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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少侠
一个是二九正芳华,一个是弱冠正宇轩。一个是愁闷无门,偏偏撞见这风度翩翩美少年;一个是不解风情,白白辜负这似水流年……
夏季的一清晨,娘亲赶着我去江边浣洗衣服。
我站在江边,看着一盆衣服和一根洗衣木。其实关于这个洗衣问题,我也思考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我不相信一根木棒可以把衣服拍干净……人会流汗,爹爹打铁还会弄上煤灰铁屑,娘偶尔沾点胭脂在衣裳上,我写字时,也经常会弄到些墨水。这些,光靠一根木棒,怎么拍得干净呢?所以我发明了很多新的洗衣服的方法——脚踩,手搓,石磨……
盆子最上面的,是爹爹的衣服,果然又是黑乎乎的一堆。我四下望了望,没人!
立马舀水脱鞋。把衣服泡入水里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把脚放进盆子里,真是凉爽呀!我闭上眼睛感受江水的清凉,然后用力踩了起来。踩衣服真是一件欢乐的事呀!我踩!我踩!我还踩……
“请问……”在我踩得正欢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头皮一阵发麻——天啊!在这个女子露脚要不得的年代,被看到了不是要以身相许?!!!怎么办???!对!三十六计,跑为上!我头脑一热,穿起鞋子就跑!
“喂!姑娘……”他还在身后喊着,我却风一样溜了。
到家时,娘正好在做饭。
“衣服呢?”她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脸色严肃地问。
“在……在河边……”我气喘吁吁。
“那你怎么回来了?”她盯着我发红的脸颊,“你碰上河怪了?”她突然有些紧张,眼神里又透出一点点兴奋。
河怪是皮爷爷也经常讲的故事。听说那是一种很古怪丑陋的生物,会趁人不注意把人拖入水中……
虽然我很无法理解她眼里那点兴奋的来源,估计是因为没人见到过,也许她认为自己的闺女如果看到过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吧。
当然,我很让她失望地回答:“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把衣服留在河边就回来?还不赶紧去拿回来!”她一声怒斥,我立马就往外走。
“请问……”又是那个声音?!
我抬头,才看清了声音的主人——身高七尺有余,额头很宽,单眼皮,鼻子倒是挺顺眼,直直的,嘴巴有点大。爹爹经常跟我说“嘴大吃四方”,是福相。皮肤挺白,穿着深灰色的布衣,黑色的布鞋,腰间别着一把剑。这人,看起来也还算清秀……
“请问这是姑娘您家的衣服吗?”他的声音跟爹爹的很不同,爹爹的是很粗犷很霸气的,他的倒是温文尔雅,不愠不火。
娘似乎一下明白了我跑回来的原因,斜了我一眼,嗤笑道:“丫头,你没见过男人啊!”然后立刻堆满一脸灿烂的笑容,“多谢壮士帮忙,请进寒舍歇歇,吃下茶,以报相助之恩。”
我拽了拽娘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让他进门,可是娘好客的劲儿是没人能够阻止的。我的脸立刻火烧一般,娘呀!要是让您知道您女儿已经失了贞洁,您还会如此热情好客吗?
那人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我们家。
“敢问壮士大名,何方人士?”娘斟了茶,问道。
“敝姓布,名觉晓。先祖久居揭阳岭。”那人笑着答道。
“如此说来,咱还是远祖亲呢!壮士因何来此呢?”娘又追问道。我突然有些明白自己怎么那么爱听故事了,多半因为我来自娘亲的肚子。
“在下寒窗十载,去年高中,只是不愿拘留官场,因而辞官远游,一则陶冶情操,二则广交贤良,三则开阔视野。”他平静地答道。
“原来是位游侠呀!”娘惊叹道。而这个时候,我更加坚定了自己是娘亲生的,因为我内心也正这样惊呼着!
“不敢当。”他谦逊的态度更是让我净添了几分好感。
“难道因为你是游侠,就会知道这是我们家的衣服吗?”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
“姑娘走得匆忙,在下并不是有意冒犯,在此赔礼了。”说完他做了一揖。我摆摆手,脸又烧了起来,只希望他别再说下去,否则娘有可能将我赶出家门。
“难道你是追着我过来的?”我追问道。
“姑娘奔跑如飞,在下如何赶得及。”他略微一笑,“在下见姑娘盆里的衣服有不少煤灰铁屑,估计是打铁人家所有,因此询问村口人家何处有人打铁,偏巧只此一家,并不难找。”
“原来如此。”我小声附和道。
“少侠既是本家,也就不必见外了,眼看晌午将至,少侠不如就在此吃过午饭吧。”娘的好客情怀又来了!
