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

　　序：
　　喜欢听光良的歌，她的声音就像是灵魂般没有杂质；喜欢听梁静茹的歌，她的歌声那么宁静，那么空灵，又那么坚强；喜欢听陈奕迅的歌，他的歌声就像是在霓虹灯下讲述一个个城市故事。
　　我喜欢他们的音乐，只是因为他们是灵魂的歌者，他们在用一份感情去交换一份感情的真心歌唱着。
　　特别喜欢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
　　朋友。
　　可是，今天，我要讲的并不是一个爱情故事。

　　Part1.
　　坐在火车上，视线被凝结在车窗上的雾气完全遮挡，我看不清不断向后驶去的景物，萌生出些许不安。于是伸出手擦去一片，好似想要探清些什么，几滴残留的水珠从擦过的玻璃上滑下，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一如那些年，在我心中留下的歪歪扭扭的痕迹……
　　“大家好，我是谢桥。”我站在讲台上，微笑，眼里全是他。
　　在大家眼里，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可是我们已经认识十个年头了。
　　啊！我们终于又再见了。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小学毕业的时候，举家搬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和刘辰就这么分开了。可是一直保持通信的我们，渐渐，他愈加成了我的依靠，我们无话不谈。他是将我和那个城市联系起来的唯一媒介。我不孤单，也不寂寞，因为有他。
　　而如今，我回来了，我没有告诉他，因为想给他一个惊喜。我写信告诉他，我要去一个再也不能给他写信的地方，我偷想着他的各种表情。而如今，看到他诧异得石化的神情，我龇牙咧嘴地笑了。
　　我真坏，对不对？

　　Part2.
　　我们本应理所当然的在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出现在任何场所，可是，一切都成不了理所当然了。
　　是的，他有女朋友了，那是个漂亮的女生，是他喜欢的类型，我清楚的。她总是用别扭的眼光望着我，我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边，更不应该和他如此亲密。
　　我告诉她：“我们只是朋友。”
　　她什么都不对我说，只是转过身挽住刘辰，噘着嘴说：“为什么那么宠她？”
　　刘辰笑，依旧说：“我们是朋友”
　　我依旧理所当然的跟着他们，因为我对这个学校并不熟悉，作为一个突如其来的转校生，和班上的同学也不是那么融洽——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小集体。
　　而我，只有他。
　　不是我不明事理，之所以如此理所当然，是因为我以为她应该知道的一些事，而实际上她却一无所知。
　　终于有天，坐在奶茶店里，她忍无可忍的指着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缠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并没有……”我茫然的还没说完，她就拍着桌子打断了我。
　　“我不想听这些！你这个疯女人，请你自重一点好么？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不是，我……”我突然语塞，“你怎么说话呢。”她怎么骂人？我没想到她是会骂人的女孩，她是那么乖巧的样子。
　　“喂喂，蒋晴，你别这样。”刘辰拽着双手拍在桌上，站立起来的蒋晴。
　　“好哇，你帮她是吧？你把我当傻瓜吗？我那么爱你……”蒋晴突然抽泣，转过头又怒视着我，“就因为这个女人？她值得吗。什么朋友，我呸！你可真厉害呢。”说着扬手将杯中的水洒向了我。
　　我愣愣地看着她，刘海上渗下一滴滴的水。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拍电视剧。
　　接着我愣愣起身，往外走。应该说是出于本能的逃离这个聚集了众多目光的是非之地。
　　刘辰追了出来，我听到蒋晴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Part3.
　　刘辰追上我，拉住我，用纸巾擦拭着残留在我脸上的水，头发歪歪扭扭的贴在脸上，他说，我像只弃猫。
　　我问他：“你不后悔吗？”
　　他答：“我们认识十年了。”
　　我就那么盯着他，不想弄掉他任何一个表情，可是他只是一边为我擦拭，一边微笑着，始终璨若辰星的微笑着。
　　我说：“你真任性。”

　　Part4.
　　再后来，我被打了。
　　我被堵在卫生间里，然后被推倒在地。
　　那些女人死命地拽着我的头发，给我一个个耳光。
　　蒋晴咧着嘴：“这个狐狸精！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不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她一脚踏在我胸口，我突然开始笑，我说：“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你么，你太丑了。”那多半是我一辈子说过的最狂妄的话了，“输了还要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可悲么？”当年的狂妄只为了一个人。
　　她被我一刺激，使劲地一踹，拉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骂着：“你这个狐狸精！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常干这种事吧，下贱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她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他并没有告诉她的事。可是现在，我也不必解释了。
　　然后，陪同的女生拉住了失控的蒋晴，再后来，等我醒来，就只看到了刘辰。
　　刘辰满脸怜惜地摸着我的脸，痛苦得只是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也许，他比我还痛。
　　我轻轻笑，用手覆上他放在我脸上的手，闭上眼，流下泪来。脸上，火辣辣的疼。
　　至于知道刘辰为了我去找了蒋晴，挨了处分，以及蒋晴打我被学校知道勒令停学一事，又是在很久之后了。
　　其实，我对不起那个女人。

