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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堡初会三姐妹 阮天彻遭陷乐生悲
仲冬,斜曛,绵山,地处江浙与安微交界。远远有五六辆马车自东向西行来。每辆马车都相裹甚严,车头树有“振南镖局”四个金色大字的紫面镖旗。
振南镖局位于杭州城外,占地两百余亩。其间亭台楼阁,花林山水,颇为讲究,那些王孙贵胄的府邸亦鲜出其右。名望地位不但在江湖赫赫,官场中人也礼让三分,皆因它的三位创始人都曾是名噪一时的捕快,不但武功了得,且侠肝义胆深受百姓爱戴,又为官府屡立奇功。三人虽隶属不同州府却早就互闻互慕,机缘巧合在一次追赶全国缉拿的逃犯时相遇,相识,相知。后因不满当权者的腐败先后离开了官场,不久共创了振南镖局。
如今三位创始人皆年逾半百,便将基业交给了后人。
大哥贺允之育有一子,名贺吾。现年二十有三,生的剑眉星目,英武俊朗,身材挺拔本性直爽,待人真诚,交友甚广,只略带腼腆。后因一场情感变故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脸若冰霜,然偶一淡淡展颜却有慑人的魅力,似能融化人的一颗心,即使眉宇间有舒不开的忧郁。武功造诣亦在其父之上,是多少江湖女子和大家闺秀的春闺梦里人,只可惜至今仍无一人能动其心。
二哥纳兰摧育有一女一子:女名纳兰飞花,生的姣俏可人,体态丰腴,开怀时嘴角浅浅两个小梨窝。本是可爱相,却因对贺吾心存一片情又难以开口,郁事于胸,也便终日淡淡的,没事喜抄佛经,以静其心,安其绪。现年二十有五仍待字闺中;幼子名纳兰谑,年方十九。自幼怕见生人,也不曾习武。不知何故,自七八岁上便不再开口说话,遍访名医异士都束手无策,人也越发得自闭。唯其母每日伴其读书,因此这许年倒将天下书读了十之八九。
三弟阮辛膝下也只一子,取名阮天彻,二十二岁。生性洒脱,放荡不羁,常约三五好友出入酒楼、赌坊、烟花之所,人送外号“花中蝶”。其玉树之姿与贺吾毫不逊色,两道浓眉下一双大而多情的明眸总是带着三分的嬉笑,让人不敢直视,每个表情都漂亮的让人自惭形秽,薄唇微抿的性感更是倾倒众生。武功虽不及贺吾,圆滑之功却鲜有对手。
今日领镖的便是纳兰飞花、贺吾与阮天彻。
“天马上要黑下来了,前面还是群山连绵,大家赶几步,找一开阔处便歇了吧,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贺吾望望前面绵延的群山,以及西方那抹微红高声道。
于是镖队的镖师们都在喝马前赶。阮天彻本行在镖尾,听贺吾说要露宿山野遂策马赶上镖头行着的贺吾和纳兰飞花道:“吾哥,我们不见得要露宿荒野吧,难道你不知这里是凤凰山区?前面不远就是凤凰堡,我们不如去借宿一晚也免得大家受风露之苦。这大冬天的,冻坏了大家岂不是我们振南镖局不体恤兄弟们。”阮天彻笑得颇有深意,贺吾没有理会,亦是否定。
纳兰飞花瞥一眼阮天彻道:“二弟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谁不知道凤凰堡的三位堡主各个都貌美如花。你这借宿是假看美人才是真。”
阮天彻见被道破心事,撇撇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早就听说凤凰堡的大堡主上官若水美艳似牡丹;二堡主嫏嬛冷艳似玫瑰;三堡主史凌儿娇艳似海棠。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今日经过这里,又是这个时辰,岂不是缘分?既可看美人,又免了兄弟们受冻,两全其美。飞花姐不必把我说的那么自私吧,我可不像吾哥,人冷心冷。”阮天彻知道自己言辞间小小的激将法对贺吾是起不来什么作用的,但他言罢仍有所企盼的望着贺吾没表情的脸,果然贺吾对他的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纳兰飞花望望贺吾,略带愠色地对阮天彻道:“二弟你安分些吧!贺吾才不像你整天没个正行。那凤凰堡素来不与人多往,传言她们像是深不可测的。与我振南从无交集,是敌是友还说不定。况且她们都是女人,我们镖队都是男人,多有不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阮天彻看看贺吾波澜不惊的脸,再看看纳兰飞花对自己一脸的不齿,长叹一声道:“我们振南镖局男儿的胆魄到我们这一代算是尽了,‘不进虎穴焉得虎子’的胆识都不能晓。不与人接触怎知是敌是友?朋友不都是交来的吗?若然忌人厉害,互不接近,放眼江湖,朋友能几何?一直以为我们振南都是铁铮铮的男儿,却原来都是狗熊,胆小怕事!悲哀呀!”
贺吾仍不语,带着镖队只是赶路。纳兰飞花倒被阮天彻说笑了:“二弟,你这叽叽呱呱的毛病该改改了,这一通大道理说不动任何人,也只能安慰安慰你不能如愿的心。不错,我们都是狗熊,不敢惹这个麻烦,你是大英雄,自己去会美人好了。只千万别说自己是振南镖局的人,我们胆小怕事得很。”
“飞花姐真无趣,说话就呛人。若不是为了你们,我岂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罢了,今夜只有跟着你们受罪了!”阮天彻一脸的无奈与失望。
“阮少局主虽然有些贪玩还是有分寸的,不错。”行在他们旁边的一位五旬老者欣慰地点点头笑道。
纳兰飞花闻言道:“诸葛老爷子休赞他,他是最能闯祸不嫌事大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在你心里除了吾哥别人都是一堆缺点,老爷子心里自有公道。”阮天彻不屑道。他这一语正中纳兰飞花心病,纳兰飞花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诸葛老爷子见状忙道:“阮少局主别贫了,赶路要紧。”阮天彻自知失言,借老爷子数落作惊吓状嬉笑着撇撇嘴噤言旁行了。
诸葛老爷子名诸葛存,是振南的首批镖师,随振南镖局出生入死二十多年,形同父辈。贺吾兄弟对他是敬重有加的,而且他行镖多年是一张活地图,哪个城镇的哪家客栈安全、便宜,哪个山村的哪条小路可行镖车,他都烂熟于胸。哪趟镖有他在定能省时省力的交镖。由于他上了些年纪一般的镖他都不再同往,可见振南此镖非比寻常。
阮天彻与纳兰飞花刚静下片刻,众人便听到前面有马蹄声传来。很快就看到前面的山脚处转过来两匹白马,马上坐着白衣女子,正朝他们这边行来。
“小心行路。”贺吾高声道,镖师们都警惕了起来。
须臾,那两匹白马便行到了他们镖队前,停了下来。
“贺吾是哪个?”行在前面马上的白衣女子扫视了一圈振南的镖队高声喝问,一脸的傲慢。
振南的人虽对来人语气不敬不满,但见对方是年少女子便没马上与其计较。阮天彻快人快语,心有不满不吐不快,高声回道:“你又是哪个?先报上名来听听,我们好掂量掂量你配不配知道我们贺少局主。”
“大胆!”行在后面马上的白衣女子不等前面的白衣女子出言便厉声喝道:“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竟敢对我们凤凰堡的三堡主出言不敬!我看你是活腻了!”
凤凰堡在江湖上像个谜,很少有人见过三位堡主的真容,眼前这位竟是凤凰堡的三堡主史凌儿,振南的人忍不住开始打量她。此时史凌儿正被阮天彻的话气的面红耳赤。只见她容长脸,细细柳眉,眼睛不算大够明亮,玲珑鼻子丰唇小口,还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人长的娇俏,脾气倒也大得很,眼神像要撕碎阮天彻。
阮天彻将史凌儿上下扫一遍,用轻蔑的语气道:“你就是凤凰堡的三堡主?不过如此嘛!我原本以为是多大个美人。若说长得像海棠,有些差强人意,性格倒像海棠,刺多。不过本公子活没活腻还真不是你们两个小妮子说了算的••••••”他还欲再说,贺吾喝断他道:“二弟,史三堡主都没再说什么,你一个男人却喋喋不休!”于是贺吾向史凌儿抱拳道:“我就是贺吾,史堡主有何见教?”
史凌儿已是气极,哪里还买贺吾的账,恨恨道:“知道了我的身份才懂得害怕未免迟了些!今天你那个嘴贱的二弟不给本姑娘一个满意的交待,你们就别想活着出凤凰山区!”
阮天彻闻其言,不怒反哈哈仰天一声长笑道:“我是嘴贱,那也比嘴臭好。有些人,尤其是女人,一张口便臭倒一片,臭得人人眼里冒火,正所谓遗臭万年!放心,交待是肯定会有的,但谁给谁交待就另说了,什么样的交待更不好说。我被称作‘花中蝶’素来是最会怜香惜玉的,可今天这美人当前不香反臭,更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这怎么个交待法我确实要好好盘算一下,不然,史大堡主给指条明路?”
