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纲]安年

　　时光擦肩，转瞬安年。

　　——题记

　　01．「沢田纲吉」
　　缓慢地，沉郁地，沢田纲吉的脚步安然稳当。不需要谁来指路，即使是在地形错综复杂的森林里，纲吉也能很好地辨认出去往目的地的路途。

　　此时天色明朗，万物繁盛。阳光从并盛森林葳蕤的枝叶间穿梭而下，细不可见的浮尘在空气中慢慢旋转，悠悠飘落，最后无声地沉淀在柔软茂盛的密草之上。偶尔能听见鸟鸣，那是这自然居所最正当的好居民，正式返回家乡的喜音。

　　鼻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浅淡焦味。回想起方才经过的林中空地里，在大片的浓绿中格外突兀的两个土黄色深坑，那和不远的这里截然相反的满目疮痍，纲吉不禁微微动容。

　　虽然他知道那是十年前的自己所造成的，也知道是为了打败白兰必要的过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叹息——被破坏得如此彻底的那一小片林子，怕是多年也不能再繁华起来了吧。

　　果然，就算再怎么想面面俱到，还是不可能的。

　　走着走着，并不意外的，沢田纲吉很快便发现脚下的路愈加清晰了。小道似乎因为常常被人踩踏而草叶稀疏，露出底下粗糙的黄土，从浓厚的苍翠中蜿蜒而去，指出一条细细的路径。

　　“那个地方”原本人迹罕至，若不是被他选中，会去拜访那里的人也绝对寥寥无几。不过，纲吉倒是很有信心猜出经常去的人会是谁——除了狱寺隼人应当不做他想。

　　他的唇角牵起一弯美好的弧度。尽管有点儿荒谬，但纲吉确实是为了自己“死后”还能拥有不少的怀念而窃喜。

　　世上会那么严肃认真地策划自己的死亡的人，恐怕也只有他沢田纲吉一个了。

　　脚步在道路尽头戛然而止。纲吉站定，一双明光流转的眼淡淡地往左右扫了一圈，嘴角微微一提，便直直望向前方轮廓分明的物体，脸上的表情渐渐化作不明不白的淡漠。

　　厚重的沉木被清漆打磨得光滑，代表着荣耀的彭格列家族徽章之下是浮世绘一般的X字母，沢田纲吉的棺木从形状来看与普通的棺木并无不同，只是材质稍稍好了一点而已。

　　其实沢田纲吉是有点想吐槽自己的。明明都这个时代了，谁都知道真正死去的话是会被火化成灰的，如此明目张胆地放一具棺材出来，到底是张扬地告诉密鲁菲奥雷有诈呢，还是嫌彭格列钱多，要用这么华丽的棺木来炫耀炫耀？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不要想到这么诡异的答案为好吧……

　　已经完成了任务的棺木就在那儿，阖起的棺盖上除了薄尘和落叶还躺着一本本子，朴素的样子和纲吉遥远记忆里的并盛中学学生作业本不谋而合。

　　看来是十年前的自己留下的啊。纲吉信步上前，弯腰拣起本子。纸张在日光中沐浴了不少时间，带着灼热指尖的暖暖温度，他小心地打开看起来还很新的本子，一瞬间很是期待十年前的自己会留下怎样的豪言壮语。

　　——我中二在未来的战斗就这样闭幕了。

　　笔迹稚嫩，也出乎意料简短的一句话，险些令纲吉失笑。

　　啊啊，倒是忘记十年前的自己不是个话术很好的家伙了。

　　无论如何，未来的战斗已经结束。纲吉知道十年前的海之指环很快就会被彩虹之子封印，与这个未来有所维系的过去也将不再是如今稚龄的沢田纲吉所在的那一个。二十四岁的自己与十四岁的自己，在悠长的时光中所能产生的交集，就这样简单明了地消隐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

　　“过去”只要偏差一点点，“未来”就会不可扭转地被改变。这是时空法则规定的蝴蝶效应，任谁都不能动摇。

　　既然这样的话……

　　他将手中薄薄的簿册卷起，珍而重之地按上心口。

　　就当，这是再也触摸不到的旧时光，赠与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02.「六道汗
　　确定彩虹之子复活之后六道骸就离开了战场。和跟来的黑曜三人众草草交代了一下后续的事项，他找了个借口就遁入了浓密的林木之中。

　　高超的幻术很好地隐藏了身形，骸觉得这样的幻觉程度就算是弗兰也未必能找到他。他知道犬和M.M必定会抓着弗兰威逼利诱，至于那个爱恶作剧的毒舌小孩肯不肯找，他可不晓得。

　　战斗结束后那群神出鬼没的复仇者就现身了，随时戒备着的黑曜三人组正准备上前开打时黑衣绷带打扮的男人们却传达了正式释放的消息。相比一如既往面瘫的弗兰和冷静的千种，吵闹二人组的欢呼声简直就快要冲天。不想太过于招摇，骸只是和闻讯而来的晴之阿尔柯巴雷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他不关心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一行人是不是平安地回到了过去，也不想知道之后的未来将怎样前行。相比由他人所告知的事情，骸一向更偏爱于自己去体会一切，只有亲身经历的，他才觉得那是真实可信的。这也是他在水牢里那会儿，宁愿花费大把力气以库洛姆的身体实体化而不愿借助天界道能力战斗的原因。

　　六道骸从来都只是个自我中心的固执男人。

　　六世轮回里哪一世都不变的武器，少年时期对制服莫名的嗜好，被许多人调侃却怎么也不愿改换的凤梨发型，还有思想中对黑手党没来由的仇恨和报复欲。

　　玄色过膝风衣随着男人的步伐微微摆动，内里的白衬衫有些微皱褶，领带系得松散，皮靴虽因为长时间的战斗而变得有点肮脏，却丝毫遮掩不了它上好的材质。三叉戟已经被收起，六道骸神情闲适，动作自然。

　　——应该没有人会看到他微小的踉跄。

　　被桎梏在暗无天日的水牢整整十年，刚脱出就马不停蹄地打了一场大仗。虽然总算赶上局点，但身体负荷果然还是过重了。

　　等回到了黑曜要先睡一觉。不被人打扰地、好好地、安静地睡一觉。

　　只是六道骸不知道并盛的森林在过去的十年间竟然已经长得如此葱茏，繁茂到他险些找不到回黑曜乐园的路。不是不能让犬他们带路，但骸觉得，这一刻，他比较想独处。

　　很累的样子不愿意给谁看到。

　　他拉了拉风衣衣领继续往前。灌木丛，左转；死路，折回；岔道口，走右边；池塘，再折回……

　　他像是走迷宫一样在偌大的林木间穿梭，一旦发现走错路便折回起点重来，倔强地不高兴承认自己其实就是迷路了，还努力说服自己其实是在悠闲地散步。

　　——总有那么一种人，喜欢口不对心，并且没有自觉。

　　绕了个大圈子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半个小时之前的地方，难得想不用幻术好好地走路回家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让他很不愉快。正认真地思考是不是果然要叫库洛姆过来接自己的时候他却觉得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很感兴趣的东西。

　　六道骸转头，毫不犹豫地往那个方向走过去。当看清了眼前的地方过后他嘴角一勾，像终于找到了丢失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愉快地笑起来。

　　“クフフ……看来是找到了有趣的东西了啊。”

　　——而且，除了眼前的这些，还有更加有趣的东西正在接近中呢。

　　他周身弥漫起一阵雾气，三叉戟逐渐幻化成实体握在手中。戟身轻轻敲地，一声钝响后，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而原本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然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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