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之国

　　劳伦斯·弗里曼
　　——长长的祈祷名单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是那个火红头发，满脸雀斑的小伙子啊。他天空般湛蓝的眼睛合上之前，有没有看到理想中的家园呢？
　　年轻的教宗机械地捻过一颗珊瑚念珠，继续去念下一个名字。
　　血色的法衣摆着精致的皱褶在大理石小祈祷堂的地砖上曳开。

　　“博尔吉雅先生，您在看什么呢？”红头发的坦克兵边娴熟地操纵着虎式坦克，语气有些飞扬地问，一口美式英语带着刻意的含糊不清。
　　齐映移开目镜，冷灰色的眼睛没什么表情。“草地。”他轻轻吐出一个英语单词，语调有些怪异，“草长得很高了。”
　　“啊，是啊先生，现在已经五月份了嘛，”大概是觉察出了齐映的英语里外国人的艰涩，坦克兵放慢了语速，认真地发出每一个音。
　　已经五月份了，天气寒了又暖，暖了又寒……好像有四年了吧。
　　齐映低着头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道白金紧紧在手指上箍出红色的痕迹。
　　“先生，您真的是罗伦佐先生的弟弟吗？”
　　坦克兵直率的问话让齐映狼狈地打起精神，原来每一个人都可以这么流畅地念出那个只能在自己舌尖打转的名字。“你叫我朱利安就可以了。”连自己的名字的发音都生涩了，不过这个名字也确实不常用起。
　　“劳伦斯。”湛蓝色的眼睛友好地眨了眨，“我是劳伦斯·弗里曼下士。恕我直言，你们兄弟长得可不太像啊。”
　　“我的母亲是汉族。”齐映轻快地说，“我们的妈妈不一样。”
　　“噢，难怪我觉得您有些像李将军——他也是半个汉族人。”
　　李将军？陌生的名字，看来是这四年里积累下的战功啊。“非常感谢你们解放了灰堡。”齐映侧耳听着渐渐远去的炮火声，恍若隔世。
　　“这都是罗伦佐先生的兵法啊。”劳伦斯吹了个口哨，“那些异教徒们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堡垒被一个坦克旅攻占，绝妙的心理战啊。”
　　心理战吗？齐映下意识地用右手握住带戒指的左手，哥哥知道冯·海德里克准将其实没有死？门格勒中校那个冰冷的眼神和用轻蔑的口气念出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深深地印在脑中。“哥哥没有让你们歼灭驻守回报的逆十字军吧？”
　　劳伦斯有些迷惑地耸了耸肩，“盟军从不杀投降者，如果您担心的是这个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又吞吞吐吐地说：“朱利安……先生，我听说您是个教士。”
　　“嗯。”齐映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您对这些投降的异教徒的看法……”
　　“其实他们也并不是异教徒。”齐映的英文渐渐流利起来，“他们只是不信，就象刚刚出生的婴儿，在受洗礼之前是不受庇护的。如果他们不犯罪，便不会受到惩罚。”
　　“可是人们生来带着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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