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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凌晨三四点的城市是头冷静的野兽,飞扬跋扈的风是它锋利的牙齿,零星的路人在它嘴边窜逃。卖蔬菜的小贩突突突开着拖拉机,毫不忌惮地逆行在马路上,在没有光的西边便被撕咬吞噬。
瘦削的手整个伸进牛皮纸袋子,掏出一大块酥皮炸鸡,少女张开嘴一口咬下去。泛着麻油的嘴唇急切地咀嚼着,吞咽完毕,鸡骨头被随手扔在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片油污。
灰白条纹的病号服过于肥大,松垮地罩在她肩上。久未修剪的长发及腰,盘着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却毫无感觉。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直盯着那只野兽的进食。
然后她打了一个很响的饱嗝。
手机突兀地尖叫起来,她沾满油腻的手一把抓住放在耳边。
“又没睡觉。”可乐气泡一样软的少年音。
“关你屁事。”她能想象酱油皱着眉的表情。
“我在楼下,你把裤衩穿好。”
“你全家不穿裤衩。”
直接挂断把手机一扔,少女不耐烦地把刘海捋到脑后,掏出另一块炸鸡。
铁质把手被扭开,哐啷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有些刺耳。
少女扭过头,走廊的灯光猛地射进来,不遗余力地将门口的少年轮廓衬得鲜明。
他拎着很多个塑料袋,有些吃力地走进来,然后把他们小心翼翼地堆放在床边。
“酱油,我炸鸡呢。”少女唆着鸡骨头,有些咬字不清。
“再吃炸鸡就会生出香辣味的小孩。”名叫酱油的少年正围着米老鼠的围裙收拾着一地的骨头。抬头瞪了她一眼,放下笤帚从塑料袋里翻出一个饭盒。
“喏,小柿子。”
“......”
食指跟中指捏起一颗塞进嘴里,酸不拉几的甜滑过麻辣的口腔,她皱了皱眉头。
酱油是她竹马,按木圆杏的话说,这货简直贤惠的像个娘们,还有洁癖。木圆杏曾经特英勇地扇跑了欺负他的熊孩子,当时酱油心中充满了敬仰,大彻大悟立志成为一名跟班。
“杏子你赶紧滚上床,我要用洗衣粉刷一遍地板。”酱油带好塑料手套拿起铁丝球。
木圆杏爬上床,十分尿疼地看见枕边叠得整齐的一打粉色小花内裤。
“你买的?”她问。
“夜市十块钱三条,还纯棉。”酱油答。
“俗。”
“别给我装纯。”
杏子翻了个白眼,咣当躺成大字型。
铁丝球摩擦地板的声音代替沉默一直响着。
“你以后别再来了。”良久,杏子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
沙沙的声音顿了顿,又立马响起来。
“闭上嘴好么傻逼。”酱油把洗衣粉铺在地板上,“你会在垃圾腐海中变成一只散发着炸鸡味的猪。”
躺在床上的人竟没有顶嘴,酱油停了手里的活。
“为什么。”
“......”
“你妈打电话跟我说你快考研了,让我自己自重点。”木圆杏挠着头发直起身来,声音没有起伏。
“就这点破事有个屁.....”“而且你很烦。”
干净利索。
短暂的沉默,酱油直起身来习惯性地搭上她的肩膀。
杏子眼里瞬间闪过慌乱,猛地抽身。
然后她恶狠狠地说了一个字。
滚。
她已经一个人在这个偌大的病房里住了两年,事故的后遗症是失去全部痛觉。杏子本身其实没把它当回事,只是开始憎恶和任何人身体接触。
具体为什么,她不也不知道。
因为她是个傻逼。
就像现在,她又傻逼了。
杏子低着头,像过了很多很多年的几秒之后,铁门嘶哑着打开,顿了一会,又缓缓的关上。
少年的气息在屋子里消失了。
此时清晨的太阳挣扎着挣脱野兽的牙齿,阳光打进铁盒子一样的病房,打在杏子僵硬的脸。她想起好多事情。比如酱油的名字其实特别农村叫东谷,比如自己从来搞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都放弃自己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爱管闲事,比如自己为什么想说感谢出口的却全是刀子,比如现在口腔中酸甜的不适感,让她有种掉眼泪的冲动。
杏子翻身跳下床,踩上酱油买的那双恶俗的米老鼠图案的拖鞋,撞开铁门狂奔出去。
生锈的楼梯把手旋转着延伸,她喘着气跑过一个又一个拐角,最后一把推开大门踏上大街,眼前少年的背影跌跌撞撞不断靠近靠近靠近,杏子眼睛亮了一下使劲一伸手,却没有留神脚下。
整个身体猛地一歪,耳边突然有水花迸溅的声音,意识到自己的下沉,木圆杏的脑子瞬间卡机。张着的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大片的水漫过她的视线,漫过酱油就近在咫尺的身影。
少年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耳朵嗡的一声,木圆杏意识到自己彻底被淹没了。
卧槽!我这是掉下水道了么!卧槽!这是什么猎奇的死法!卧了个大槽!明天报纸的头条就是【花季少女丧命下水道---偷井盖的贼】么!
不要阿阿阿我才不要一身屎地去死阿太重口了阿阿阿!
在缓慢下沉中,杏子半睁开眼睛,身周的水意外的澄澈,头顶的光圈正在慢慢消失。与之替代,窒息感攀上她的肺,呛出最后一口气,她开始强烈地害怕起来。
这种感觉太恶心,让人痛苦到抓挠脖子,微咸的水灌满喉咙,不能呼吸,不能呼吸。
明明还不想死。
明明还有好多重要的话没有说。
最后的光亮挣扎着消失,木圆杏闭上了眼,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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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w,这里砂糖,开了坑噗噗噗。
看完的话请告诉我你的感受!!对我来说很重要辣!!
最后,请来听我讲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