史凌儿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直气得浑身发抖:“花中蝶?你就是振南镖局的阮天彻?好,今天就让你变成一只死蝴蝶!”言毕,史凌儿便倏地长剑出鞘,从马背上直跃向阮天彻。阮天彻闪身躲过,举剑格挡。流星步,缥缈身,剑不出鞘史凌儿也不能伤其分毫。阮天彻忍不住出言戏弄道:“凤凰堡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堂堂史三堡主人不符传闻之貌也就罢了,武功也如此不济,无趣无趣!”史凌儿越加气的面容紫涨,手下一阵狠削,剑出无章,方寸大乱。
随史凌儿来的白衣侍从见振南人众,史凌儿连一个阮天彻都对付不来,再看站在人前的贺吾和纳兰飞花镇定自若似并不紧张凤凰堡,权宜之下她大声道:“三堡主不要再和阮少侠斗了,我们奉大堡主之命来请振南的人到凤凰堡做客,只是一时的失言误会,不该这么大动干戈,若让大堡主知道了要怪我们办事不利,好心反倒办了坏事。”
贺吾与纳兰飞花一直没阻止阮天彻,也是想探探史凌儿以及凤凰堡的深浅。此时闻听凤凰堡的侍从话里有因,自己又是行镖中不宜多生枝节,贺吾便道:“二弟住手,史三堡主也请手下留情,今日之事本是小事,闹大了双方都没有好处。”
史凌儿哪听得进去,对阮天彻步步紧逼。阮天彻冷笑道:“不知好歹。”于是一个后翻躲开史凌儿的长剑,趁机拔清风剑出鞘。史凌儿一剑刺空,另一剑还未送出就看到面前一张剑影舞成的网向自己压来。神未定,直觉颈上一凉,阮天彻的清风剑便已抵在其喉。
“住手!”“手下留情!”两个声音同时喊出。一个出自贺吾,另一个却来自离他们镖队不到十尺的一个女子,一众皆惊。以贺吾的武功修为,有人能近在咫尺却没发觉,对方武功之高实是骇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这个女子身上。
此女也是一身白衣,站在群山间衣袂飘飘,肌肤胜雪,宛若仙人降。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位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一柔一刚对比鲜明,那汉子倒像护仙的罗刹。
“二姐救我!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史凌儿一见白衣女子恸哭道。
白衣女子轻移莲步向镖队走来,身形之婀娜柔若无骨,行动之蹁跹犹如幻影。近得前来,只见她瓜子小脸,柳眉杏眼,红唇皓齿,美貌世所罕见,直把振南的镖师们各个惊呆。
“阮少局主请手下留情。我三妹被宠坏了,骄纵无礼得很。我代她向各位英雄赔个不是,希望各位看在我嫏嬛的面子上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日后我和大姐定会对三妹严加管教。”此女正是凤凰堡的二堡主嫏嬛,她脸不怒而自威,言不高而自诚,声若叮咚泉水且含情,犹胜那莺声燕语,闻之不由得顺从。
阮天彻被嫏嬛的美貌震慑到,正有些晃神,嫏嬛一双清眸望过来,他竟忍不住心里一阵慌乱,忙把眼神避开。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遂故作镇定道:“嫏嬛堡主果然名不虚传,百闻不如一见!只是你这三妹泼得很,今日不是我饶她,是她死命缠着我不放,只要你能保证她不再发疯我绝不愿我的清风剑染血,尤其是女人的血。”
嫏嬛微一莞尔:“阮少局主只管放心,三妹在我和大姐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
阮天彻何曾见过如此迷人的笑,手不由自主就收了:“今日看在嫏嬛堡主的面子上,只得罢了,否则以我阮某的性格总要小惩大诫的。”
嫏嬛自阮天彻收剑的刹那就用一双冷眸注视着史凌儿气得扭曲的小脸,史凌儿满心愤懑只不敢发作。此时脱身忙不迭上去拉住嫏嬛的胳膊委屈道:“二姐,你怎么向着外人?你看他们这么一帮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子,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凤凰堡放在眼里!你这么怕他们做什么?我就不信我们凤凰堡上百人连一个小小振南镖局都抵不过。’
“没规矩!刚才事情的经过我都看在眼里,是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在前,阮少局主对你已是手下留情,真是越来越不知好歹,我们凤凰堡几时与人结怨过?”嫏嬛数落完问道:“大姐让你来做什么?”
史凌儿又羞又气只顾垂泪,随来的侍从忙回道:“大堡主让我们来请振南镖局的贺少局主到堡中做客。”
嫏嬛心里犯疑:“我凤凰堡从不与外人交集,更不用说请进堡里,大姐怎会对振南镖局忽做此举?”遂抬头望向贺吾波澜不惊的脸。贺吾也在看着她,四目相接,贺吾的眼神依然定若无物没有丝毫变化。嫏嬛心里一惊,从未有过一个男人,甚至女人能在她美眸的注视下如此泰然的,这使她不禁对贺吾多瞅了一会儿。贺吾英气逼人的脸没有表情,星般的眼睛回视着她,嫏嬛心里恍然明白了什么,笑笑道:“贺少局主有礼。天色已晚,若不嫌弃请到敝堡暂歇一宿,也不枉我大姐一片美意,诚心交你们作朋友。
“不用了,好意心领。我们镖队都是男人,你们堡内都是女人,你们不怕江湖人讲闲话,我们振南镖局却不想被人指指戳戳。若有诚意想交我们这些朋友,不必我们进凤凰堡,你们上官堡主肯移步前来光明正大的结识岂不更好?也省了让你们史三堡主一脸的不情愿,一来就耷拉着眼皮看人,徒惹彼此不快。”纳兰飞花本就对史凌儿的目中无人着恼,忽然又冒出一个处处比自己强的嫏嬛,心里妒意暗生却不自知。后嫏嬛对贺吾另眼相看,二人对视良久,纳兰飞花何堪如此!贺吾是她心里最不能触及的一条线,任何女人对贺吾的任何留恋她都无法容忍。此时嫏嬛的美让她觉得厌恶,嫏嬛的话让她听着刺耳,于是没等贺吾出声她便先拿话堵上了。你贺吾难道想惹闲话吗?你们凤凰堡难道是厚颜无耻不畏人言的?
嫏嬛明白她的用意,却笑得更美。她没有理会纳兰飞花只用眼睛盯紧贺吾,在等贺吾发话。贺吾淡淡道:“不打扰了。朋友是靠做的,愿不愿做朋友我们振南向来看对方的。镖队赶路,我们今晚不做停留。”
“二姐你这下看到了吧?振南镖局的人有多嚣张!多不视好歹!”史凌儿见贺吾与纳兰飞花皆拒绝凤凰堡邀请还出言不逊,正好给了她反戈的机会,马上愤愤向嫏嬛剖白自己的无辜,他人的不是。
嫏嬛同样也没有理史凌儿,依然美美地笑着:“贺少局主所言与我心中对朋友的理解不谋而合。的确,朋友是靠做的,当你表明了心意立场,并且愿意为对方做些什么,剩下的就要看对方有没有交你这个朋友的心了。我们凤凰堡素来行事低调却也不是不识趣的,贺少局主若心有设防也属正常。凤凰堡与振南镖局首次相见又与三妹闹了些小误会,不过我嫏嬛愿用人格、生命起誓,凤凰堡对诸位绝无恶意。贺少局主若真是对我们的用心存疑或怕人言可畏,我嫏嬛只能呵呵了。凤凰堡向来行正坐直,江湖儿女人言何畏?只有心中龌龊的人才会看什么都是肮脏。人也是靠做的,而且要敞敞亮亮做自己,不是畏畏缩缩沽名钓誉。”
“你说谁沽名钓誉?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纳兰飞花对嫏嬛的犀利言辞大为恼火。贺吾本无所谓的眼神在嫏嬛的一席化后也忽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他没想到相貌柔美的嫏嬛会语出惊人,而且语气柔和却透着磊落的大气,倒显得他振南的人小家子气。心里有了些活动,嘴上却未动。阮天彻见嫏嬛脸色依然,虽未现怒,但话不饶人,纳兰飞花本想拿话堵塞却被反将一军是真的怒了,于是他不待嫏嬛开口,忙一把拉住纳兰飞花道:“飞花姐,你别多心嘛,我们振南镖局向来也是坦坦荡荡,侠名在外的,嫏嬛堡主所指沽名钓誉、胆小怕事的自不是我们,她也不过作个比方而已,你这一恼不是自己心虚吗?而且生气会变丑的,飞花姐这么漂亮,若眉头皱久了,生出两条皱纹来,我和吾哥先就心疼死了!别这样,笑笑嘛,人家凤凰堡也是一番好意。天这么冷,冻坏大家多不好,不如给嫏嬛堡主一个面子,交她这个朋友去凤凰堡坐坐。”
纳兰飞花冷哼一声:“你少卖弄唇舌,人家未必如你所言。你想去自己去好了,我和贺吾对凤凰堡没兴趣。”
“我们凤凰堡对你们振南镖局才没兴趣呢!不识抬举,有本事绕过凤凰山!”史凌儿见嫏嬛言辞解气以为她与自己已站在了同一立场,此时心中气愤难压,立刻回顶纳兰飞花。
嫏嬛曾听闻纳兰飞花修佛少言不是多事的,今日初见对方竟是话语激动,与传闻相悖,倒一时不解。因不愿事态往不好方向发展便轻喝史凌儿,继而望向纳兰飞花道:“纳兰姑娘若还为我三妹的无礼生气,为我刚刚的说法不高兴,我表示歉意,但我凤凰堡的诚意毋庸置疑。”言至此嫏嬛又转向贺吾道:“贺少局主,你们也是闯荡江湖多年的人,以你们的阅历难道连我们的是敌是友都分辨不出来吗?说句狂妄的话,如果我们心存敌意大可放手一搏,虽然我三妹不济,我嫏嬛与诸位还是可以较量的,更何况这里是凤凰堡的属地。今日我言至此,诸位若实在看不上我凤凰堡就当我们自作多情好了。我若所料不差只可惜了贺少局主不能与一位故人相聚。”
贺吾对嫏嬛的话是信的,毕竟她的靠近他们镖局无一人察觉,她的武功应不在自己之下。若无诚意,以凤凰堡在江湖中的地位她们犯不着对振南镖局再三礼让。只是嫏嬛所言故人使他疑惑了,他交友不少却记不起有哪位是与凤凰堡有关联的。
“二堡主所言不差,大堡主还让我们捎话给贺少局主,凤凰堡有故人相待,请务必一见,方不至后悔。”随史凌儿同来的侍从道。
阮天彻见贺吾有了松动,忙道:“吾哥,嫏嬛她们话都说到这份上,我都觉得身为男儿惭愧羞人,还不如人小小女子,再婆婆妈妈推三阻四真就丢死人了。你还不给句痛快话,也好去看看你哪位故人,说不定是位绝代佳人、红粉知己呢。”
贺吾看看嫏嬛美丽的眼睛微一点头道:“去凤凰堡。”
“这就对了嘛,听我的不会错的,我保证凤凰堡一行有惊喜。”阮天彻难掩兴奋,回头喊道:“弟兄们赶路去凤凰堡!”