“这……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先就此谢过。”他倒也不推辞。
我的心咚咚响着,天哪,娘到底什么时候让他走啊!要是再聊着聊着把我脱鞋子踩衣服的事情讲出来……
我实在没法坐以待毙,只好拉了娘往一旁挪了挪:“娘,你又不知道人家是好人是坏人,爹爹去送货不在家,你怎么能留人家吃午饭呢。”
“丫头,你傻呀!这位少侠帮我们把衣服送回来,对了,吃完饭再跟你算账!他跟我们又是本家,那你爹爹自然是十分欢迎的呀!你留下陪客人,我去弄好饭菜。”她说完就进了厨房,留下我跟那位布少侠在里屋坐着。
……
“请问……”一小阵沉默之后,他开口了。
“什么?”我的脸又开始烧了起来,娘的,又不是爹的打铁炉,今天怎么那么爱烧!
“姑娘为何……”他要问的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一改了之前自然坦荡的样子。
“我那是在洗衣服。”我想他是要问那个的。
“哦。”他不再说话。
“请问……”才过了一小会,他又忍不住了。
“什么?”该死,有必要一说话就脸红吗?!又不是没见过男人!隔壁家的狗子,集市的皮爷爷,教我认字的先生,还有我爹……
“姑娘因何……用脚洗衣呢?”他似乎也有些局促。
“这样洗干净点……”我已经毫无疑问地确定这个变态偷看了我的脚!娘的!
“哦。”
里屋很静很静。静到我只听到两颗心咚咚、咚咚互相叫唤的声音。我那不白皙的脸在此间红了又退,退了又红……
“开饭了,丫头,领布少侠到外屋吃饭。”娘的声音解救了这无声的尴尬。
“哦!”我响亮地答了一声。
吃过午饭,他便打揖作别。
娘让我送他到村口。
我们一路无言,他倒已经回复自然,只剩我还在尴尬着。
到了村口,我停了下来。
“感谢姑娘相送,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人家都问了,我也不好意思不答呀。
“小女子姓翩名翩,皆翩翩起舞之翩。”我低头不去看他,心想都要走了,萍水相逢我干嘛还要解释那么清楚,何况还是个偷看我脚的变态呢!
“倒是十分别致的名字。莫非姑娘前世是蝶?”他倒开起了玩笑。难不成是想要缓解下我的尴尬?这样一想心里好受许多,这人也许不算变态?
“前世今生,我如何得知这许多。名字是爹娘给的,其间涵义,也唯有爹娘自知。”我哪知道我这奇怪的名字有什么含义?我又不是我爹。心里暗想着,却不知道为何用这般咬文嚼字的方式说了出来,还要再脸上堆个文雅端庄的笑容。娘的,姐真是虚伪得可以呀。
“姑娘所言在理。在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转身迈步。
看着他的背影,我竟没来由有些失落:“嘿!”我怎的发出了声音?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
“你是不是去走、江、湖?”我慌忙望了望四周,颤抖着说出了那三个字,那是我积压许久的内心期盼呀!
“姑娘也可作此理解。”他微微一笑。而那一笑,怎么仿佛摄了我的魂魄——他是展昭?
“那……我可以跟着去吗?”我知道,这话若是让旁人听见,定觉得我是个□□□□,但是,我心底里的渴望,让我再次大声地问了出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看着我。没有诧异,也没有惊奇。仿佛他本来就是要来带走我的,仿佛我本来就是得跟他一起离开的……
然而,他却问道:“你舍得下父母吗?”
我沉默了一刻。那一刻,我脑中皮影戏一样播过从小到大的许多瞬间,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爹娘从小对我视若珍宝,我们这一家,虽也有些磕磕绊绊,倒也是令人艳羡。
他走近我,掏出一条手帕,递给我:“在下游走江湖,亦是十分挂念家人,奈何在下父母早亡,已经无福享受天伦。姑娘正值芳龄,应当待字闺中,多些陪伴父母才是,怎的想要离家远走,形单影只呢?”
“小女子自幼听得南侠展昭的事迹,对江湖有近乎痴迷的崇拜,如今好难得碰上一个游侠,怎么就不能实现年幼梦想呢?”我抽泣着。
“好一个侠心女子,只是此时我若仓促带走姑娘,将给姑娘的家人带来许多思念和怨恨呀。”他在劝解我,我知道。只是我怎么觉得,他也希望我跟他走呢?怪不得人家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的眼睛所看到的,不过是你希望看到的。
“姑娘,还是回家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黯淡下去。
“可……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只是初次见面,还是个偷看了我脚的……额……变态?我何出此言呢?
“在下每到一处,必定飞鸽传书,给姑娘讲在下所见所闻,略微解解姑娘思念江湖之苦。”
有了这样的承诺,我还能说什么?人家都说得这样了,我……脸怎么又火辣辣烧了起来。
点了点头,他又转身离去。
我站在落日余晖里,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远去,心里莫名的伤悲再次逆袭,又簌簌落了好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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