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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已修】
他是快死了吧。
毕竟是那么重的伤。可她怎么也忘不了,他站在狼藉的土地上,抱着另一个死去的女人,俊朗的脸扭曲成不人不鬼的样子。他就那么嫌恶的看着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只怪我瞎了眼!”
太短的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可她仍旧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哑葵却希望自己不懂。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破开寒风,带着凌凌冷息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
女子抱起一旁不起眼的小花,纤长的手指细细抚摸花朵柔嫩的花瓣。仿佛是被甘泉润泽,原本还未绽放的花骨朵,像伸展腰肢的孩童一样一点点舒展开来。
可我就是爱你啊,爱到什么都可以舍弃。你爱她,所以,我要杀掉她。看,是你的爱让她坠入深渊。你只能看着我,亲吻我,拥抱我。
女子将头依在床沿上,面上露出火烧云般不正常的红晕,如一朵妖艳的美人蕉,耀眼的可怕。“你不能死。”只要有这朵花,不论神鬼,死而复生。
佛祖都是由它诞生,她却胆大包天将它偷了回来。
救回了他,她也会不见了。
外面那群人,怎么会放过她呢?
坲花碰撞上男子饱满的额头,散发出浅蓝色的光辉,极淡的颜色,却让她产生了落泪的冲动。
女子默然,黑发竖直滑下,轻轻吻上男子苍白的薄唇。
“我说过,你会活着。”
染着豆蔻的手毫不厌烦的一遍遍抚平男子紧皱的眉头,似对待珍宝一般细细描绘着,哑葵眼里浮上丝丝迷茫,把毒蛇般的阴冷重重压制在眼底。
你不能死,因为你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你是我的毒,穆华”
女子无声的咧开嘴,眼泪决堤。
你是我的毒啊。
——————————
宫殿外是震天的响雷,分毫不差的落在宫殿外,却不敢再近一步。雷公洪亮的声音如针一样穿透她的耳朵,像要把她活生生刺聋。哑葵抹去摇摇欲坠的眼泪,深深望了男子一眼,像是要印在心里一般。
“花妖,还不速速出殿!”
女子掩唇轻笑,复而起身,优雅的踏出门,琳琅做成的珠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青绿色的裙摆拖在地上,摩擦着清润的青玉石,发出“簇簇”的声音。
“我盗花时,你们不追究。如今,他刚昏迷,你们便急着来,说到底你们也是希望他恢复的,只是苦于没有人去顶这偷取这\"佛眼\"的罪名。”
女子一身青衣,挺直了腰身坦坦荡荡的立于这天地,无所畏惧。
“不过你们赶巧儿,这罪,我认了!”
有多骄傲就有多放肆。
只要她的神魂不灭,死有何惧。
穆华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吧,他怎么会知道他救了个怪物。
————————————
大雨冲刷着大地,泥土混着昏黄的污水,一点点漫过女子妙曼的身体,闪电夹杂着黑影,隐约有声音从云端降落。
“哑葵,你也有今天!”
女子缓慢地抬起头,嘲讽的开口。
“愚蠢。”
“你真以为穆华尊者还会护着你吗!你这个杂种!!!”
恍然间有雷声响落,惊嗬的闪点凌厉的落下,白色划过黑黢黢的天幕,像劈开了天地一般,在哑葵眼中闪现。
她心心念念的男子仿佛就在她的面前,一如既往的带着一丝温柔、一丝包容。
“起来,哑葵。”
哑葵艰难的向他伸出手,手指却只是微微触动几下,她无力的瘫软在地上,高挑的眼睛疲惫的半阖着。
我好累、好困啊,师傅。
男子笑容未改,依旧笔直站在她的面前,并没有弯下腰扶起她,只是笑容多了几分阴霍,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穷途末路
“起来,哑葵。”
哑葵伤痕累累的身子躺在地上,鲜红的血在地上绽放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花,像是黄泉旁的曼珠沙华,带着三分杀气和七分魅惑,引诱着一个个人们坠入罪恶的深渊。
你想放弃我吗?
穆华的眼直直的望着她,像一潭死水,那双眸子里带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晦涩,但是厌恶豪不掩饰的呈现在他的脸上,就像那些仙子们从前看她的那样,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避之不及。
男子身上的血肉被白光一点点剥离,在她的面前慢慢化成一具白骨。但最后却连白骨都不肯留与她,轰然倒塌。你又在放弃我吗!
