,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社交密码。总之法国社交,要多客套有多客套,要多文雅有多文雅,要多周到有多周到,要多繁杂有多繁杂,要多虚伪有多虚伪。每个人都衣冠楚楚的转着弯儿说着有趣的话。说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活在其中,有时累,有时烦,有无法忍受,不过慢慢接受了之后,我也体会到,为什么每个人都乐在其中,心情愉悦。
      总之,那晚等我们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在没有到餐厅之前,我一直在暗暗担心。在国内,生日主角迟到两个小时,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我们到的时候,除了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大概将近二十个。气氛非常热烈,大家都说成一团。我们一进门,所有人高兴的大喊:“寿星到了。”
      卢中瀚象征性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来晚啦。主要责任在他。”他指着爱公子,爱公子微笑和众人挥手致意说:“对对对,责任在我,每次都是我的错。”
      然后,然后,迟到两个小时的问题,就过去了,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生气。只有服务生半开玩笑,指着胖哥的对卢中瀚说,“你该请他喝一杯,这是唯一一位七点半就来了,等到现在的人。”
      胖哥笑着说,“要是他每次都要请我喝酒的话,估计你们整个餐厅的酒窖都不够。”
      大家又是哄堂一笑。开始点菜,晚会正式开始。
      我真是大开眼界,大跌眼眶。这,这大概只能归结到法式的散漫的做派里面去吧?
      卢中瀚把我一一介绍给每一个朋友。贴面礼每人两下,一圈下来,本来还剩不多的粉底完全都被沾光了。
      那是一个非常开心的晚会。很多人,那晚,我都是第一次见。现在我们定居国内,很多人我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他们总还是我们很好很好的朋友。
      朋友是一种自我衡量。标准是在自己的脑袋中的。想起这个人,自己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不管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之前,也不管下一次见面是多久之后。
      饭吃到大概凌晨,饭店要关门了。法国人吃饭,每人付每人的那一份。因为卢中瀚生日,他付了所有的咖啡,包括服务生,他多点了一杯咖啡给服务生。结果服务生也坐下来,跟我们聊了半天。
      有几个人回家了,剩下的人,又跑到塞纳河边,坐在河边畅聊了很久。才想起来,没有开车,地铁一早就没车了。大家一起凑凑,挤进开了车的人的车里面去。胖哥开着伊兰子的女士微型车,我们这一部,硬硬的挤进去六个成年人。趁着夜色,溜回西区。
      公正的说,工作之外,日常生活中,尤其是有孩子之前,卢中瀚不是非常一丝不苟的人,有点脑袋飘在云间。但是夸张到这个程度,那绝对是因为他和爱公子在一起。后来明白状况,我从来不安排他们两个一起去哪里。更多的时候,让爱公子来家,他们两个就从下午说到晚上,晚上说到半夜,彻夜畅谈。早上等我起床,去买了牛角面包,大家一起喝过咖啡,才算完。
      有时候,我问他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们会不会是Guy因为我是在不明白,怎么样的热情,让两个男人能够有这么多的话题,能说到忘记了世界?
      两个男人停下来,一起朝我嘿嘿笑笑,然后转过头去,沉浸回他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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