“吾弟,你真的要去凤凰堡?”纳兰飞花不悦。贺吾轻拍她的肩道:“飞花姐放心。”纳兰飞花从贺吾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关切一丝温柔,更从贺吾的手上感到了久违的温度,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好多,便没再说什么。
诸葛存一直没出声,此时望向贺吾道:“少局主是不该辜负三位堡主。”但眼神里另有深意,贺吾明白他的担心,向其点点头,回以肯定放心的眼神。
史凌儿一腔愤恨只因畏惧嫏嬛,对阮天彻又无可奈何只得忍耐,便先行上马而去。
“我三妹一向骄纵,大家不用在意,她只是小孩子习性罢了。我给大家带路。”嫏嬛向前去时看了一眼同来的中年汉子,那汉子微一点头却站在原地未动,她莞尔一笑即行。振南的镖队跟着嫏嬛去了,那汉子才默默随在最后。
此人从出现到现在未发一言,别人倒不予理睬,阮天彻却好奇心起,牵马到那汉子身边道:“老兄,你不是凤凰堡的人吧?没听说凤凰堡有男人。”
中年汉子冲阮天彻微微一笑道:“你猜。”
阮天彻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是嫏嬛的朋友?”
“算是”中年汉子表情略带神秘。
“嫏嬛水一样的女子与你铁一样的朋友倒挺有趣的。老兄怎么称呼?”阮天彻话很直。
中年汉子开怀道:“阮天彻你的脾气我喜欢,交你这个朋友!无名小卒陈御阳不能和你振南少局主的名号比,你不会介意吧?”
“陈御阳?”阮天彻忽然惊目圆瞪:“你是那个陈御阳吗?”
“你知道很多陈御阳吗?”中年汉子表情诡秘。
阮天彻不禁喜道:“果真是你?”
“嘘!秘密。”陈御阳忙阻止阮天彻大喊出声。阮天彻会意压低声音道:“你真的是‘圣手邪医’陈御阳?这是你的真面目吗?圣手邪医长这样?据传闻你不是才三十不到吗?老成这样?”
陈御阳的大名几乎妇孺皆知,他医术超群,什么奇伤怪病、剧毒稀蛊到他手里都变得如风吹纤尘。只是他生性怕麻烦轻易不肯出手,而且行踪飘忽又是易容高手,今天是个翩翩佳公子,明天就成了耄耋老人,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因此提到“圣手邪医”颇具神秘色彩。阮天彻对陈御阳好奇已久,再不想今日竟会如此机缘巧合,抑制不住的兴奋。
“阮老弟,你这连珠炮的问题还真不见外。没错,我就是那个讨人嫌的陈御阳,我也确实三十不到,天生老相,父母给的没办法。在我眼里人的外表不过是一副皮囊,一个人的‘真容’不经过相处是不会认识的,甚至有的人你用一辈子都看不到他的‘真容’,所以我看人从不看外表。美丑在我眼里就跟吃喝拉撒睡一样自然,不会给我带来丝毫的惊奇。某个人的某个性格我喜欢就可与之成为朋友,其他都不重要。”陈御阳这番话更令阮天彻心里说不出的相见恨晚,猛地伸手揽住陈御阳的肩膀道:“老兄深得我意啊!你的性格我也喜欢,若不嫌弃我以后就叫你大哥了。”
“求之不得!”陈御阳也伸出一臂回抱阮天彻,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既认了大哥,你是否也该把你和嫏嬛的交情介绍一下吧。”阮天彻突然话锋转到了嫏嬛身上,陈御阳用几分探究,几分戏谑的眼神看着他道:“阮小弟,你该不会也被我师妹的美貌勾了魂吧?一口一个嫏嬛叫得挺亲热。”
“你师妹?”阮天彻一脸的惊诧:“从未听闻圣手邪医陈御阳有师妹呀?”
陈御阳凑到阮天彻耳边道:“这也是秘密,对你的父母也不能讲的,知道吗?大哥我是信得过你才以实相告的,谁让我喜欢你这个小弟呢。”
阮天彻向陈御阳挤挤眼道:“放心。不过你这个师妹蛮有个性,我喜欢。”
陈御阳拍拍阮天彻的肩道:“喜欢就要行动,不过我要提醒你,我这个师妹脾气倔得很,要想得到她的芳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你‘花中蝶’的名号在外,怕是你的一大污点呀。”
“我虽被称作‘花中蝶’可至今仍是清清白白身,问心无愧。而且我有信心,只要嫏嬛没有意中人定能让她对我动心。”阮天彻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陈御阳脸上却有一丝的不自然闪过,遂笑道:“大哥有一个见面礼给你。”
“什么见面礼?一般的金银珠宝我可是看不上的。”阮天彻嘴上如是说,却对这位奇人大哥的见面礼期待得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御阳的手。陈御阳从腰间摘下一个比巴掌稍大的布袋子递过去道:“我这礼物特别得很,不会让你失望。”
阮天彻好奇地接过布袋,布袋里的东西却一阵扭动,一惊之下差点扔掉:“什么东西?活的?”
陈御阳呵呵之乐,似看热闹,道:“打开不就知道了。”
阮天彻心里嘀咕:“大哥是神医,这是面不会是什么毒蛇蛊虫吧?”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却有一只三寸来长,除自头顶至尾根一道白,通身黝黑的鼬鼠钻了出来,样子十分乖巧可爱。阮天彻不禁怜爱地用手摸摸小鼬鼠的头道:“大哥你的见面礼实在别致,居然是鼬鼠。”
陈御阳道:“它叫小乖,很有灵性的,如果哪天你想大哥我了,只要用手在他的鼻子上蹭几下它就会明白,带你去找我。”
阮天彻将信将疑:“大哥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乖它怎么知道你在哪里?
“小乖被我用专门的药喂养过,它会用嗅觉找到我,狗的嗅觉都不能与之媲美,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陈御阳肯定道。
阮天彻闻言忙将小乖往怀里揣:“小乖真的是宝呀!我可要将它保护好,万一哪天我中了毒,或受了不治之伤,就全靠它来找大哥救命了。”
“你揣到怀里会把小乖闷死的。”陈御阳道:“系到腰上就好,小乖想出来透透气时随时可以探头出来。还有,我可不希望你病恹恹的来找我,很麻烦的。”
陈、阮二人一路相谈甚欢。镖队随着嫏嬛在山间转了三四个弯,夜幕已临,朦胧中来到一旷处。陈御阳道:“阮小弟,前面左转就是凤凰堡了,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切记不可将我的身份告诉任何人。”
阮天彻举手赌咒发誓地道:“我若把大哥的身份告诉他人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心仪的女人!”
“这话对你怕是最毒的誓言了,我信你。愿你能早日得嫏嬛心。”陈御阳向阮天彻抱一拳便向右去了。
阮天彻随即赶上前面的嫏嬛问:“嫏嬛快到了吗?”
嫏嬛被阮天彻直呼其名心下略有不适,瞅其一眼道:“快了。”便不欲与之多谈。
一行人刚刚左转就被眼前的凤凰堡惊呆了。凤凰堡竟是一座高有十多丈的石凤,石凤双足稳立,昂首向天,凤身上有无数豆大小孔,灯光透过小孔射向夜幕,整个石凤像是活过来的,璀璨的恍如仙境。
“好一个凤凰堡!”阮天彻忍不住一声叹,镖师门也纷纷赞叹不已,连见多识广的诸葛存也称奇道:“真是鬼斧神工!我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建筑,凤凰堡果然不同凡响!早就听说凤凰堡不一般,江湖竟无一人知是如此奇观。”贺吾眼底透出惊叹,但默未做声。纳兰飞花对嫏嬛一腔妒意,此时凤凰堡对她的震撼让她潜意识里那份自卑更加变换成了愤妒下故意的不屑。
“我凤凰堡皆女子,需自爱,轻易不愿让旁人来往,所以才选这四面环山的地方建造。这里只有这一条路通往,方圆一二里都是有阵法的,一般人还真靠近不了,没人知道也属正常。”嫏嬛道:“所以提醒大家千万不要到处乱走,小心中了机关。”
阮天彻不解:“嫏嬛,我们一路走来并未看到任何的异样呀?”
