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条不归之路

　　C市机场。人潮涌动。每个人看起来都行色匆匆。

　　仲春三月，阳光毫不吝啬地撒了一地，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分外舒服。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春天了。过去六年的三月一直是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国度度过。

　　久违的春光，久违的感觉。C市，我回来了。

　　江莫棱踩着高跟鞋，拖着行李箱，感受这个已经阔别六年城市的温暖。风吹起快齐腰的长发，墨色的太阳镜下眼睛稍稍眯起，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长裙也随着风摆动起来，显得莫棱整个人韵味十足。

　　“TAXI，慕氏——珉韵酒店。”多年没有说中文的莫棱吐字显得稍稍笨拙。

　　司机好心地把行李帮她放进后备箱。

　　“谢谢您。”

　　“不用。”司机发动车子，又转头问她，“小姐才从国外回来吧？”

　　莫棱本来不怎么想说话，长时间的飞机让她全身疲惫，到北京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司机刚刚帮了忙，莫棱又不好不应，“嗯。”

　　“我就知道，一听你说话就听出来了。哎，现在的孩子啊，出了国回来连汉语也不会讲啦！操一口英语装神气，真是要不得。”

　　难道是因为她刚刚那句taxi？“啊？哦……不是的，是太久了没有讲中文了。而且，我英语不是很好诶～我会的是芬兰语。”

　　——英语，那个人的英语很好。可是他从来不会炫耀。

　　那个人，还好吗？

　　出租车向前行驶着，莫棱摇下车窗，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风景。

　　“小姐，前面堵车了。”莫棱看得窗外出神，竟没注意到车停下来。

　　“诶～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清楚，我下车看看。”

　　大约几分钟之后。司机回来，“唉，前面连环追尾了，伤到几个人，不过幸好没大碍。但疏通要等一会儿了。小姐赶时间吗？”

　　“哦，倒是不赶，只不过想回酒店休息。”

　　“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可以下车走过去。我看一时半会儿疏通不了，这儿离慕氏酒店不远了，下车过前面的天桥，再转一个街角就到了，慕氏是C市的大酒店，标志很明显的。”

　　莫棱等了一会儿，也觉得烦，在芬兰绝很少碰到这样的情况，基本上70％的人都会选择公共交通工具，而不像国内一样大量的私家车塞在路上，就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

　　莫棱付钱下车，拖着行李走上天桥，转过街角，慕氏珉韵酒店大大的招牌就在前面大约500米处。莫棱振作一下劳累的身体，继续前行。

　　虽然很累，莫棱还是往两边张望，打量着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却绝不想会看到这一幕。她整个人定着不动，眼睛直盯着饭店里的人。

　　是他么？是他么？！

　　她不断地揉搓眼睛，眼前的画面依然没有消失。那个人，不就是自己大学三年、出国六年会不断想起的人吗？不就是那个英语好得没天理的人么？自己只记得他十九岁的面容，但二十八岁的他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是一眼辨得出。

　　清爽利落的黑发，性感的脸部轮廓，高挺的鼻梁，眼神专注，嘴角勾出小小的弧度。黑色的长款风衣显得他整个人更加英挺，一股成熟男士的气息环绕着他。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样自信沉稳。

　　但是，旁边的人是谁？

　　一名女子，一个小孩。

　　三个人正在开心地用餐。他正宠溺地给那个小孩擦掉嘴角的冰淇淋。

　　他，结婚了吗？

　　透明的玻璃没有一丝阻碍，她清楚地看得见他们脸上幸福的表情，答案不言而喻。眼泪措不及防地落下，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心还是会痛。

　　她拖着行李往前走，刚刚如同灌了铅的脚现在却疾步起来。

　　彦承的眼光随意往外面一瞥，高大挺拔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又随即哂笑自己：傅彦承，你真是疯了，街上随便一个人你都能看成她！

　　呵，那个人去了梦想的国度，怎么可能回来！？六年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音讯。

　　心口跳出的这个名字，让彦承心神不定，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中。

　　“陆雅，你陪茉茉吃，我回学校处理一点事。”

　　“好，路上小心。”

　　“爸爸不陪茉茉吃饭了？”

　　“茉茉乖，妈妈陪你，爸爸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哦，茉茉会很乖的。”小女娃的脸粉粉嫩嫩的，扑闪扑闪的睫毛下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彦承开着车在市里乱转，回学校只是随口的一个理由。不知不觉间竟开到了她大学的门口，S大。看着一旁熟悉的饭店，这九年来，来这里的次数，早已经数不清。

　　她那时爱极了这儿的招牌菜，一直吃不厌，总喜欢拉着他来吃。有一次吃着吃着，不知怎么回事，她起身就跑了出去。他只得快速结账，跟着追出去。莫棱跑步很快，当年路门中学的女子长跑记录一直由她保持着。她又比他先跑出去，所以他竟差不多整整追了一条街才追上，追上她之后，她只是蹲在地上哭，本来问责她任性的话又憋了回去，只轻轻拥她入怀。

　　那时多好，他看得见她，触得到她，感受得到她，不似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一个空荡荡的名字和一堆咀嚼了无数遍的回忆。他想不出来，他还拥有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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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棱到酒店后，什么也没做就直接倒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一身黏糊糊的难受，便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回到床上，打开手机，有十三通未接电话和很多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于谷千眉。

　　“江江，下飞机了吧！我和老公明天早上回C市，我下飞机就来找你。”

　　“……”

　　“江江，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

　　“江江，你没出什么事吧？”

　　“……”

　　后面的短信全是担忧。莫棱看着短信，心里暖暖的。编辑短信发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有回复。

　　“江江，你吓死我了，我还专门打电话去航空公司问你的那班飞机有没有安全抵达！现在我终于能安心睡了，明天再找你算账。”

　　莫棱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看到的画面现在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重复闪过，挥之不去。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冷风便窜进来。气温虽然回暖，但三月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莫棱迎风瑟缩了一下，眼泪又顺着风落下来。

　　江莫棱，你还在妄想什么！？他都已经有妻儿了，你还要幻想吗？？

　　她头痛欲裂，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江莫棱，我们分手吧。”男孩清冷淡漠的声音。

　　“……”

　　“江莫棱，我累了。”无心无力的声音，充满了敷衍。

　　“……”

　　“我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我会不喜欢你。江莫棱，你知道我不喜欢说谎，我不喜欢你了。所以，我们好聚好散吧。”

　　“……”

　　她记得他那晚说的每一句话，却记不得自己的说过的话。她只知道自己放下所有的尊严，苦苦哀求，那但个男孩仍旧决绝地转身，再也没回头，她永远记得，那个酷热的夜晚，因为那个冰冷的眼神，冻得她浑身颤抖。

　　是谁第一次窥见我寂寞的泪，用温存的手为我拭去？是谁窃去我十九岁的骄傲的心，而又毫无顾念地遗弃。

　　莫棱在窗前不知吹了多久的风，才又回到床上，彦承一家甜蜜的模样就像梦靥一般死死缠住她，紧得她出不得气，挣扎到凌晨时分，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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