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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听到门铃被按得滴滴地响的时候,我发誓我快得就好像一颗刚出膛的子弹那样,急冲冲地奔过去,拉开防盗链,一拧门把手。老旧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我的太过用力不仅让房门哀叫,更加让我正在看报纸的龟毛室友桑迪亚哥皱起了他细长的眉毛。
好吧,他在很多地方都有这种奇妙的洁癖,但是兴奋过头的我已经无暇理会这么多,带着一脸激动看着门的那边自然站立着的一个老头儿:他脸上有密密麻麻的皱纹——有经验的人(我常常这样称呼老人,因为我知道他们并不喜欢直接体现年长)总是这样,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就像以前一个对我很好的叔叔,虽然他后来在前线战死了,可是我承认,我还是挺怀念他的,再加上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头儿来的恰是时候,我对他的印象还真是不能再好了。
我很迅速地拉过他的手肘,礼貌地扶住他进内厅,暗想道这个老头的爆炸式发型就好像我的偶像爱因斯坦,唯一不同的是我不能确定这人是否和爱因斯坦一样聪明。
看到客厅的一霎那我忍不住在心里呐喊了一声“该死的”。你知道的,任何一个单身汉的房间总是不会太整洁到哪里去的,更何况这里有两个又脏又臭的单身汉。
我讪笑着用爪子把一堆脏衣服臭袜子塞到一个有明显划痕的橱柜里,明显感到有点尴尬。老头儿却一直笑眯眯的,没什么不满意的样子。我把他请到沙发上,同时自己也坐下来。
“哦……先生,”我搔了搔头,准备开始这段对话,“您是看到我们的招聘广告来的吗?”说实话,我还有点不太确定,我还很清晰地记得我的招司机广告写的很随便:“找个会开车的,价钱面议”,我甚至就用米汤当成胶水糊在社区的公告栏最不显眼的小角落里,原先还想最多来的就是个二流子,没想到居然是个文质彬彬的老头儿,要不是知道我没什么东西给他图的,我还真忍不住怀疑起他的目的来。
“是的,克里斯多夫先生。”我毫不惊讶他能流利地叫出我的名字,事实上,这很容易——我在广告的最右下角留了名字。他依然笑眯眯地,眼神闪着纯朴的光,“先生,你也知道,我的年纪大了,有一些活计已经做不动了,但我总得做点什么,我……”他显得很恳切。
我挥了挥手表示理解:“我知道、我知道,先生,可是您也有权利知道,我们能给您的……钱,正如您所见的,不怎么多,而且……”我欲言又止。
果然,他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示自己并不求财,只不过害怕独自在家的空虚,找点事做而已。我内心暗暗比了个v字,朝另一边一直装聋作哑的桑迪亚哥痞气地笑笑,我敢打赌他懂我的意思,哦!感谢上帝,我们又能省下一大笔钱。
上个月我刚刚买了一辆二手的福特车,我很喜欢它宝蓝色的外壳,亲切地给它取了名字叫“蓝女郎”,但是很不幸地,在我倾家荡产买了小破车以后,我发现我没钱去学车了,当我把求救的目光转向那个可恶的桑迪亚哥的时候,果然他一脸鄙视地回视我,眼神传达着“别想啦傻蛋,我才不会教你开车呢!”