“大家跟着我自然不会有异样,阮少局主还是不要好奇心太重”嫏嬛讲完向同行的侍从递个眼色,侍从会意走到石凤的一只脚前,在石壁上轻叩三下,凤腿上的石门便“噜”的应声开启,霎时一片光亮射出,紧接着从门内走出四个白衣侍从分站在门外两侧。
嫏嬛道:“诸位请。”
贺吾望一眼诸葛存,诸葛存点头后他才走向门内,阮天彻忙随上去。
“二弟,你就别进去了,在外面看着镖货,我和吾弟进去见了相约之人就出来。”纳兰飞花一把拉住阮天彻道。阮天彻哪里肯放过进凤凰堡与嫏嬛接触的机会,驳道:“你怎么不留下来守镖?今天我是一定要进凤凰堡的,说不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不是一直不赞成来凤凰堡吗?你就留下来好了,正遂了你的心意。”
纳兰飞花怎放心贺吾离开自己的视线,而且还是在有着强大诱惑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视线。因道:“二弟,你去哪里都是惹事,史三堡主怕也不愿见到你,你就守好镖货吧。”
“你就不怕我这好惹事的把镖货给守出问题来?飞花姐你的心事我明白,放心,我会帮你看好吾哥的。”阮天彻作坏笑。
纳兰飞花脸一红急道:“二弟你胡说八道什么!反正今天你必须守在外面。”
贺吾见二人僵持不下,道:“二弟你在外面守镖,让飞花姐同我进去。”
阮天彻大急,叫道:“仗着比我年长几岁你们尽欺负我,我不服!”话如是说阮天彻还是驻足不再向前。诸葛存上去拍拍阮天彻安慰道:“少局主,走镖中大局为重。走,同我到那边歇歇。”
一直看着他们言来语往的嫏嬛此时道:“阮少局主和老爷子也一起进来吧,稍待,贵镖局的镖师和镖车也可一并进堡内,我凤凰堡里面有的是地方,哪能到了堡下还让你们露宿的。”
镖车进堡,这让贺吾他们心里犯疑。凤凰堡忽然相邀已属异常,嫏嬛的功夫更不可小觑,将镖货送入不能确定敌友的人的完全控制内是行镖的大忌。诸葛存先开口道:“嫏嬛堡主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镖行有镖行的规矩,我们大伙儿也都是餐风饮露惯了的,没什么。我们一帮老爷们儿进去也不方便,还是由贺少局主与纳兰姑娘进去,代表我们振南镖局向凤凰堡问候吧。”
贺吾道:“嫏嬛堡主请。”
嫏嬛温婉地一笑:“看来贺少局主对我凤凰堡仍存有戒心,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不过我有一句话说给大家,凤凰堡外每到子夜都会有让人失神的毒气出现,时间不长也就自子时至丑时,可一旦中了毒气就会神智失常无药可医。”
振南的人闻言心里皆是一惊。阮天彻问道:“为何会有毒气?是你们放的吗?”
“不是人为放毒,是堡外四周的山脚下种植的子鼠花,此花生命力顽强四季不败,繁殖也很快像老鼠一样。关键是此花有毒,花只开每夜子时一个时辰,开花时,花香四溢,毒气散发,像鼠疫一样传来,故得名子鼠花。中毒者不会致命,但会疯疯傻傻终身不愈。”嫏嬛言罢看看众人紧张的神色又道:“以我之见,贺少局主既已到来就放宽心让大伙进堡吧,我们若有敌意也就不会如此客气麻烦了。”
贺吾略一沉吟,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道:“老爷子,你同大伙等一等,我和飞花姐、二弟先行一步。”
诸葛存点头后,阮天彻先就冲进门去站在嫏嬛身边,纳兰飞花一脸不悦的也进了门。石凤腿内是一个可容下百来人的大厅,里面除却石壁上点着的几十支火把空无一物。抬头望去,头上也是石壁一面,就像一座铁桶似的牢笼。贺吾见空间之大可容下镖队的所有车马,本欲提议大伙儿一起进去,可转念又觉先去一探或为上策,便没说出口。纳兰飞花却冲口道:“嫏嬛堡主怎不让我们振南的人马同行,反正这门内有的是地方又不是容不下。”
嫏嬛见纳兰飞花有疑,贺吾一脸的凝重,因道:“我本打算你们见了我大姐后再商议镖车的安置问题,若纳兰姑娘不放心现在让镖师镖车同行也无不可。”
“不用了,还是先去见上官堡主吧。”贺吾淡淡道。
阮天彻已是迫不及待连催嫏嬛先行。嫏嬛对阮天彻看自己的眼神,称呼的亲近,站位的相挨,心下明了其意,但只是觉得“花中蝶”的可笑,便不予理睬,回头对旁边的一个侍从道:“小羽,走吧。”
那叫小羽的侍从走到一支火把前,双手转动火把。贺吾等人闻听“嚯”的一声后,直觉脚下地面忽然升起,速度极快,待反应过来已来到一处比石凤腿大厅还要大两三倍的厅里。
厅内灯火通明,十分空旷,无甚摆设。墙壁上雕满了千姿百态的彩凤,灯火下十分斑斓,然最注目的就是设在北墙下的一张椅背高有三丈,色彩绚丽的石凤椅。此凤椅上不知嵌有多少宝石,灯火中散发的光芒让人目眩。众人细瞧下才看清凤椅上还坐着一位身着五彩凤衣,光芒四射的女子。”
那女子见他们到来缓缓从凤椅上飘过来,笑颜如花:“贺少局主还记得我吗?”
贺吾见此女脸若银盘,眉如黛画,唇似点绛,皓贝小齿,身材丰腴却玲珑有致,小小骨架亭亭身,聚环肥燕瘦于一体。似曾相识却不能忆起:“你应该是凤凰堡的上官堡主吧?”
“上官堡主果然不同,比传闻有过之无不及,嫏嬛更是惊为天人,只可惜史三堡主不免让人失望。”阮天彻道。
上官若水目光始终没离开贺吾的脸,提醒道:“半年前蜀南的祥云客栈。”
贺吾恍然:“你是凤凰?”
“不错,我就是当日被你救下的凤凰。说来惭愧,我一个凤凰堡的当家人,却不小心着了几个小混混的道儿,幸而贺少局主出手,否则我就是不死被他们••••••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上官若水言及此脸上不由一红,白皙脸上红霞飞倒平添了几分娇俏。
贺吾表情仍淡淡:“上官堡主不用放在心上,我早忘记了。”
“你能忘,我上官若水不敢忘。我是一个有恩必报有仇必寻的人,当日你施以援手,我多方打探才知你是振南镖局的少局主贺吾,本欲登门道谢,又怕唐突,一直苦无机会相谢,不想今日有此机缘也是我们的缘分使然。”上官若水原本一腔的热情,在激动,企盼,无数幻想中焦急等待,却没料到贺吾一脸冷漠,别说故人相见的惊喜,就连当日世俗凤凰女竟是凤凰堡大堡主的惊奇都未在他脸上闪现,这使上官若水有些不甘和失望。
贺吾没再说话,纳兰飞花看着上官若水看贺吾的眼神早已妒火中烧。一个嫏嬛就已让纳兰飞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哪堪再来个上官若水,且样貌都不在她之下,还是凤凰堡的堡主。纳兰飞花脸色不免难看,平日里练就的掩绪屏情今日无论如何也难以自用,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阮天彻一直留意着周围人的反应,此境下他忙道:“上官堡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叫阮天彻,她是我们的大姐,纳兰飞花。”
上官若水将眼神从贺吾漠然的脸上移开,笑道:“我对阮少局主和纳兰姑娘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振南镖局的几个少当家都是凤毛麟角。幸会!我已叫人备下酒菜,时间不早了,大家应该也饿了,我们边吃边聊。”
“我们的镖车和兄弟还在堡外呢。”贺吾道。
上官若水深情款款望向贺吾道:“我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二妹你安排他们上来吧,请镖师们今晚就在凤凰厅西边的几间屋子里好了,镖车停在凤凰厅不会有事的。”
嫏嬛依言刚欲去,阮天彻道:“嫏嬛我同你去。”
“不用了,阮少局主还是先随我大姐去后厅吃饭,我很快会带他们过去。”嫏嬛拒。阮天彻不甘:“我必须去看着那些镖货,万一有什么差错呢。”
嫏嬛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微一冷笑:“既如此,那就请吧。”
阮天彻紧随嫏嬛身后,二人站回刚刚上到厅里时那块圆形地面上,只见嫏嬛香袖一挥,丈外墙上的一支火把便在其内力的推动下转动,二人脚下的地面猛的下坠,阮天彻猝不及防差点失重,还好有绝妙轻功在身,本能使出才不至出丑。
贺吾知上官若水就是当日的凤凰后即放下了大半心,随她从东面的一个拱门进去后左转来到一个分前后大小两室的厅里,按方位算来此厅应位于石凤椅的后面所以被称作后厅。此厅一进来设有十数张桌子,此时有两张桌上已摆满酒菜。再向里是一个小厅,里面仅设一桌,却是用汉白玉制成,较外面普通青石桌明显贵重了许多,桌上酒菜较外面也精致了许多,凤髓龙肝应有尽有,好一桌饕餮盛宴!