脑袋像有什么轰然炸开,碎片划破了神智,任何东西都在那一刻抿灭,她被刺激的满眼通红,艰难的爬起来。凄厉的叫声直直震晕了云端上养尊处优的神仙。
哑葵干涩的的发出\"嗬嗬\"的杂音,颓然的跌进泥潭里。
报应啊,真是报应。
她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每次亲近的人不是死去就是放弃她,这就是她的结局。一个死循环,一个带着死去的人们最深最深的怨恨形成的诅咒。
哑葵任凭黑暗一点点掩盖过她的思想,让疯狂与杀戮充满大脑。
黑气中,血色的花瓣重重擦过她的眼角,哑葵挑衅的望天,如血一般殷红的嘴唇大大的裂开,精致的脸掩埋在阴影下,恶魔张开黑色的双翼,露出锐利如刻刀的尖牙,把狰狞的面孔面对世人。
不好意思啊,我死不得。
我可是个怪物啊
———————
幼年,她再次被抛弃,她本该剔去他们的血肉,以纪念她最后一点点良心的风化。
但是,他来了。
如墨的长发利落的束起,那曾经震惊三界的人物,就那么从容的蹲在她面前,一席白衣,像是从她家旁那落魄书生画里走出来的,带着几分飘逸和仙气,几乎让她迷了神。
“愿意和我回家么?”温润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沉溺于这温柔之中。
小小的哑葵努力伸长了脖子看他,哪怕满脸的污秽也遮掩不住精致的五官,不难看出长大后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胚子。
她仔细的辨别着他,又遮遮掩掩的低下头,努力压抑着已到喉口的笑意。
“可以么?”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把眼里的残暴埋在了最深处。男子的纯净温和让她自惭形秽,哑葵用右手搓着左手尚未干涸的血迹,讨好的向男子笑了笑。
阳光照耀在男子的身上,勾勒出完美的弧线。
就是那样的美,深深蛊惑了哑葵,她头一次希望别人拒绝。
那样好看的人,应该是好人的吧。
哑葵重重的告诉自己,如果他也欺骗自己,我就谁也不信了。
真的,她好像真的在那一刻快要选择相信他。
男子手向哑葵伸出手,阳光铺在他身上,哪怕逆着光,仍旧耀眼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他在笑。
哑葵的心突然就漏了一拍。
“你可以叫我穆华。”
哑葵犹豫的将肉嘟嘟的小手放上他的手心,被男子一点点拉进辉煌的天宫。每一朵花都绽放到极致,蝴蝶扑扑闪闪的停在她的鼻尖,又扑扑闪闪的飞走。
人间仙境一样,或者说就是仙境也不为过,这种场景只在她的梦里见过,那个远的在梦里的故乡,但是那个故乡是另外一种美,美的肆虐,美的让人焦躁,全然没有眼前这样足以让人昏昏欲睡的宁静、安详。
她犹豫着向前走,慢慢的放松下来,心底的那颗名叫期待的小花又开始冒芽。
哑葵侧过脸。
在一番心理挣扎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告诉他她的名字,这是她最自卑的事情,光是这个名字都像是个怪物。
“我叫哑葵。”
一颗又聋又哑的向日葵。
一颗向往阳光又隐蔽在黑暗下的向日葵。
———
修长的手指覆上脸,哑葵仰起脖子咯咯的娇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她仿佛癔症一般,大笑中偏偏合着眼泪。
沙哑的声线穿透云霄,仿若啼血的夜莺,在笑声最高昂的时候,戛然而止。周遭一片寂静,连蝉夏蝉都惊惧的停下阔燥的叫声。突的,腹下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哑葵咬紧了牙关,手落到嘴边,剧烈的咳嗽起来,腥红的血沿着手掌的脉络,顺着指尖的缝隙流下。
“穆华,穆华,穆华————”女子拉长声音,一次次唤着她的心上人,喊的那样绝望凄苦。
“算我瞎了眼!”嫌恶。
还有师傅充斥着失望的眼神。
整整一千年的陪伴,整整一千年的信任,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然后,再然后,她被拖进了锁妖塔里,他们说要把她永远困死在这里,直到过去被遗忘的只剩下一个剪影。哑葵长长的血红色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殴进了肉里,鲜血从手掌一路流淌而下,在地上打出清脆、孤独的响声。
哑葵沉默的低着头,脑海里只剩下当年男子把杜鹃戴在女孩鬓上的场景。
“师傅,你会永远对阿葵好吗?”
“会啊,如果阿葵能一直这么听话,太上老君的胡子我也给你拔过来。”
铁钉刺入血肉,发出嗤的声音,血腥味在她的周围弥漫,四肢被死死钉在八卦图上,哑葵长长睫毛像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煽动,良久,她才听到自己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沙哑嗓音:“我不会逃。”
“我在赎罪,赎……我没有杀掉你们的心软!!!”
癫狂大笑中带着恶意止不住的回响在空无一人的铁塔。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黑漆漆的锁妖塔里,根本分不清昼夜,她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
“吱——”
半旧不新的木门吃力的转动,从门那里,隐约一个黑黢黢的影子,怕又是一个受了同伴挑唆来替天行道,杀掉她这个“女魔头”的。
很弱,她听着靠近的脚步声想,怕是一个恶意的眼神就能吓的他掉头就跑,可是,不想再“活”下去,想停止思想,停止如海般磅礴的思念……和憎恨。
隐藏的黑暗的脸渐渐清晰,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哑葵才看清他手里拿的“迟匕”——杀妖利器,哪怕妖王挨上一刀都得休养好几天。
哑葵润了润干裂的嘴唇,是个年轻的孩子呢。她瞌着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谁。
晚安。
男孩高高的举起手中的迟匕,手因为害怕抖的不成样子,匕首重重的落下,尖锐的刀尖合着风声,带出一片惨烈的血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似有一道天火,从她的身体里炸开,凄厉的嘶吼如同刀尖划过玻璃一般,发出扭曲的、令人惊惧的声音,惊醒每一个刚刚安心入睡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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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历康皖年间,京城以南,合山锁妖塔内有一大妖暴毙,死因不明,自此,天下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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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女作,有不好的地方请不要大意的批评我吧!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