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忆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幸福是什么？
　　不幸福的背面，就是幸福？

　　所有的火车在所有的铁轨上。
　　所有的铁轨通往所有的城市。
　　所有的人在火车上。
　　所有的车正在开走。
　　我们走了。
　　我们回来。

　　在一个古老的院子。有一个古老的房子。在一个古老的房子。有一个小小的屋子。在一个小小的屋子。有一个小小的老人。
　　这一个小小的老人。有一个小小的孙子。
　　小小的孩子开始长大。小小的孩子，开始走向大大的城市。

　　这里有很大的屋子。很多的车子。很乱的道路。很糟的空气。

　　爷爷，爷爷爷爷，你在哪里呢？
　　这里的人叫我“精神病”，那是什么呢？

　　天堂远吗？我可以去看你吗？

　　这里的女人们有很多种颜色，很鲜艳。男人们看起来很整齐。
　　他们像是一图图招贴画。贴在院墙上，还没贴好呢，卷起了一个角。

　　他们都对着我笑我，似乎很开心。
　　我如果转头看他们，他们就不看我。

　　我不明白，笑不是表示善意的吗？

　　我想接近他们，可是他们不敢。

　　他们不敢接近吗？走近了，他们的表情变得很怪，好像想打我。

　　我观察，我觉得他们之间笑得那么假。他们自己不知道吗？
　　他们对我笑的，倒是真得多。

　　但是他们不肯接近我。
　　而他们互相之间可以亲密的谈话。

　　也许，如果我可以和他们一起那样装着假笑的话，
　　他们也会理我。

　　我想把院子背来。院子里有我的屋子。屋子里有我的房子。也许我也可以在房里等爷爷。

　　我要学会做饭。洗衣服。打扫屋子。给自己看病。

　　等爷爷回来看我。

　　院子外走来走去各式各样的人。像刚贴上的招贴画，没有贴好呢，卷起来一个角。
　　我对他们笑啊。在院子隔着他们也冲我微笑。
　　暖暖的微笑。

　　事情在明白以前，已经觉得幸福。

　　我在厕所的后面，被一个男人捡回家里。

　　于是我就跟着那人走。穿过灰灰的道路。坐着灰灰的电梯。走上灰灰的房子。

　　房里有个屋子。屋子里面有一个窗子。窗子往外看，是另一个窗子，在灰灰的电线杆那边。

　　我喜欢爷爷。不喜欢这个男子。
　　因为他我被那个奇怪的棍子插进来又进去。很紧很不舒服。感觉像在椿米。很慢的忍受。
　　可是他是像爷爷一样，和我一起住在屋子里的人类。也可以相处。

　　我昏昏沉沉的，在床边的地上睡着了。

　　我叫李双城。我早上起床的时候，拉开繁复的窗帘，隐隐有一种跟往常不太一样的预感。
　　我回过头。看到床前的地上。头一昏，原来是真的。我都捡了什么回来？

　　一个傻子。我会以为这是个方便的床伴？
　　真是疯了。

　　虽然我是个实诚实的同性恋。虽然心理还有点问题。但是这样荒唐的事还是错大了。

　　“反正他是个精神病，不会跟谁告发我是同性恋……”

　　我昨天晚上，好像似乎是这么想的？……

　　人的精神潜力，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我第一千零一次下决心戒酒。

　　看看地上那一团灰土的身体。想象昨晚的事。再看看地上那几个还有黏液的安全套。
　　我真是受够了。

　　把他摇醒了起来。想问他些话，想了半天，还真是没什么好来问的。
　　何况跟一个……傻子进行交流，我还没准备好适当的心理承受。

　　把他带到卫生间。先把个人卫生搞正常吧。

　　拿好毛巾，浴液。教他用淋浴头，教了三遍。还好不用给刮胡子，看来还是个少年。
　　如此这般。收拾过来。还拿了条睡衣给他穿。拿了比较旧的那一件。
　　收拾出来……倒还有人样。不是个傻子的话，也算是个美少年。
　　我的眼光看来还不错。想起来昨晚的事，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我叫李双城，”既然长得还像人姑且用人的方式跟他交流，“你叫什么啊？”
　　傻子也不说话。幸好没想我想象的那样开始西西的傻笑。我非崩溃不可。
　　我这在想什么？我跟他交流？

　　傻子指着楼下：“楼。”

　　明白了，今天起你就叫小楼。

　　我他妈的就当多养一只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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