“贺少局主和纳兰姑娘先请入座,酒菜简陋大家随便用用别见怪才好。”上官若水自谦之言甚虚。贺吾不语,径直就座。纳兰飞花冷笑两声道:“上官堡主备如此珍馐佳肴我们生平未见,你却发自惭之言,我怎么闻到的是倨傲的味道。不过还真要谢谢上官堡主的款待,今天我必要大快朵颐,不枉堡主一片诚心,也免得上官堡主对贺吾的随手之恩念念不忘。”
上官若水一直不明白纳兰飞花何以初次见面就一脸不快,闻其此言恍然有悟,心里倒释然了,不是振南镖局对凤凰堡有敌意而是某些人有私心,遂笑逐颜开:“贺少局主和纳兰姑娘若用的满意我心里也确实高兴,但活命之恩岂是能用一桌简单的酒菜来相抵,他日若有缘,我上官若水定为贺吾用心用意,哪怕以命相报。从那日被贺吾救下,后面的每一天都是他给的,赚来的,至死不能变的。”
果然纳兰飞花气得面红耳赤,只不好发作。贺吾自顾自倒杯茶一饮而下,眼皮也未抬,淡淡道:“上官堡主言重了,我贺吾行走江湖若许年,救下的人不只你一个,若人人都像你不肯释怀倒成了我的麻烦,我不喜欢。一切顺其自然吧,不用刻意放在心上。”
上官若水看不到贺吾脸上有任何表情,这让她不免有些悻悻。再看纳兰飞花的脸上掩不住的得色,她心思一动,马上脸现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与你客气了,我今年二十三与你同庚,据我知你生于七月,而我生于九月,从今日起我称你贺大哥,凤凰堡也是你的家,自家人我就不提报答了,你也别跟我客气才对。”
贺吾忽闻其言心下吃惊,没想到这上官堡主如此圆滑难缠,他情知这种人不会轻易认输,多说无益,便不予理会。纳兰飞花哪里还忍得住,先暗骂:“好个无耻女人!”又道:“上官堡主在贺吾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吧?连他的生辰八字都调查了。”
上官若水笑得十分挑衅:“对于自己的再生恩人,用心是必须的,不过贺大哥不喜欢我见外老提此事,我们就别聊这些了。”
纳兰飞花气极正不知如何发作,嫏嬛带着阮天彻和部分镖师走了进来。贺吾见诸葛存和几个镖师没进来,明白老爷子深谙镖行之道,镖货不离人,便又垂下眼帘。纳兰飞花则站起身来到外厅安排镖师们入座:“兄弟们,今日上官堡主诚心一片,还让我们把凤凰堡当成自己的家,大家别客气,吃饱喝足,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镖师们闻言纷纷抱拳道谢,随后入座就开始大祭五脏庙。
嫏嬛在前,阮天彻紧随其后,不过一两步距离。进了里厅,嫏嬛一就座阮天彻忙在其旁位子上坐下。上官若水见状脸上飘过一丝冷笑和不屑,偏偏这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落在了纳兰飞花眼里,她本已对阮天彻厚颜无耻地粘着嫏嬛嗤之以鼻,便愤然道:“二弟,人无颜则至贱,别跟只苍蝇似的讨人嫌!”
嫏嬛对纳兰飞花一再的冷言冷语冷面孔终于露出不满:“阮天彻是苍蝇,那我嫏嬛是什么?”思及此脸色也不再好看。阮天彻见嫏嬛不悦,急道:“飞花姐,心里有气别撒在别人身上呀,我和嫏嬛是无辜的,你的事情我可从未干涉过,所以礼尚往来飞花姐也别盯着我。”
“我就是气你不自重!你心里还知道我是你姐吗?”纳兰飞花气得拍桌而起。
上官若水微笑道:“纳兰姑娘别动怒,这样未免扫了大家的兴,阮少局主不见外我们也喜欢,他的潇洒不羁正是江湖人所欣赏的。”
“我累了,大家吃完饭好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贺吾看一眼纳兰飞花道:“不必管二弟,他自有分寸。”纳兰飞花见贺吾已稍现愠色便坐下来不再言语。
席间上官若水几次欲和贺吾交谈,怎奈他一直低头吃饭只回以偶尔的一声“嗯”丝毫没有聊天的打算;纳兰飞花对她剑拔弩张更无可聊;阮天彻一双眼睛被嫏嬛吸引,嫏嬛却不肯多理他,于是他也和她客套几句却没什么好聊只讲些行镖的事,然镖行有镖行的规矩诸事难聊便聊不下去。正觉气氛沉闷无话可聊时她发现史凌儿回堡后一直未现身,因问:“二妹,三妹怎么不见?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朋友来了也不知道过来问候。”
嫏嬛环顾一下众人道:“大姐还是不用让三妹过来了,她这人吵得很,贺少局主喜欢安静,反正在路上也见过面,认识了。”
上官若水会意:“也罢,随她去吧。大家随意,有什么要求千万别客气。”
“不会客气的”阮天彻一边将筷子来来往往,一边偶饮一杯,嘴巴还不忘赞叹酒菜的绝美味道。也许是肉香将小乖从睡梦中引醒,原本安安静静的它忽然从阮天彻腰间的袋子里探出了头“叽叽”叫着。“小乖你怎么了?”阮天彻轻抚它的头,小乖“叽叽”叫着仰头朝桌子上张望。
嫏嬛乍见小乖在阮天彻腰上,疑道:“小乖怎么在你这里?”
阮天彻见嫏嬛有紧张之色,道:“小乖是你那位朋友送我的,你千万别多心。我们的缘分还蛮奇妙的,他是你的好朋友,却与我一见如故,掏心掏肺,与有荣焉!”
嫏嬛是见陈御阳和阮天彻在镖队后交谈,却不想陈御阳会把跟随他十来年的小乖转送他人。小乖是有灵性的,若非情愿它也不会如此服服帖帖跟着别人,况且陈御阳的秉性也十分诡异,难以捉摸,她也就信了阮天彻的话,遂道:“小乖饿了,你要记得喂它。”
“饿了?糟糕,陈大哥忘了告诉我小乖吃什么。”阮天彻懊恼道:“也不知他这会儿进堡了没有?”
嫏嬛没想到陈御阳将自己的身份也告诉了阮天彻,素日他的姓氏是从不轻易与人知的。嫏嬛略一打量阮天彻实不知此人除了对女人油嘴滑舌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何以得陈御阳如此厚爱?上官若水对嫏嬛师兄妹甚知,见小乖在阮天彻身上也不免吃惊。贺吾和纳兰飞花早就见惯了阮天彻转眼间就可交三教九流的朋友,有人送他一只鼬鼠而已并不为奇。
“小乖很好养,有肉吃就可以,它什么肉都吃。你记得早晚各喂它一次。”嫏嬛说着伸出雪白的纤纤玉手将阮天彻腰间袋子里的小乖捧起放到桌边上,将盘子里的牛肉夹几片放到它面前。小乖果然蹲下来,用两只前爪抓起一片送到嘴边迅速嚼起,样子十分可爱。
贺吾匆匆填饱肚子起身道:“我去替诸葛老爷子看镖,换他们过来吃饭。”也不等别人反应就迅速离去。
“我同你去。”纳兰飞花匆忙赶上去。
上官若水也起身追上道:“凤凰堡到处都是机关,不小心碰到就麻烦了,还是由我带路吧。”
阮天彻看着她们都去了,撇撇嘴道:“大女人真是让人难懂。”
嫏嬛听在耳内不解道:“此话怎讲?”
“我是说飞花姐,她都老姑娘了还只是跟在吾哥后面转。”阮天彻语气里带着无奈。嫏嬛趁机问:“纳兰姑娘人长得美,又是振南的大小姐,怎会待到这般岁数还未嫁人?”
“除却某人她能看上谁?却又死撑着不肯承认,悲哀呀!”阮天彻摇摇头道:“你们女人就爱口是心非。”
“是贺吾?她在等贺吾?”嫏嬛小心的问。阮天彻借机瞪着嫏嬛溜须道:“嫏嬛好眼力!但你千万别拆穿,我飞花姐要面子,别人一说中她的心事,她必恼羞成怒。就像我们镖局的人,其实人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却没人敢言,除了我偶尔点点她。”
嫏嬛叹道:“像她这样死要面子,将感情憋在心里若许年,而且几乎天天可以看到对方,岂不是很痛苦,贺吾难道不知道吗?”说这些话时嫏嬛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哀伤,仿佛是在说她自己。
阮天彻道:“吾哥是个聪明人怎会无觉?只是飞花姐一直不明说,他便无从拒绝。”话至此阮天彻略做沉吟道:“不对,应该说无视就是最坚决的拒绝。可飞花姐傻痴傻痴的,我这作弟弟的看着都不忍又觉可气。‘女人心海底针’不懂。”
“哪,贺吾如何不肯成全她的心意?难道已有意中人?”嫏嬛似想要知道些什么,阮天彻开始生疑。他见嫏嬛一再问贺吾的情况,以为她对贺吾有所动心,醋意顿生,脸上却装作平静,诡谲笑道:“你这么关心我吾哥不会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吧?那可不好玩,你该看得出你大姐上官若水对吾哥上心得很,这兄弟姐妹之间争一个人必不得善终。”
“你想多了,难道你陈大哥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嫏嬛还以神秘的浅笑。阮天彻注视她的脸片刻道:“他只告诉我你们是师兄妹,还鼓励我对你好些以赢得你的芳心,我很开心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嫏嬛色变:“他真的对你这么说?”