　　Part5.
　　我们的事，不知怎么回事被学校传成了一个美丽的故事，至今，我也没有听过完整版本。
　　当然，也有讨厌我的人。喜欢刘辰的女生不在少数，她们说我是狐狸精。如此一来，我就更加只能和刘辰在一起了，能理所当然的呆在他身边，我也乐得轻松自在。
　　他打篮球，我在一旁为他拿水，我看着他一跃，把球在空中抛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哐当”一声进入篮框。女生们尖叫，队友们用臂膀架住他的脖子，说：“好样的！”阳光明媚，而他眼中，只有我。
　　有时，我会做好便当带去学校。我们坐在教学楼后的草地上，看阳光从疏疏落落的叶子中洒下。天很蓝，有时，我们会躺着数天上飘过的云，就像儿时。我轻轻给他唱歌，我唱《可惜不是你》。他吃着我做的便当，抬头，轻轻唤我：“小桥，这真好吃。”
　　有时，我会笑着不经意间抹去眼角的泪水。
　　他送我回家，绕很远的路，我不好意思的拒绝，他执意。他会敲着我的头说：“小桥，就这样。”其实，他有些小霸道。
　　那天，快都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男子站在我家楼下。哦，那是向阳。
　　我踮脚拍他的肩，问：“你怎么在这儿？”
　　向阳一把握住我肩，轻吼：“谢桥！我终于找到你了！”

　　Part6.
　　向阳是我爸爸老同学的儿子，他常和他爸来我家，又在一个学校，也就渐渐熟络起来。他很照顾我，带我去很多地方散心，让我来到这个新地方后有了朋友。
　　向阳红着眼，低吼：“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轻轻拂下他放在我肩头的手，说：“我们去其他地方说吧。”
　　他看了看我身后的刘辰，“嗯”了一声。
　　刘辰说：“早去早回。”
　　坐在西餐厅里，我吃力的切着面前的牛排，向阳把他切好的递给我，我说：“谢谢。”
　　“你妈妈说过让我照顾你。”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我微笑。
　　“你从我身边逃开，让我找不到你。”他直视我。
　　“我没有，我只是回到我该在的地方，房子在这儿，从来没动过。”我朝嘴里喂一块牛肉，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喜欢你！”他咬咬嘴唇，“我以为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这话你说了500多遍了。”我无奈。
　　“谢桥……”他低下头去，我看不清他表情。
　　“你不应该请假来的，会耽误功课。明天就回去吧，我给你订机票。”我继续说。
　　“那个人能照顾你吗？”沉默一会儿他突然抬头，凝视我。
　　“……”我别过头去，望着窗外，其实我看的是倒映在玻璃中向阳的面容，“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回到家，我看到刘辰蹲在我家门口，他突的站起来，伸出手抚摸我的脸，一脸的复杂。
　　“你怎么哭了……”
　　是吗？我哭了吗。
　　“我，对不起他……”

