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夜中雪

　　夕阳渐垂，烧得苍穹如火如荼。

　　夜色见初，百姓摆开各色首饰小物品，点起油纸灯笼，山阴城街街繁华，灯火辉煌，一派鹅黄暖意。

　　路经此城的一书生父女驻足在城门外。

　　“爹，有夜市，孩儿要买拨浪鼓，孩儿要糖葫芦。”肥嫩的小手使劲地扯着面露难色的父亲的衣角。

　　只见年不过近而立之年的父亲仰首，凝视城门内一派繁荣的景象。

　　守城的士兵见有人来访，穿着厚实的铠甲，笨重地跑来，大老远便喊：“来我们山阴城玩玩吧！”足矣见之热情。

　　只是，父亲拎着女儿略退了两步，细看城内，分明灯火明亮，可却莫名透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退却的寒气。

　　终于，他大步流星，怀抱着女儿安慰说不远处便会有可以投宿的人家。

　　士兵们面若悲痛欲绝，驼着背步履踉跄回了城门。

　　山阴城，是个风景秀丽，百姓富饶的小城，只是这般理应温馨的场面放在山阴城不免仍有一种冷风凌冽的凉意从脚底直达头顶。皇帝若是想微服私访，若是游历山水，断然不会来这儿，纵使这儿美得不可方物，宛若仙境，他也不敢，怕是沾染了阴湿气回宫。

　　不是说街上的人相敬如冰，也不是说这里荒蛮无道，孩童在街上奔跑，绽放着最纯真的笑容，邻居百姓也都笑颜常开，邻里和睦。

　　山阴城内的风水大师丝毫不觉不详或阴气过重，只是他城邀来的风水大师，离城十里便嚷嚷着风水不好，一步步退回去，最后变为大步流星奔跑，落了一地的八卦罗盘……

　　“若水，我看你也不买些什么，不如我自己去逛了。”和你逛街真没意思，从来都不买东西，走得真是快，老是在一些莫名其妙、诡秘异常的小铺门前驻足。

　　“好啊。”我求之不得，肤浅的女人。

　　非若水面目笑颜挥了挥手，看水桃色衣裙隐于人海间。

　　记得以前有一个贱得一塌糊涂的猥琐男子说过，山阴城令人人畏惧的阴寒之气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这儿的人永远是那么心口不一，表面一套，心里却是另一面，以及与生俱来的傲气。他说要是他们城中有一两个不那样的女子那一定是极品，他绝对要一生相许。

　　不过，自然，就算打死她非若水她也不可能去相信那个人的蠢话。他自己还不那样，装得文弱书生样，企图颠倒众生，结果骨子里不过一烂人。

　　她摇了摇头，将烂人的影子从脑中摇出。

　　招呼了丫鬟跟着自个儿走，别走丢了便可。

　　“吊坠保命咯——”拖得长长的音响彻在这木水街，头戴灰色布帽的生意人生前一摊各色首饰。

　　非若水摇了几步，扭身走到这摊面前，驻足观望。

　　“小姐，你也看这些首饰？”切，你还不是和云小姐一般爱美丽爱打扮。

　　丫鬟瞅着水白色打扮的非若水撇起了朱唇。

　　非若水不搭理她，自顾自地细看。

　　闻名的官秦里大师精心打造的玲珑凤竹冠定不是这般色泽不正，她略过精心仿制的玲珑凤竹冠。再看月衔虹紫簪，紫倒是紫得透澈，如暗夜里的流光，虽说不上是哪位名家之作，倒也让人看了极为舒心。

　　见非若水微微点头，生意人裂开了嘴。

　　“姑娘，想买哪一款？”最好全买了。

　　非若水眼帘轻抬，半响，有沉到首饰那儿去了，丝毫未有搭理生意人的意思。

　　一款款，有些模仿名家制作得拙劣，有些倒还精致，只是模仿的东西她不屑之，相比之下，倒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更让人眼前一亮。

　　目光游移到一串吊坠，朱红色的丝线干净利落，中央系着貔貅。

　　非若水将手搭在颈处，那儿便系着一串貔貅。

　　“这便是你说的保命首饰？”非若水清冷的嗓子不带有温度。貔貅，貔貅，怎么到处都是貔貅吊坠？她的心情顿时变得不爽了许多，他丫就是一个扫把星。

　　非若水撇嘴，心中若有所思。

　　小贩闻之，心生高兴之色，这枚貔貅吊坠可是上好的珠玉铸成，这价钱可是他那么多首饰中最贵的了，狂喜之，猛烈点头，嘴中还喃喃着有多灵验。

　　非若水是一句也未往耳力灌进，只是不停地在脑中咒骂某只扫把星。于是——

　　“啊哧——”响亮的喷嚏声在某处响起。

　　“除了这貔貅，其他我都要了。”非若水示意身后的丫鬟将包袱中的银两拿出来。

　　“好的小姐。”又浪费那么多钱，真是不懂得节省的富家小姐。丫鬟边取包袱里的银两边不停地撇嘴，暗地里发泄对于为什么人一生下来身份就差那么多而抱怨。

　　纵使小贩是满心不解，不过却也乐得其成，其余的加起来总比貔貅的价钱要高。

　　大包小包包起来后，非若水一身水白色的素秀模样，发缎上不见一丝首饰的影子，素得紧。

　　“英儿，赏你了，回去打扮打扮。”别给我出来丢人现眼，好像我们非家很穷似的，是我们非家的丫鬟就得亮丽。

　　丫鬟英儿发髻上已是簪上了几支，论华丽还是英儿比她这主子看着富饶些。

　　“英儿，我们去雪子河。”

　　从这儿较高的地势便可望见雪里河又是烟火莲灯，不过人却是挺少。

　　边走边行，英儿将一件件首饰从包袱中取出，谄媚地簪在发上，扭起小身板，真是一股作态窈窕风尽显，只是正是她在兴头上时，却听前头的主子非若水呢喃：

　　“你他丫的醉月轻，当时我就应该果断把你卖到青楼，让你名留青史，做个顶呱呱的小倌。”

　　这……这……她家小姐平日里说话可谨慎淑女了……这还是，心口不一吗？

　　走了许久，不见后头惊叹自己美丽的叹声，非若水徐徐回首，就见呆愣在原地的英儿。

　　“英儿，怎么了，怎么不走呢？”她轻声细语，心里却暗叹这丫头不会是犯傻了吧。

　　英儿盲目地“哦”了一声，麻木地向前行，刚才那句才像是人说的话嘛，她可是都快被自家小姐吓傻了，就算自家小姐傲慢、自恋、难伺候，可是比起别家小姐还是好太多了，她可别疯癫了，让她另投好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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