“是呀,能征服世间最美的女人,我此生足矣!”阮天彻没想到嫏嬛的心会在陈御阳身上,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明白陈御阳和嫏嬛相处日久,而自己于嫏嬛初识,早就失了先机,况且陈御阳还是人中龙凤,若嫏嬛属意的是贺吾,他倒不那么担心,凭他花中蝶的手段,同一起点,他信心十足,可现在他要征服的是又一个死心眼的“纳兰飞花”,心里便有些惆怅,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嫏嬛已无心其它,起身道:“阮少局主,我吃饱了,你慢用。”
“唉,你别就这么走呀,你们凤凰堡到处机关,我一个人很危险的。”阮天彻忙将小乖装进布袋追上两步。
“放心,大厅的机关不会轻易碰到的,那不过是我大姐对贺吾的说辞,你请便,我回房换件衣服,一会儿就去大厅。”嫏嬛言罢转身去了。阮天彻看着嫏嬛飘然而去的身影,叹口气,默默行至外面的厅里。见诸葛存和兄弟们正吃的香甜,索性坐下来道:“老爷子,我们好久没吃过如此美味佳肴,今天我陪你和兄弟们喝个痛快。”说着就倒杯酒仰天灌下,紧接着又斟一杯:“来,我敬大家,兄弟们辛苦了。”有点借酒浇愁的意味。
“少局主,我们镖行有规矩,行镖不可多饮,你可不能带着大家犯错误。这凤凰堡诡秘得很,今晚不可松懈。”诸葛存提醒到,镖师们闻言便不敢再迎合阮天彻。阮天彻自饮一杯:“真无趣,等走完这趟镖,我必定请兄弟们大醉三日。”
贺吾与纳兰飞花来到大厅换诸葛存和其他镖师进后厅吃饭后就守在镖车旁。上官若水想要和贺吾说说话,还未开口贺吾先已道:“上官堡主去忙吧,我不需要人陪。”人冰语凉。上官若水赧赧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用僵硬的笑掩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奉陪了。”临走前她对纳兰飞花道:“纳兰姑娘请勿随便走动,小心碰到机关。”
“贺吾在这儿我能去哪儿?放心吧。”纳兰飞花故意把话给她听,两个女人的暗自较量继续着。上官若水深望一眼始终低垂着眼帘,似事事都不关己的贺吾无奈地去了。
纳兰飞花四下观望,大厅里除了火把偶尔发出的哔剥声一片寂静,而且除了她和贺吾一个人影也没有,疑道:“贺吾,你说,凤凰堡少说也有上百人吧,怎会一个人影也没有呢?这个大厅明显是凤凰堡的身份所在,不可能无人看守呀。”贺吾扫一眼四周:“这大厅四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旁厅,人也许在哪个厅里。这凤凰堡机关密布,进出不易,就是无人看守也不妨事。”纳兰飞花点头道:“不错,这凤凰堡确实透着诡异,三位堡主也挺难懂。不过上官若水好像对你有意思,她人长的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那时你可真就成了凤凰堡的主人不用再顾忌什么。”她成心试探。贺吾面无表情,开始闭目养神,索性不再言语,他不喜欢女人的自以为是。纳兰飞花知他不悦反而开心了一些。
待众人饭毕来到凤凰厅,诸葛存和镖师们被安排在了大厅西侧的旁厅。此厅沿墙自南向北有一个通炕,可睡二三十人。镖局的马则被带到了东面后厅的马厩里,诸葛存和两个兄弟曾跟过去相看,确认无恙才放心。
上官若水请他们姐弟三人到三楼休息,贺吾道:“二弟,你和飞花姐上去休息吧,我留下来陪兄弟们守镖。”
“贺少局主是信不过我上官若水吗?镖货就在西厅门口,镖师们抬眼即见。若镖货有任何闪失,我愿以死谢罪。”上官若水信誓旦旦道。
贺吾终于看向上官若水,星眸冷峻道:“人镖不离是规矩,不是不信任某个人,而是是人都不信。”上官若水堂堂一堡之主却三翻两次被冷待,若非是有救命之恩又让她放不下的他,她早发作了。此时真是一忍再忍,脸上青红不定。诸葛存知贺吾向来言语寡淡,而今又居被动之势,忙道:“少局主就放心和阮少局主、纳兰姑娘去休息吧,有我老头子在不会有事的。上官堡主一直对你诚心可嘉,你不可太墨守成规,人家不是吃镖行这口饭的,不懂你的顽固,还以为你信人不过,心里该多难过,这伤朋友的事不可为呀。”
“就是,这伤女人心的事更不可为。”阮天彻道:“你不是一向喜欢安静吗?平时行镖途中,若遇露宿,你都是一人找个角落独坐,今天就别装亲民了。”
纳兰飞花瞪阮天彻一眼:“就你话多。”
贺吾不语,上官若水见状笑道:“请随我来。”
“辛苦老爷子了。”纳兰飞花行前向诸葛存微一揖。诸葛存点头道:“好好休息,这里有我。”
贺吾三人随上官若水沿东南角的楼梯上到三楼,楼梯出口也在三楼东南角,只因一上来却置身一狭长的甬道,南北不可辨。沿甬道走出又见一空旷大厅,较凤凰厅小了不少。大厅四周只有东南西北四间屋子,进来时的甬道居两屋之间。每间屋子的门楹上都书有两个大字:东“流愁”,西“凋碧”,南“斗近”,北“风遥”。
阮天彻背手浅吟,叹道:“何其雅也!不知谁名谁书?”
上官若水正不知是否与实相告,东屋的门被打开,嫏嬛走了出来。阮天彻见她立时喜上眉梢:“嫏嬛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生我冒失之气,不肯再见呢?”
“二妹来的正好,阮少局主对这四间屋的楹联有兴趣,你就给他讲解一下吧。”上官若水如释重负。
嫏嬛莞尔:“这四屋皆是我师兄命名书写。东‘流愁’出自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西‘凋碧’出自宴同叔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南‘斗近’北‘风遥’则同出自唐时祖咏的‘剑留南斗近’,‘书寄北风遥’。”
“没想到陈大哥还是满腹经纶之人,字也写的苍劲有力!方严正大,朴拙雄浑,大气磅礴,得颜之精髓,实为叹服!”阮天彻一通夸赞后摇头道:“只是这意境堪伤,让人生悲凉感,美中不足。”
上官若水是诚心抑或礼尚往来,道:“阮少局主分析的也很是到位,并不输二妹师兄,看来振南镖局的几位少当家都不是浪得虚名,各个胸有丘壑。”
贺吾已厌烦了这种客套奉承的环境,问道:“我在哪个房间休息?我累了。”
上官若水一再想找些话题能和贺吾聊上几句,都不得愿,遂道:“这几间你们自行选择吧,都可以。”嫏嬛忙补充:“东‘流愁’是我师兄的房间,其它三间可以任选。”东屋亮着灯,上官若水心有所失竟忘了。
贺吾不语径朝南“斗近”去了。
纳兰飞花道“我也累了,二位堡主失陪。我二弟见多识广,在女人身上最是用心,可以让他多陪你们聊会儿。”言毕即进了西“凋碧”。
上官若水一脸不悦:“你们振南的纳兰姑娘脾气戾的很,说话也挺尖酸。”
“我飞花姐平时不这样,主要是你和嫏嬛太美了,她嫉妒,你们该感到高兴。”阮天彻笑道:“嫏嬛你是不是该带我去风遥,也好介绍一下里面的格局或注意些什么。”嫏嬛反把头扭向上官若水道:“大姐,我先回房了。”转身就走,阮天彻顿觉无趣。
“阮少局主只管放心进去休息,里面格局很简单,没有机关,你随意就好。”上官若水稍带笑意欲言又止的样子。阮天彻揣测到她的心思,道:“上官堡主有话但说无妨,是不是关于吾哥?”
上官若水道:“他今日的反应很冷,与我和他在蜀南初遇时有些不同,不知为何?难道今日我们有什么得罪之处?”
阮天彻笑道:“哪里有什么得罪之处,倒是我吾哥和飞花姐不近人情。吾哥平时话就不多,今日是你对他太用心了,他现在拒绝所有女人,越是对他上心的他越避之不及冰冷相待。”
|“这是为何?难道他有断袖之癖?”上官若水此言一出,阮天彻忍不住哈哈之乐,小声道:“没有,没有,他只是被女人伤过,伤得有些深,不能自拔。”
上官若水大为吃惊:“被女人伤过?什么样的女人这么不开眼,像贺吾这样的人都舍得伤?”
阮天彻见上官若水颇为激动,语气中又带丝酸意,便面带狡黠道:“上官堡主如此欣赏吾哥,何不说与他知,那个伤吾哥的女人比起上官堡主可差了一截呢。”
“阮天彻!你话太多了!”忽然东屋传出贺吾的呵斥声,声音低沉,字字掷进人的心里,五脏六腑为之震动。阮天彻忙不迭向北屋奔去,边道:“吾哥生气了,上官堡主回见。”
上官若水暗暗心惊:“好内力!我和阮天彻话声并不大,他都听得到,刚才的‘万里传音’几乎令我神荡。贺吾••••••我们来日方长。”
凤凰堡内一切归于平静,石凤上的小孔也在机关的控制下霎时全闭,变成一只沉睡的石凤。
戌时将过,阮天彻轻轻拉开房门,蹑手蹑脚来到东屋门前,轻叩两下。
“进来吧,我等你多时了。”陈御阳的声音传出。
阮天彻推门而入,又轻轻将门掩上。转身时看到一面画屏挡在那里,上面画着栩栩如生一雄一雌两只彩色的凤凰,旁书:“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转过画屏,偌大的屋子,光线柔和,可以隐约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只是前面的一切被一帐如烟似雾的绿色薄纱遮挡,看不分明。阮天彻哑然失笑:“陈兄,你这是小姐的闺房吗?”陈御阳没有回应,阮天彻掀起绿纱,微微闻到檀香的味道。没走几步又被一帐紫色烟霞般的轻纱遮挡。两下里观望,在左右墙下各置有一座齐腰大鼎,朦胧中似有氤氲之气冒出。掀紫纱入,前面不远又是一帐绿纱,不知哪里来的细风,绿纱轻舞,倍感魅惑。阮天彻脑中不由浮现出嫏嬛聘聘袅袅的身姿,一阵恍惚。
“阮小弟,我在里面,你走得太慢了,小心中了我师妹的牵魂术。”陈御阳高声道。阮天彻这才定定神掀开绿纱快速步入里面,猛然却被眼前一座齐房小山震住。此假山高及屋顶,几乎将屋子从南至北拦断。细看下,南北均有不大的通道。假山上怪石奇花,飞瀑流水,十分精致。山下砌成一池,瀑水汇流其中。池中无数条大红鲤畅游嬉戏,灯光下红的梦幻。倒像那名山大川缩小了搬进来的,阮天彻拍手惊呼:“好个所在!”
“快进来吧,我备好了酒菜等你等的菜都凉了。”陈御阳催促。阮天彻一边不舍地张望一边从左边的小路沿山脚转到里面。首先进入眼底的是两架像假山一样高的书架,上面一排排一框框摆满了书籍。再就是一张雕花大床,床上绿帐、绿褥、绿枕头。阮天彻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男人的房间?”更令他吃惊的是假山下,池塘边的石桌旁坐的白衣少年。见他走过来,白衣少年起身微微一笑道:“阮兄弟请坐。”
“你是陈大哥?”阮天彻一脸的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一袭白衣,俊逸挺拔,皮肤白净,鼻挺唇红,一双星星温柔目,两道浓浓横剑眉。举手投足透着侠气,泄着柔情,与白日里的络腮胡黝黑汉完全不能联系。同一个声音配上这张俊脸,也觉颇有磁性,好听了不止一点。
“是我。”陈御阳不由分说拉阮天彻坐下道:“陪我喝个痛快,我好久没有交朋友了,今天特别高兴。”
阮天彻仍不敢置信地盯着陈御阳:“这是你的真面目吗?”
