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生

　　狂风呼啸，飞沙走地，千里坟地，万里孤烟。一个老者极力的挺直着自己那佝偻的腰杆，衣服比往常干净了许多，但是他并不满意，时不时的拭擦着衣衫，拍拍衣袖像是怕极了沙尘，怕那沙尘污了自己身躯和灵魂。他手提着祭祀品，祭祀品也很讲究，虽然只是些常见水果和些家常便饭，但是水果是他精心在果树上挑选的，蔬菜也是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尘不染后放进擦得放光的炉灶里烹煮，然后像一个虔诚地信徒小心翼翼地盛到碗里。他蹒跚地来到坟场中央，在衣袖里掏出一个半透明的黑乎乎圆环，缓缓地放在打扫多遍的祭坛上。
　　老者悠悠道：“也是时候醒来了，今后汝名叶魂。”
　　祭祀完后，老者像是做完了一件天大的事似的，面带微笑的提着篮子蹒跚地离去。
　　接下来的二十年，这个祭坛一直狂风呼啸，乌云笼罩。直到一天风云停止了变幻，这块土地才恢复到万年前的模样。
　　寂静的夜中突然传来众生的啼哭悲喊声，很凄凉，但似乎又是惧怕，又透出一种无奈的解脱，而更多的是像为众生而啼。这时祭坛里的圆环出现了动静，祭坛忽明忽暗，蓝光湛然，但是很祥和。
　　刹那间，圆环没入到一个少年的身体里。顷刻，少年的手指动了动，接着睁开闭合万年的眼睛，眸里透出死气，像是在地狱穿梭而来的鬼魂，不过当他完全醒来时眼睛却射出盎然的生机。
　　少年头痛欲裂，就像有人在他的脑海里厮杀，不停的破坏着他的脑袋各个组织，两天后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巡视四周，一遍昏暗，凄凉，让人不知不觉会产生惊悚之感。但他并没注意到，因为他的心思全部投入到了一连串的问题里，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对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
　　“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一个月后，少年拖着疲惫而饥饿的身体,累极了，虚弱和憔悴彻底征服了他，终于走出了那片区域，看着眼前的村庄，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明。随之强烈的饥饿感充斥着每一个细胞，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身体。
　　“大哥哥你醒了？爷爷，大哥哥醒了。”
　　“年轻人，是我孙女在路上玩耍时看到你昏迷在那里，把你背了回来。”
　　少年的视线随着老者的话移到少女身上，想必那少女为了背自己回来也着实不易。但看那女子青隽黛眉若三月春风，唇点绛红，肤雪若脂，凤目柳腰莞尔怡然。真是菩萨般的女子。
　　少年说话很用力，但是声音却很小， “谢谢小妹妹，请问老丈人，这是哪里，我好像是迷路了。”
　　老丈人的眼很凹很亮，在他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很是特别。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少年，问道：“你是在那片荒漠出来的？”
　　“不瞒您老，确实是。”
　　“也难怪，那里几千年来从没人在那里去过，听我祖先说那是个万里荒漠，告诫后代万勿闯进那片土地。至于原因为何我们也不清楚。我们这里叫轮回村，离这里最近的集市有半个月的路程。”
　　“老丈人，你看能不能……”少年尴尬地摸摸肚子笑道。
　　少女姿容如名花系念，情思如飞鸟依人，水灵灵的看着老者道：“是啊，爷爷，你看他肯定是饿坏了。“
　　“雅雅啊，你去把爷爷刚熬好的粥端来给这位少年。“
　　少女欢快地道：“嗯，小雅马上就去。“
　　少年吃完少女清雅端来的粥后终于有了些许体力，感激道：“小雅妹妹，你爷爷手艺真好。”
　　清雅柳眉一扬道：“那可不是，爷爷是村里做饭最好吃的呢，哦，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脑子浮现出一声，“也是时候醒来了，今后汝名叶魂。”于是答道：“叶魂。”
　　清雅瘪了瘪嘴，下巴一翘，眼珠一转，道：“名字好奇怪。”
　　叶魂无奈地笑了笑。
　　翌日。
　　叶魂本想早些就走，总不好打扰人家。再说自己对这个世界是一片空白，总是要去重新熟悉下，说不定能想起以前的事也未可知。但是老丈人坚持要他留下来调整好身体才行，叶魂也只好留下，毕竟老丈人的话也是好意。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叶魂对这个世界的修道之法、人文等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天，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乡村的路上，欣赏着美丽的桃花景。在桃花中央的空地上，两个十几岁的小孩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人之初性本善是真理。”
　　“你胡说，爷爷说人之初性本恶才是对的。”
　　叶魂对于两个小孩接下来的争论并没放在心上，而是被他们的两句话所引起了沉思。到底是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那么善恶该怎么区分。
　　不觉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夜月色如银，夕岚如碧，叶魂食毕，躺在竹榻上思索着白天里的两句话，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之中。
