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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他火气上来了：“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不、关我的事啊。”小伙计吓得腿发抖：“我听老神仙说的，有、有人成魔了！”
——《志异》
“哎……”
百无聊赖之际，青遥下意识地将黑白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打。
过了会儿，一条小青蛇游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是你啊。”青遥弯起了眉眼，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姐姐还好吗？我听说她要出关了？”
“唔。”小青蛇尾巴一甩，不依不挠地问：“你刚才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最近天上可不太平。”青遥说道：“我听那几个老家伙说，又有一位仙君下界了。”
“和你不一样吧？”
“当然不同。”青遥故意吓唬她：“这回是一个很可怕的家伙，最爱吃蛇肉！”
小青蛇翻了一个白眼。
“那又关你什么事？”小青蛇继续问：“是来抓你的吗？”
“原本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青遥懒洋洋地回答道：“可你要是再这么问下去，说不准就有关系了。”
青蛇歪着头想了想，接着青光一闪，就化作了一个灵动可爱的少女：“我今天来，是问你借东西的。”
青遥答：“不借。”
“你还不知道我要借什么呢！”
“反正不是什么好物。”青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乐了：“你这丫头，又是偷偷上我这儿的吧。就不怕你姐姐出关后找不着你？”
小青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小气鬼。”
青遥也不恼，只是摇摇头，对门外说道：“进来吧。”
一位清丽出尘的白衣女子走进屋，朝她款款一拜：“白素贞见过仙子。”
青遥好笑地看了眼迅速变回原形的小青蛇：“这些日子别让她老是来我这儿晃悠……对了，明天请你到这里来一趟。”
“我知道了。”白素贞微微一笑，点了点小青蛇的头：“你不在家好好修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姐姐闭关前似乎有心事，我想这家伙肯定知道，就来问问。”小青抱怨似的说道：“谁知道姐姐出关竟这么早！我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呢。”
青遥笑出了声。
白素贞也忍不住莞尔，转身又给青遥行了礼：“那我们姐妹俩就先回去了。”
“快走吧。”
屋里又恢复了宁静。
青遥起身，走到窗前。
“为何要邀那白蛇？”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原来一直是师……清徽真君藏在屋中。”青遥一顿，淡然说道：“我只是想奉劝她几句话罢了。真君不必紧张。”
“为何方才不说？”
青遥笑了笑不说话。
清徽现出身形：“随我回去。”
“我在凡间过得逍遥自在。”青遥轻快地说道：“真君请回吧。”
清徽微微皱眉，喝道：“青遥！”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最后，还是青遥败下阵来。她抿了抿唇，有点歉疚地说：“师兄，不是我不想跟你走……”
听到一声久违的“师兄”，清徽有些发怔。
“我本来就不想成仙。”青遥干脆地说道：“反正我在天庭也只是一个散仙，为什么师兄还要硬把我拽回去呢？”
“青遥。”清徽严肃地说道：“你既飞升，便应在仙界好好修炼，不该再踏入红尘。”
“师兄……”
“多说无益。”清徽冷声道：“明日你与白蛇谈完后，我就接你回天庭。”
青遥乖乖闭嘴，心中却在不住地思量：
又得逃了。
她下界已有四十年。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天帝那边并没有追究，只是差人不痛不痒地训斥她几句就算过去了。
青遥最初还很奇怪，后来就慢慢无所谓了，天帝没派人把她抓回天庭最好，否则又是一个麻烦。
但是！
她忘了，大佬不找她这个散仙，不代表没人亲自下来抓她。
“亲自下来抓她”的人，就是她的师兄，清徽。
如果让青遥来说。
她那师兄天赋极高、性格自律，因此从小就被掌门养在膝下。青遥入门时，他已结丹。
青遥结丹时，他是元婴期修士。
青遥快飞升时，他已经飞升近三十多年了。
清徽对自家的师弟师妹很好，他每次有空时都会指导一众大大小小的师弟、师妹们怎样修炼……
由于他自身性格的原因，他比较欣赏勤奋好学的人，对懒散成性如青遥者，都是“恨铁不成钢”，“逮着机会就抓去说教”。
青遥虽十分感动自家师兄那别扭的关心，但她也有点吃不消。
因为清徽喜欢拎着她去练剑。
清徽的剑术在整个门派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而青遥的剑术正好是门派里倒数前几名。
所以，面对清徽的剑，青遥选择……先自己给自己的膝盖上扎两枝箭。
本来青遥走得很潇洒，可是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喝酒时无意间说漏了嘴，清徽还是知道她跑了。
他立刻跟天帝请命，我家小师妹私自下界，我知道你事太多不想捉她，那就让我下去把她拎上来吧。
天帝想了想，你自家事儿自己解决吧，手一挥，准了！
清徽本来是想着，只要一看到青遥，就把她拎走。可在一声“师兄”中，他不得不又改变了主意。
罢了。他瞥了眼青遥，心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跑吗？随你闹吧，别出事就行。
清徽走后，青遥明显松了口气。
她用符纸折了一只纸鹤，传音给白素贞：“你现在就过来吧，别带小青。”
然后，她坐在椅子上，一个人默默琢磨着。
明天再逃肯定是不行的，清徽恐怕明天一大早就过来盯她了……那就今天晚上走吧。
刚做好决定，就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仙子？”
青遥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不用喊什么‘仙子’啦……请进！”
白素贞走到她面前。
青遥请她坐下，然后说道：“今天，小青过来，想从我这儿借一面镜子。”
白素贞一愣，微微皱眉：“是……还缘镜吗？”
这回换青遥愣住了。
“还缘镜？原来你们这么叫它。”她不怎么在意地笑笑：“它本来的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有一个这样的名字也挺不错。”
白素贞含笑点头。
“我今晚便离开这里。”青遥说道：“修炼之事不可急。尤其是小青，根基不稳，你和她已结为姐妹，平时记得照顾她些个。”
白素贞“嗯”了一声。
青遥凝视着她秀丽的脸庞，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神仙一点也不好？即使这样，也不愿意放弃吗？”
“想过。”白素贞眼中的笑意渐渐加深：“可是，就连这么想的您，不还是成仙了吗？”
“我只是散仙。”青遥撇撇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千年多前，和一个凡人结了因果？”
“……是，在一千七百年前。”
青遥笑了笑：“那人的转世也要出现了。”
白素贞有点惊喜：“是真的吗？”
“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青遥拖长了音调：“——但是你现在还不能拉着小青去找他。”
“……为何？”
“你那位真心人的转世才不过一岁大，你准备怎么去报恩？”青遥调侃道：“莫不是要把到他和亲人那边，把他抚养成人吗？”
白素贞脸颊微红。
“未来一段时间，切记不要联系我。”青遥叮嘱道：“等我安定下来，会主动找你们的。”
“好的。”白素贞欠身：“这些日子，多谢仙子的照拂。”
“不必客气。”停顿了数秒，她还是说道：“愿你们早日修成正果，位列仙班。”
送走白素贞后，青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世人皆言天庭好。”轻轻摇晃着酒杯，想起飞升后越发不苟言笑的师兄，她低声叹道：“……天条仙规催人老。”
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望向窗外。
远方的云压得很低，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不会吧？有人成魔了？”
青遥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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