“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脸长成什么样很重要吗?”陈御阳笑问。
阮天彻看得有些醉:“都说吾哥笑得温暖迷人,我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这样一张男人的脸,可以笑得如此倾国倾城,我若是女人非被你迷倒不可。这一定是你的庐山真面目,否则嫏嬛那样的女人也不会对你念念不忘。脸长什么样对我不重要,对女人很重要。”
“口不择言,先罚你一杯酒。”陈御阳将阮天彻面前的银杯斟满。阮天彻二话不说一饮而下,顿觉酒烈如火,从吼至腹一团热,忍不住咳了起来,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难喝。”
陈御阳再给他斟一杯道:“别心急,慢慢喝,等你饮过三杯,品出它的美妙之处我再告诉你它是什么酒。”
阮天彻稍待片刻端起第二杯慢慢倒入口中,缓缓咽下,直如一股温泉入喉向周身散开,且温度不减反增,仿佛身入蒸笼,温度由低至高,周身开始冒汗。陈御阳见状再给他斟上一杯道:“来,第三杯。”
阮天彻有些难忍,又不愿落瘪,鼓起勇气一口饮下。三杯下肚全身温度没再上升,只是汗如雨下,每个毛孔都张到了极致,说不出的酣畅淋漓。每根神经都活跃了起来。
陈御阳自己也倒一杯喝下,嘴角仍有着美丽弧度,脸色不变道:“我这酒可是世人求而不得的,它叫‘百髓酿’是我用一百种有毒动物的脑髓酿制而成。长期饮它可舒络强身,还可制一般的小毒小蛊。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通体舒畅,确实从未一见的好酒。好的东西我都喜欢,好酒、好兄弟、好女人,今日都让我碰上了,不知这好感情会不会光顾我?”阮天彻话里有话。
陈御阳极聪明的人怎会听不出,抿嘴一笑:“我陈某人对好酒好兄弟颇有兴趣,这好女人却早成过去,‘除却巫山不是云’。你我兄弟情致相通,唯这女人,我没兴趣,只能你一人独享个中滋味了。”
“有你这句话我可不客气了。”阮天彻道:“本来知道嫏嬛有心于你,再见你人才若此,我还有些自惭形秽,打算识相退出呢。”
“你若能得嫏嬛心,就解脱了我,我乐见其成。”陈御阳斟满两杯:“我敬你,愿你早日得偿所愿!”
阮天彻举杯与其碰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陈大哥,今晚我们醉他几个生死!”
陈御阳静静将酒斟上:“你有这气魄,我还没那么多酒让你糟蹋,不过今晚一醉是够了。”
陈阮二人推杯换盏间交谈着一些江湖轶事,所见所闻。偶尔开怀大笑,偶尔跌足叹息。兴浓时还起身比划两招,谈诗吟赋也往往见的颇合。于是越聊越交心,只恨你我不为一。
不知不觉子时已过,二人皆已微醺。阮天彻忽然问道:“陈大哥是常住凤凰堡吗?这里不像男人的房间,倒像女人的闺房,应该不是你专用的房间吧?”
陈御阳睇视着阮天彻含笑道:“你小子,看来是对我师妹动了真情。‘花中蝶’这么在乎一个女人,难得。你只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很少来凤凰堡,一年也来不了几次。至于这屋子,实不相瞒,是嫏嬛专门为我准备的,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梦回瑶池’。她是有心人,却将心错付了。”
阮天彻心里酸溜溜的大为不满:“不行,今晚我要睡在这‘梦回瑶池’”
“可是我习惯了闻着花香,听着淙淙流水入睡,不能让给你。”陈御阳拒绝道:“嫏嬛可以给你,这屋子我也喜欢。”
“没关系,今晚你我同塌即可。”阮天彻坚持:“莫非陈大哥是有心嫏嬛的,只是不愿承认?”
陈御阳从阮天彻肩上轻捶一拳:“你呀!好,今晚就让给你了,我去‘风遥’。你早点休息吧,看能不能梦回瑶池。我也去睡了。”
“好大哥,谢谢你成全。”阮天彻起身欲送陈御阳出屋,陈御阳摆摆手:“我在这里熟得很,不用送,北面的‘风遥’没错吧?”
“没错。”阮天彻点头,脚下有些不稳。
陈御阳身形微晃着进到风遥,直觉头沉便和衣躺倒床上。过不多久,朦胧中又觉口干舌燥,便爬起身到桌前,连倒三四杯茶水喝下,复又上床躺下。过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陈御阳睡梦里直觉浑身燥热,热浪一浪高过一浪,让他躁动难耐痛不欲生,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恍惚中意识到什么,喃喃:“‘天地云雨散’!谁害我?”陈御阳的脸上惊现出少有的恐慌,紧接着又扭曲了表情,汗流浃背。他在床上辗转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忽然一个黑点从窗外射入,灯烛“噗”地灭了,门被推开,影影绰绰中有二人抬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进来,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放到陈御阳的床上匆匆奔出了屋,将门带上。
陈御阳强忍煎熬伸手去探那团东西是什么,触摸到的竟是一个女人的身体,那人只不能动弹,不能出声,看样子她被点了穴,陈御阳彻底失去了理智......
事后陈御阳沉沉睡去,胖女人则睁着空洞的眼睛,独自感受着这场噩梦。她想看清陈御阳的脸,但陈御阳脸朝床外,她只能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的后背后脑,还是朦朦胧胧的。
寅时将至,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悄悄到床前吹亮火折向床上看去,在她看到陈御阳沉睡的脸时不禁一声低低的惊呼,是女人的声音。她略一镇定,忙上去点了陈御阳和胖女人的昏睡穴,转身对身后的两人道:“快将这个男人抬走,此事谁若泄露出去,谁就得死!”语气中透着不安和狠毒。后面的二人忙上去用被子将其裹上,为首的女人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不可,将他的衣服穿好,动作要快。”陈御阳被她们一阵忙乱后抬出了屋。
卯时过半,陈御阳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只觉浑身酸痛。睁开惺忪睡眼,如烟绿帐笼在眼前,花香阵阵、流水潺潺,是他住的“流愁”,一切如常,正是他平时留宿凤凰堡醒来时的模样,他没有意识到不对。外面的吵嚷声再次传来,他细听之下是史凌儿一贯盛气凌人的声音:“阮天彻你敢做不敢当!我凤凰堡的小喙亲眼见你将胖丫头掳进了屋,你还狡辩,你快说,胖丫头被你藏去哪里了?”
“上官堡主,这就是你们凤凰堡请我们来的目的吗?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诬陷我,你们想干什么?”阮天彻气极,口吻也不似平时。
“谁诬陷你,江湖人那个不知道你是‘花中蝶’怕是一晚上离了女人都睡不着。今日你不交出胖丫头休想离开凤凰堡!”史凌儿歇斯底里中可感到极度的不安。然而不安顿生的还有陈御阳,他猛然忆起昨晚自己是和阮天彻换了房间的,忆起天地云雨散的毒,忆起和一个身材肥硕的女人交鱼水之欢。霎时如头顶遭炸雷,一片空白。待神情稍定却不能忆起自己是如何又回了流愁。
“我阮某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想用卑鄙的手段害我没那么简单,今日你想怎么了,我奉陪!”阮天彻怒吼。
陈御阳心里不能接受昨晚的事实,匆匆奔出房间,不顾他人的吵闹,冲开风遥门口的众人奔入房内,直至床前掀开被子。雪白的褥子上一片殷虹,陈御阳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是怒、是惭、是羞,他无以名状。
众人见陈御阳冲进去,神情古怪,也跟了进去。当那抹鲜红赫然,史凌儿大叫:“阮天彻你杀了胖丫头!”阮天彻整个人也如电击,他对昨晚的事没有任何的记忆,只记得仿佛是和陈御阳换了房间,但一觉醒来身边却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胖女人,样貌奇丑,令他几欲作呕。自己也是□□,可到底和胖女人有无沾染实是不能记起。现在床上的血莫不是胖女人的初红?阮天彻不愿,也不能确认,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和胖女人有染,便惊出一身冷汗。他忙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寻到一直冷眼旁观的嫏嬛,四目相对下,阮天彻急切而又担心的解释道:“我真的是被陷害,昨晚我和陈大哥喝酒到很晚,从未见什么胖丫头。”
“小喙亲眼看到,你还抵赖。”史凌儿叫嚣:“那你倒说说这血是怎么回事?”
阮天彻见嫏嬛撇开了眼睛,心里一团乱,道:“床上有血,问你们凤凰堡的人呀,我一觉睡到你们来敲门什么也不知道。史凌儿你心里有火尽管明刀明枪来找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无耻!”
“你骂谁无耻?自己做了龌龊事还想栽赃别人!”史凌儿气得身体微抖,眼睛里有明显的恐惧。
“三妹不可放肆!”上官若水喝道:“阮少局主不会看上一个丑陋的胖女人的,一定是你们看错了,一大早这么大呼小叫像么样子!”