无奈之下,我只好从我那每月少的可怜的工资里拨出一小部分远小于我学车的钱,希望找一个便宜的司机,来满足蓝女郎的游乐。
有这个实惠的老头儿自己送上门来,任何人都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喜悦吧,所以我很快地就和这个名叫维克多(哦他的名字真有巴洛克范儿)的老头签了个短期合同,他明天早上十点就可以来上班。
待他走了以后,我从公寓里出来,蹭到车库里去看我的梦中情人蓝女郎。看,她的皮肤(车壳)是多么光滑,她的眼睛(车灯)是那样炯炯有神,她的姿势是那样优雅(停在车库静止中),甚至她额头(车头)上的美人痣(“福特”的标签)都那么性感袭人。我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肉虫一样趴在蓝女郎的肩膀上,一想到明天就可以第一次和蓝女郎一起兜风,我就笑个不停,还差点把口水也流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库晒不到太阳,很快久有些冷了,我缩了缩脖子,不想让冷风吹到背心里,于是把迷彩服外套认真地拉好拉链,像个恋爱中的高中生一样,雄赳赳地摆臂跨步走回公寓。
“桑迪亚哥!——我回——”来啦……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在日落的余晖里,一直龟毛得不得了对我不理不睬的二愣子桑迪亚哥半身隐藏在阴影里,背对着我。他的前面,是我一开始情急之下用来塞脏衣服的那个有明显划痕的橱柜。
他听到我的声音,徐徐转过脸。虽然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黑色蜷曲的头发遮住了他全部额头和大半眼睛,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运动裤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可是我莫名觉得他有点生气,而且还夹杂着不解的情绪。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样子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了很久以前到处流浪游玩的时候从日本了解的神话,据说有般若鬼,面目丑陋可憎,十分吓人。我拍着胸脯说般若若是看到这个时候的桑迪亚哥也要后退几步。
他肯定我可以看到他至少四分之三侧面的时候,他把自己坚实而均匀白皙的手,伸到一堆破衣服搅和摸索,把他沾到微妙气味的□□92F和柯尔特左轮像拎垃圾一样拎出来。
他深邃而阴鸷的眼睛气愤而悲壮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不禁很想抓头发高呼救命,他居然用陈述的语气来向我问问题,而且这么简略,要不是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了还真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是“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这两把枪你却在有人来的时候把你恶心巴拉的脏衣服全藏在里面还塞得满满当当的让它们沾到了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的悲愤问句。
我气极,冲过去推开他,从破橱柜里把我的泛着同样气味的□□艰难地抠出来,表达我们其实是同病相怜的,一抹鼻子:“切,你真没看出来那个老头一开始眼睛朝那里瞄吗!?”要是我不把本大爷脏兮兮的衣服扔进去恶心着他了,他能这么快走嘛能嘛能嘛!
他别过头,好像认真思索,然后无比正直地回答我:“没注意,当时我在看报纸。”
我这次真的抓住头发,深深地郁卒了。你平时看上去挺精明的啊!咋一到这种时候就犯傻呢!再这样下去,我敢保证,我原本美丽而顺滑的棕色“秀发”总有一天要被我自己抓没了。
可恶的桑迪亚哥。
*
让我期待而有兴奋的第二天终于来了,我迫不及待地等到了那位彬彬有礼的绅士的电话,他知道我们房子的电话号码,因为广告上也留了。我叫他等我一下。于是我头一回在桑迪亚哥起床之前就刷了牙刮了胡子,兜里揣上钥匙和几张美元,胡乱地收拾了一下,朝桑迪亚哥的睡房大叫表示我先出门了,早饭自己搞定。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不过我知道他一定听见了。默认总是他一贯的作风。
下楼的时候,我甚至还激动得差点滑了一跤。在公寓的大门旁边,我看见维克多密密麻麻的笑纹整齐地编排在他的红光满面的脸上。
他今天穿着得体的黑色西服,甚至还戴了一双尼龙的白色手套,就好像八十年代的电影里面能看见的真正的司机那样。
我虽然不怎么喜欢维克多这种正式的装扮,但我也只是吸了吸鼻子,没有说什么,引着他去了车库,用钥匙打开了车门,他很顺从而熟练地坐进去,帮我把车子启动,而且倒出来。
蓝女郎有个小小的天窗,打开它就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上有几朵白白的云。
这正好弥补了蓝女郎无法敞篷的缺憾。我眯起眼睛,享受着劲风吹向我的触感。
我觉得很爽气。
维克多那个老家伙没怎么说话,专心地开车。他既不像我看到别的司机一样乐于偷懒,也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东张西望。恰恰相反,他表现得很自然,没什么能让我扣钱的破绽。
大约三刻钟以后,我完好地出现在公寓的玄关,从我这个角度望去,发现桑迪亚哥已经起来了,他半倚在土黄色的沙发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半个培根三文治,另一只手端着用高脚杯装的果汁。
我大大咧咧地翘掉皮鞋,毫不客气地径直走去,土豆一般地占掉剩下三分之二个沙发。嘴角勾了勾,讽他道:“小朋友,你怎么喝起果汁啦,要不要哥哥教你喝啤酒?”
他睨了我一眼,没吭声,注意力还集中在他的三文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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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mission impossible 的鸡血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