　　Part7.
　　圣诞节到了。我向来不喜欢洋人的节日，唯独每到圣诞节，我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
　　因为，刘辰的生日就在圣诞节。
　　看吧，他是个注定幸福的孩子。
　　“你到了！”我惊讶看表，我以为自己来得很早的。
　　“总不能让女士等吧。”他笑，“好吧，我们去哪儿玩？”
　　“我就把自己交给刘辰先生了。”我也笑。
　　他弯下腰，绅士的鞠了一躬，“我很荣幸。”他掌心向上，我把手轻轻放了上去。
　　这一天，我们的手就再也没分开过。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放入他的衣袋——我的手很冷。他说：“小桥，你的手怎么那么小。”我哼哼：“有意见么。”
　　他带我去看了电影，逛了水族馆，吃了大餐，还买了花送给我，像千万普通情侣那样。街道上，城市里，弥漫着圣诞气息，很难得的，今年，下起了雪，情侣们手拉着手甜蜜微笑。
　　可是，我们只是朋友。恋人未满，友谊更深。
　　我看了看手机，10点过，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我看着自己呵出的气，笑着说。
　　“好。”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赶了几站车，穿过几条街道，路有些湿滑，我小心地走着。眼前，豁然开朗，没有了高楼大厦，出现了一片空旷地带。这是这个城市最中心的位置，说是空旷，但却人潮涌动，一不小心就会被冲散。因为，这里有全城最大的圣诞树。
　　我们走到了圣诞树下，真的很美。我定了定，与他面对面，看了看表，张开双臂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他就是在这个时辰降临的。
　　“谢谢。”他笑着，抬头看圣诞树，看从天下飘下的雪花，纷纷扬扬。他的视线随着下落的雪花落在我身上，“谢谢……”然后刘辰慢慢靠近我，拥我入怀。我闭上眼睛，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十年了，已经十年了。这中间经历了多少辛酸，又有多少人变了呢。
　　我们都不说话，仿佛这样就能永远。
　　他念着：“小桥，小桥。”我在他怀里点头。
　　他说：“让我照顾你好吗？”我颤了颤，微弱的。心想你为什么要那么快说出这话，我，还想在你怀里多停留几分钟。可是，可是他终于还是说了。于是我吻了他，那个吻，长到我愿意用生命去交换。然后，雪化了。
　　我推开他，喃喃道：“我们，是朋友。”是的，我们只能是朋友，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这，就够了。
　　“为什么，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只有我可以……我可以舍弃。”刘辰想要拉住我，他颤抖着，愣愣地说。
　　“就是因为是你啊……不可以的。友谊可以维持更长久……因为你是我唯一珍视的人了。我，不可以让你那么做……明知道不可以……”我面无表情地流着泪，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快要被什么吞噬，好像重新回忆起了什么，恐惧着。
　　他放开了我，把头埋得很深，低低在我耳边喃着什么。
　　街道上，城市里，弥漫着圣诞气息，很难得的，今年，下起了雪，情侣们手拉着手，甜蜜微笑。
　　是的，我不能让他舍弃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幸福。我，配不上他，正因为是他，所以我们只能是朋友。
　　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回来了，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他。
　　“我们还是朋友吧？”我缓缓抬头道。

　　Part8.
　　我是谢桥，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现如今，是个孤儿了。
　　我的家庭从小就不和谐，印象中，父母的对话只有争吵，他们不爱，然后总指着我说：“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分开了。”我很害怕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努力地去学习，去让他们满意，可是只是徒劳。
　　面对他们的永无休止的争吵，随着渐渐长大，心里也早已默然了，我只是缄口不言，起身轻轻关上房门，掉泪。
　　可是那一天，世界安静了，什么声音都在那一刻停止了。那天早晨，她还在赌气，出门没有向他们说再见。她怎么想得到，自己再也失去了机会。那场疯狂的车祸……
　　向阳一直陪着我，他说：“你别这样，你哭一下好么。”
　　而我，只是蜷缩在床头，两眼空洞，不哭也不闹，好似一切与我没有关系。其实那时我陷入了梦魇，我看不到向阳，只身在黑暗里奔跑，这世界太安静了。后来，我突然想到了刘辰，我想见他，于是我醒了。
　　我不相信爱情，更加不相信婚姻，可是我是如此地用生命的爱着他们。也许我的经历是极端的，但它毕竟在我身上发生了，我不怨谁，只怨我自己。是我害死了他们，不是我的任性，他们不会伤神，甚至我连最后的笑脸也没有给他们。而刘辰，是个注定幸福的人，我不能够再拖累他了。他有爱他的亲人，慈祥的父母，有好的家世，我不能让他去违背父母，去舍弃那些我想要却一开始就得不到的东西。
　　“还麻烦你多照顾桥桥了。”这是母亲最后一次给向阳说的话。
　　向阳一家是好人，向叔叔也很疼我，但是。明知道不可以，我还是离开了这里。我回去了，见到了他，有了那两年最幸福的记忆。很奢侈了，足以让人回味一生了。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因为他是我最爱的人；因为他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相信爱情。
　　于是，我又离开了这里，考入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和刘辰在一起的日子，也被我一并带走了。直到，我终于能够再次出现在向阳面前。
　　那里，终究不属于我。

　　Part9.
　　又要踏上这块久违的土地，心情也有些忐忑。那些年，不论你愿或不愿，它也就那么过了；有些人，不论你见或不见，他依旧存在不曾离去；有些情，不论你忽视或是抓住，它也成为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包括那个时候不成熟的自己，以及那个时候错过的那个人。
　　可是，至今对自己的决定没有后悔，无论多少次，我也会那么做。也许，他对我来说，始终是特殊的吧——他是朋友，一个很近又很远的朋友。
　　耳机上放着他寄给我的带子，他低低的吟唱着：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
　　朋友……
　　不同的是，我们一开始就是朋友，故事末了，也终究只是朋友。
　　一个朋友，涵盖了太多，而刘辰，就是那么一个朋友。
　　单曲循环着他的歌，就像当年，那个圣诞夜，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宁愿你爱的人从来不是我……”
　　下车，看见了刘辰，他笑着接过我手中行李：“向阳刚刚还给我打电话，问你到了没。”
　　他，笑得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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