史凌儿不敢看上官若水愤怒的眼睛,怯怯道:“大姐,那胖丫头真的是被他弄进屋里后不见的。”
“不就是一个胖丫头吗,说不定跑去那儿玩去了,你这样对待朋友小心我重重的罚你,滚回屋内闭门思过!”上官若水怒斥史凌儿,她眼里的冷厉是史凌儿从未见过的,便不敢再做声低头啜泣着。嫏嬛亦是面色凝重,她走到史凌儿身边小声道:“你先回屋,别再惹大姐生气。”史凌儿恨恨瞪一眼阮天彻转身离去。
贺吾观察到上官若水和嫏嬛刚得知胖丫头不见时神情皆惊,后听着阮天彻和史凌儿的言来语往,却慢慢定了下来,即使如此二人眼里的不安和焦虑还是有迹可循。史凌儿更是害怕得颤栗,凤凰堡三位堡主的表现让他意识到那个胖丫头绝对不简单,她们不会为一个区区侍从紧张若此,其中必有蹊跷,遂一直静观事态发展。
纳兰飞花自听到吵声从房内出来问发生了什么,阮天彻和史凌儿各执一词,她便一脸的不悦。要为阮天彻辩白两句,想到他平日里狂蜂浪蝶皆可招,昨晚难保干净,即便是被冤枉也是平日里名声在外,作为他的姐姐,她脸上一红便没能说出口。
“上官堡主可以用威严压服史凌儿让她闭嘴,可事实如何,谁是别有用心,大家心知肚明!我阮天彻清者自清,‘花中蝶’江湖久传,做了没什么怕的,没做也不容诋毁!今日我认栽,请代为转告史凌儿,让她以后做人行事小心点,别哪天自作孽不可活!”阮天彻眼底在喷火,心里却为不能在嫏嬛眼前证清白懊恼遗恨。
“阮少局主别那么大火气,只是一场误会。三妹孩子气,昨日的不快她还放在心上,小喙看错了向她一回,她便借题发挥。你看在我和大姐的面子上饶她一回,别和她计较。”嫏嬛温言款语:“早饭也该好了,大家先去吃饭,吃完饭你们好赶路。”上官若水望着贺吾永无表情的脸附和嫏嬛道:“是呀,别让我三妹的无理取闹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先去吃饭吧。”
阮天彻气难平,又不愿拂嫏嬛的面子便没再发难。然纳兰飞花却一大早被阮天彻凭来惹得麻烦气恼,再加上上官若水看贺吾的眼神,更加没了吃饭的情绪,遂道:“这饭吃着还有意思吗?我怕吃了肚子疼不消化。贺吾,天色不早了尽快上路吧。”
“去通知老爷子他们准备上路。”贺吾道,语气冷而不容质疑。上官若水显然也没了客套的心情:“也好,来日方长,我们他日再聚。我待三妹向诸位赔不是了。”
振南的人很快被送出了凤凰堡,临行前阮天彻欲语还休地望着嫏嬛,嫏嬛向其抱拳:“后会有期。”继而看向贺吾等人,阮天彻黯然。贺吾没有拖泥带水,道句别就命镖队上路了。
振南的人一走远,上官若水就命紧闭堡门,招众人至凤凰厅。凤凰堡内一时人心惶惶,尤其史凌儿,她战战兢兢刚至凤凰厅,上官若水便从凤凰椅上站起来迎上去,到她面前口未开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林飘颻怎么不见的,你还不从实招来。”
史凌儿何曾被上官若水如此打过,用手捂着登时肿起的半边火辣辣的脸哭道:“大姐,我只是想用林飘颻来恶心一下姓阮的,一泄他昨日对我的无礼之愤。他不是号称花中蝶吗?我便偷偷在他房间的茶水里下了天地云雨散,趁他发作时将林飘颻送了进去,本打算待一早去抓奸,可早上我们敲他门闯进去,却不见了林飘颻。
“用林飘颻来恶心阮天彻,亏你想得出来!”上官若水挥起气得直哆嗦得手,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再打到史凌儿的脸上,即使这样史凌儿早已吓得以臂抱头哭喊:“大姐,我错了,我当时被阮天彻气蒙了头才会想用奇丑如猪的林飘颻来恶心他,我再也不敢了!”
上官若水恨恨道:“你难道不清楚我和你二姐费了多大劲才从蜀南将林飘颻找到带回来?万一她逃了出去,身上的发酵散毒解了,我们凤凰堡说不定会有灭顶之灾。若找不到林飘颻你就滚出凤凰堡再也别回来了!”
史凌儿已是涕不成声,嫏嬛皱眉道:“大姐,现在不是发脾气罚三妹的时候,找林飘颻要紧,先查查她还在不在堡内。”
“还不带人去搜!凤凰堡的每寸地方都不许放过!”上官若水怒吼。史凌儿谎不迭带人去搜。
地毯式找遍了凤凰堡的每个角落,不见林飘颻踪影。史凌儿情知不妙,一到上官若水面前就哭个不停。
“别哭了,你这样只会让大姐生气。林飘颻身中发酵散之毒内力尽失,又饿了三四天,凭她一人是绝不可能离开凤凰堡的。”嫏嬛道。上官若水瞥一眼已然识趣噤声的史凌儿,道:“不错,可堡内昨晚除了振南的人并无外人,况且堡内机关重重,堡门一旦开启定会有消息传出,不会不觉,除非有内鬼。”上官若水此言一出人人自危,纷纷跪倒辩白。
嫏嬛忙道:“大姐不可无端怀疑自己人,她们与我们相伴日久,背景秉性都知之甚详,不会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倒觉得是振南镖局的人带走了林飘颻。”
“振南镖局的人不可能认识林飘颻,他们没必要蹚这种浑水得罪我们凤凰堡。难道说林飘颻将她的身世告诉了阮天彻?”上官若水不解:“不可能呀,阮天彻中了天地云雨散,必对林飘颻施暴,林飘颻定恨他入骨,岂能相结共谋。”
史凌儿听上官若水提及阮天彻中毒,心里一阵发虚冷汗直冒。她只要一想到中毒的是陈御阳,和林飘颻有染的是陈御阳,几乎连骨头都吓酥了。她清楚的知道嫏嬛将陈御阳看的比命还重要,万一被嫏嬛知道了真相,自己不死也要掉层皮。是而战战道:“也可能林飘颻见姓阮的长得好看,就喜欢上他了,所以••••••”
“闭嘴!如果林飘颻是那么贱的女人,在我们堡内囚了这么久,受了那么多折磨,早服软了。什么事都败在你的手上!”上官若水气急败坏。
嫏嬛心下倒觉得不无可能,道:“我若没猜错,林飘颻定是被藏在振南的镖车里带出了凤凰堡。”
上官若水虽不愿怀疑贺吾他们,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她沉吟着,史凌儿见她默认,急于将功补过道:“我马上带人去追他们。”
“你还是省省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官若水向嫏嬛道:“我不想与振南镖局闹僵,二妹你随我悄悄跟上去一探究竟,若林飘颻真在镖队,我们伺机而动。”
嫏嬛点头,又向史凌儿道:“三妹,你好好留在堡内,不可出堡半步,否则再出什么纰漏谁也救不了你。”
上官若水和嫏嬛刚欲行,忽然一个声音道:“师妹你等一下。”
嫏嬛顿时怔住。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林飘颻的失踪上,竟未觉察陈御阳冲进风遥时的失常,更未留意他是何时离开风遥的,甚至忘了他在凤凰堡的存在,否则她绝不敢让他听到林飘颻的事情。此时陈御阳正用失望、愤怒的眼神盯着她:“林飘颻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抓她?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不用发酵散的吗?”
“师兄,我知道用发酵散有失人道,但我也是迫于无奈。林飘颻是西域九冰山魔头林凡子的后人,我和大姐无意中得知她受林凡子指使到我中原欲伺机图谋不轨。她武功奇高,合我二人之力不能敌,只能智取。九冰山的人又是用毒高手,一般的毒很容易被发觉,不得已才用了无色无味的发酵散。”嫏嬛解释着,满脸真诚和无辜,语气中渗透着能得到陈御阳谅解的渴望。
陈御阳将信将疑:“你们将她掳来凤凰堡百般折磨却又为何?九冰山想对中原图谋什么?你们凤凰堡何曾把别人的事放在心上过。”
上官若水怕嫏嬛见到陈御阳责问,紧张下有所纰漏,便接道:“林凡子派人到中原是想找机会掀起武林纷争,他好坐收渔人之利称霸中原武林。我们想从林飘颻口中得知他们的详细计划才施以手段,可没想到她骨头硬得很,死也不肯说。如果她一旦被救,后果不堪设想。你也别责怪二妹用非常手段。我们凤凰堡虽向来不问他事,若有一天让他人来对我们指手画脚却也不能!”
陈御阳不想多过问凤凰堡的事,对嫏嬛仍愤愤:“师妹,你知道中了发酵散毒的人无论男女将永不能生育。我不管她是否九冰山的人,也不管九冰山是否对中原武林有企图,我只知人不可作孽,即使她真的对中原武林有威胁,你们可以放出口风,请武林权威人出面解决,而不是将她囚于凤凰堡非人虐待,要知道九冰山不只一个林飘颻。”
“师兄,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向来言听计从,诚心可鉴!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用发酵散,我以后就是死也绝不再用。”嫏嬛柔眸含泪,楚楚生怜:“至于林飘颻就由她去吧,我是宁可让武林涂炭也不愿违拗师兄,再惹师兄不快了。”
陈御阳对嫏嬛表明心迹的话向来只以逃避,这次也不例外,道:“希望你没有骗我,我最恨人家骗我,尤其被最亲的人骗。你们找林飘颻我不管,但我希望你们能用正确的方式对待她。”撂下一句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凤凰堡。
嫏嬛泪如断珠道:“我不想去追林飘颻了,即使找到了她得到蝴蝶剑谱,学得盖世神功,却换来师兄的厌弃,生又何欢?”
“你儿女情长也罢了,怎会如此糊涂,万一你师兄先我们一步遇到林飘颻,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到时你在他心里的形象才真的万劫不复!”上官若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嫏嬛踟蹰了,上官若水不容她犹豫,拉起她就往堡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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