　　“今后汝名叶魂……”不停地在脑海里出现，接着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席卷着自己的身躯，巨力一涌全身，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飓风带着叶魂穿过山陆，飘过大洋来到了一座孤岛上，只见一个白色素衣女子脉脉地凝视着他，她的手浑然修长，迎风而立。但是叶魂始终看不清她的面容。
　　白色素衣女子，咬着下唇，像在孕育什么似的，许久道：“你终于来了，你可知道我等了你一万年，我现在就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叶魂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下，在梦中惊醒过来。
　　醒过来时感到莫名的失落，脑海里多了分记忆，可是记忆很模糊。赫然，一道灵光从脑海中一瞥而来，渐渐地越来越清楚，一卷泛黄残缺的书呈现在意识里。书自动地翻转，扉页写着三个金黄大字“轮回诀”。接着一书分二：
　　修道篇：炼精合气，练气合神，炼神合虚，直以修无可修，还其生生死死之真，而不诡于正，夫虚无之学，虚化神，神化气，气化精，一了万物，何事于修。以精留气，以气留神。神存则生，不存则死；存不存由我，而不由天。
　　轮回篇：夫轮回说，是以心续，是以魂续，生死而心魂不死，于非本之身断忆而存，故万物未死矣，于轮回尔。
　　随后，泛黄的书慢慢地消散，直至不复存在。
　　叶魂躺在竹榻上，仰望星空，星辰明灭不定。心头浮现“什么是轮回？”不知不绝东方之际白。用完早膳后，忖度道：“陈老，我想就此告别。”
　　老丈人思量道：“现在的你又无修行法力，一人出去有诸多不便，恰好清雅也该出去历练下。你们就一起上路吧，我给你们一封书信，到白帝城的白帝学院去找位叫萧恨水的人。”
　　清雅惊愕的看着爷爷，不解的问道：“爷爷，您不是说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吗，怎么……”
　　老丈人慈祥的看着孙女，道:“总不能在这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辈子，这样也太浪费你的青春年华，刚好你的叶魂哥哥要到外面的世界去，也有个照应。“
　　叶魂对于老丈人的安排有些诧异，自己也确实对这个世界太陌生，有一个同伴又未尝不是件好事。“陈老，我会照顾好小雅的。”
　　“那你们今天出发吧，清雅，过来，爷爷有些话对你说。”
　　陈清雅看了看叶魂，转身跟着陈老来到一间密室。简单而古朴，隐约间散发出迫人的威压，四壁雕刻着各种奇兽，不乏龙、朱雀、玄武、奇穷、麒麟等栩栩如生。清雅震惊的张大了娇唇，道：“爷爷，这是……，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陈老对孙女的惊讶早就在意料之中，边说边在密室北位的盒子里去出一个灰色的圆环，递给孙女，道：“这是我们族人的密室，历代族人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代是你爷爷我，这个叫轮回环，将它祭练入魂中，这样也有一个保命的机会，将来不管是生是死爷爷都能找到你。”
　　陈清雅好奇的问道：“那叶哥哥有吗？”
　　“你叶哥哥，他不需要这个东西，将来你会知道的。你叶哥哥绝非池中物。”
　　“哦，但是叶哥哥不会法术啊。”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去的原因，也是我们欠叶少年的，至于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少女更震惊了，很多问题盘旋在她的脑海里。难道叶哥哥与爷爷有什么交集，爷爷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的来历。
　　“那，爷爷……”
　　“乖孙女，你不用问为什么，该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等下我将你的修为压制下，同时也会将你的记忆封印，假以时日自会解开。”
　　陈清雅将轮回环祭练入魂后，跟着陈老出了密室。一出密室陈老封印了她的修为及记忆。
　　“爷爷，我怎么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我的修为降了，怎么回事。”
　　“是爷爷刚才把你修为封印了而已，不然你也太逆天了，小小年纪就修到练神中期，为了不让有心人察觉，将你的修为封印到练气初期，这也好让你打牢基础。”
　　“谢谢爷爷，那我收拾东西去了。”
　　陈老，欣慰地看着孙女离去。
　　陈老将叶魂与陈清雅送到村里的尽头时候，立步顿足道：“你可要将我的宝贝孙女保护好，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将来我定不饶你。”
　　叶魂坚定地道：“放心，我会的。”然后看了看身旁的少女。
　　“爷爷，您注意身体，我会回来看您的。”
　　“以后你们不用回来了，去吧，孩子。”
　　少女三步一回首，依依不舍地跟着叶魂踏上了征途。
　　老者深邃地望着叶魂的背影，好像大陆沐浴在一场血雨腥风中。
　　两天后，他们走出了这片村庄的区域。少女回头看着生活了十五年的土地，心中油然升起孤独思念感。
　　“叶哥哥你看，村子怎么变成了海洋。”
　　叶魂被陈清雅的话惊过头来，一眼望去,果然是一片湛蓝的海洋。眼角余波看到了块古朴的石碑高耸的立在海滩里。
　　叶魂指向石碑道：“小雅，那块石碑。”
　　陈清雅默然道：“轮回海……”
　　“小雅，我想不是村子变成了海洋，而是村子本来就是在轮回海里。这也难怪叫做轮回村了。”
　　“叶哥哥……”
　　“小雅，我们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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