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如何回忆我

作者:权增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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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许诗宁生下来就漂亮,也没有长残,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我们住邻居,我没爸,她没妈。镇上的同龄孩子总欺负我俩,骂我是婊/子/养的,骂她是疯子生的。

      事实是,我家有外国亲戚,寄些洋玩意,我妈前卫洋气;他爸只不过得了个娇气的病——抑郁症。群众是愚昧的,镇子是落后的。他们企图用集体的力量掩盖个体的无知。

      多年后,那群孩子中的一个,当了镇长秘书,镇入了区,建什么影视基地,想请许诗宁回小镇做个宣传。辗转找到我,我传完话,许诗宁冷哼一声,“草,让他滚犊子去。”听得我心里暴爽。

      既然有人发明睚眦必报这个词,就得有人好好用它。许诗宁语录。

      以此类推,既然有人发明那些贬义词,就得有人好好用它们。

      他爸最终没能搞定那个病,被那病搞了个自杀。临死前还算清醒,把房子钱留给我妈,嘱托我妈照顾女儿。

      我妈二话没说,领着我俩去派出所改了姓名,跟她姓许,一个诗宁,一个词安。

      看着户口本上两名字,我妈美滋滋的,“最不能忍受俗不可耐。”

      诗宁在旁边给我一个飞眼,凑我耳边说:“你妈真牛比。”

      许诗宁学说话,应该是从学脏话开始的。

      女孩子是不会跟我们玩的,正经家的男孩子是不准跟我们玩的,只有大我们几岁的小混子们和我们玩。

      我是打酱油的,就跟古代富贵人家嫁小姐配送个丫鬟。之后,我一直处于配送状态。

      我很少说脏话,只有极少那么几次出离愤怒时偶尔爆发。

      绝大部分时候,我听着许诗宁的脏话,心里一样爽,感觉从自己口出是一样的。

      改名后,我们遇到过大仙,就是大街上随便抓个人就给算命的那种。我们一伙儿人觉得好玩,呼啦围过去,他把所有人的名字都批判了一番,除了我和许诗宁。他说,这俩名字好,富贵命。

      许诗宁得意的,把我妈每天给的2块钱零花钱全给他了,还把我兜里剩的一块掏给他。

      我出离愤怒,很想骂她。但一想到现在骂她妈就等于骂我妈。我他妈的就倍感纠结,继而决定原谅她。

      自从我妈也成了她妈后,在外面她特别像个人样,和我妈珠联璧合的,她俩的结合提高了两人在镇上的地位,我也跟着沾了光。人人都说,许雅珺的两个姑娘和她妈一样水灵。

      许诗宁是真心爱慕我妈,以至于,她小小年纪父母双失,且就在她爸死第二天,她就因为我妈收养了她兴奋得彻夜未眠缠着我絮叨了一晚上。

      “你别乐了,明天让他们看见,好说你不是亲生的了。”我打着哈欠。

      “我巴不得不是亲生的。”她雀跃地答。

      “他们骂我是婊/子/养的时候,你不是正羡慕我呢吧?”

      “词安”,她拖长音喊我名字,自从我俩改名后,家里家外禁止使用原来的名字,我妈说改了名字不叫运气还是一样差,“你太了解我了。鲁壮他们说,长得漂亮才会被骂婊/子/。”

      鲁壮就是那群小混子的头头。他对许诗宁的教育,直接延续到她成年,在她面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各色真话谣言中,媒体骂到最后都惊叹她脸皮太厚继而失去了骂的兴致转而赞扬。

      敢情,她一直都觉得骚货是褒义词。而且将做一个婊/子/当做莫大的光荣甚至是人生目标。

      许诗宁语录:褒义词,贬义词,你要有本事,词性随你改。

      学校组织看《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看哭了,有妈的看了也哭。许诗宁看完乐呵呵的,我哭,她还说我幼稚。

      多年后,我俩一起看《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我职业病地分析这部戏的主旨是什么,许诗宁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还嘟囔:“词安,这就是你/妈/的人生写照啊。”

      她一说你妈,我条件反射就想回你妈,随后才确定她不是在骂我。

      莫妮卡贝鲁奇披着波浪状黑亮的秀发,穿着最时髦的短裙和丝袜,踏着充满情欲诱惑的高跟鞋,成为许诗宁那阵子的标准行头。

      我们变成姐妹后的日子真是快乐啊。白天,她在外面装得跟我妈一样清高做作,我乐;晚上,她在被窝里一窝筐地爆粗口,我更乐。

      我后悔当时没想到录下来或做个笔抄什么的。

      她也让我之后与女生人缘极差,但凡不说脏话的都一概被我划为装比分子。

      我妈在改名之后,又为我俩做了个明智的选择。转学到一个小学五年制的学校,11岁,我和许诗宁比同龄人早了两年上初中。我俩没念学前班,直接上一年级,本来就比同级的孩子小一岁。

      这件事情,当时看没什么好处,还被群众的舆论炮轰,说“姓许的女人就会闹妖。”

      “你妈真有她/妈/有远见啊,就因为这多出来的两年,老娘我才能鹤立鸡群啊。”许诗宁如是说。

      17岁,我和许诗宁手拉手上大学。才知道在我们这个行当,年轻就是本钱啊。

      高三,我在教室里昏天暗地复习做最后冲刺的时候,我妈带着许诗宁去首都开始了一轮一轮的面试。

      两个人兴奋的去,兴奋的回。

      许诗宁把我妈夸个天花乱坠:“词安,在明阳,你妈,草/!”

      “你注意点,骂谁呢。”我打断她。

      “不是,我太他妈激动了。在明阳,你妈眉头都没眨,给那帮傻比吓的,以为高官情妇带着私生女来面试呢。还过来巴结你妈,”她学得惟妙惟肖,“许太太,您女儿天赋秉义,是难得的可塑之才。”

      我过滤掉她连绵不断的成语,抓住重点:“怎么就非得是高官情妇?”

      “要是高官太太,姓还用随妈吗?”

      “怎么不行?生俩孩子,爹妈各随一个。”

      “你就编吧,大编剧,我可是混300分就保进。”

      “你少来骚扰我。睡觉。明天早起背单词。”

      录取分数线下来后,我们开始了真正的狂欢。镇上大字报表扬了考入名校的学生,给学生家里送了奖品小天鹅洗衣机一台。

      我,明阳传媒大学戏剧影视文学专业;许诗宁,明阳传媒大学表演专业。镇上的时评是“不务正业的两个专业。”其他人躲着我们更远。

      狂欢,只能和鲁壮他们。鲁壮,人不如其名,不粗鲁也不壮硕,心思细腻,玉树临风。身边跟着的,也都是一色的标致小伙儿。

      别期待什么爱情的火花,许诗宁粗鲁成那个样子,鲁壮看着她的脸荷尔蒙飙升,她一嗓子高音“草/”,勃/起/都障碍了。这是他的原话,当时我还不懂,但也没敢轻易求教。

      后来看郭德纲,替他觉得可惜,要是收了鲁壮,岳云鹏都得靠边站。

      我喜欢嘴损的人,而且下意识地认定,嘴损的心一定比嘴甜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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