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纪事(一)
自皇城一役后,顾惜朝住进了六扇门。托他曾经所作所为的福,六扇门的捕快知道是他的院子都躲得远远的,不过这倒也落了个清静。
戚少商接替铁手进了六扇门,昔日的“土匪”竟成了捕快,这要是被顾惜朝知道还真得冷笑一声,真是风水轮流转。
二人的住所隔了很远,再加上顾惜朝从不出门,半年过去了也不曾见过面。
然而这只是大多数人以为的。
其实在顾惜朝住进六扇门的那一天戚少商就去过了,只是没有人知道。
戚少商还记得那天顾惜朝疯疯癫癫,对着空气微笑,笑得一脸温柔,笑得戚少商的心狠狠地痛了。也是自那天起,顾惜朝虽没有再对着空气说话,但他住的院子开始挂花灯,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戚少商倒是觉得日子过得很慢,慢的教人受不了。他想念顾惜朝一袭青衣笑看风云的样子,很美。
回忆是一堵墙,它把过去与现在隔开。
他很想念顾惜朝,不是偷偷摸摸的去看他,也不是隔着墙去回忆,而是想和他说话。
轻轻叩门时戚少商还在想见到他时该说些什么,突然的门被打开了,还抬在半空中的手不自然地缩回。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顾惜朝带着稚气的笑容,可当他看清了门口是谁时,这笑就收了回去。
“月明千里故人稀,大当家的,你来了。”
戚少商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方才顾惜朝见到他时眼里的失望是掩盖不住的,现在这句话又让他想起与他在鱼池子里的见面场景。戚少商蹙起了眉,把脸纠成了包子,心里咕哝着: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么?
“大当家的,可要进来坐坐?”顾惜朝等了半晌不见回话,略带疑问的样子,“大当家的?”
回了神,戚少商扯起一抹笑,点点头,随着顾惜朝进了小院。
小院是特地给顾惜朝围的,为的是他能安心的住下,据说这里的布置完全是惜晴小居的样子,只是没想到是这般模样。掸掸石蹬上不存在的灰尘,坐了下来。初入眼的就是院子里那颗树光秃秃的,原本没有丝毫生气,只是挂上了红艳艳的花灯,倒是漂亮得紧。
“还住得惯吗?”戚少商的目光一直随着顾惜朝的动作,平常的动作放在顾惜朝身上硬是显出几分韵味。他早就觉得顾惜朝从骨子里透出江南水乡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魏晋之风。好一个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的书生。
“托大当家的福,还成。”言语间不见了往昔的刻薄,半年来果然变了。
二人坐在石凳上,一时相对无语。
半年不见,他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当初指点江山的气魄。
着着一身青衣,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平和,容易相处了。
一时间有了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错觉。
时间一长戚少商就发现顾惜朝不时地会看门的方向。大门那边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戚少商不明白有什么一直在吸引顾惜朝。
收回目光时恰好对上了戚少商探寻的眼神,顾惜朝尴尬地解释道:“我这是在等晚晴。”
不顾戚少商惊奇的目光,继续说道:“晚晴出门买菜还未回来,我有些担心。大当家的可否等晚晴回来吃一顿家常便饭再走?”
戚少商被弄得糊涂了,傅晚晴死了,他亲眼看着她死的,也是亲眼看着顾惜朝抱着傅晚晴的尸体离开的。他这是在玩什么花招?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晚晴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这……我不大记得了,最近我的记性不是太好,不过,”顾惜朝蹙起好看的眉,微微偏过头来思考,“好像……好像已经很久了,晚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亮亮的眼中多了一份担忧、两点焦虑、三分失措、四成彷徨……这些被戚少商看在眼里,真真切切,不似作假。在六扇门的半年来,他戚少商已然不是那是的土匪头头了,在官场滚爬的这些时候早就学会了看形势说话,说话也只说半分,学了心机,多了城府。现在他心中隐隐有个担心,他觉得应当向无情确认一下。
“晚晴小姐不会有事的,”戚少商安慰道,继而也不坐了,“我就不等晚晴小姐回来了,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顾惜朝起来相送,略略惋惜,不大高兴地开口:“这就走了?六扇门这么忙。”
“……下次再来看你。”
送到门口,顾惜朝犹豫着开口:“大当家的,惜朝托你一件事可好?若是见着晚晴,叫她早些回来,我……我一直在家等她。”
“……好……。”
戚少商的一声回应叫他略略安心了,当下回了个笑容给他。
急切地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匆匆进了无情的小楼,见着无情,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良久,无情方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他疯了。”
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到底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试问有谁见过疯的这般安静的疯子?
无情说,原本他就疯疯癫癫的,而铁手把他从惜晴小居里带回了时又发着高烧,烧得神志不清,退烧后便忘了一些事,例如傅宗书的阴谋,再例如千里追杀。也许是真忘了,也许装作不记得了。可他还记得你。
多去陪陪他,这样的人才,可惜走错了路。
说着,无情感慨似的摇摇头,像是可惜。
“你越来越像诸葛大统领了。”
无情从桌上取了一份卷宗递给戚少商:“也许你可以多做些事。”
戚少商笑笑,接过卷宗夹在腋下,摆摆手道了别。
对于顾惜朝的感情戚少商一向很清楚,初见他时的感觉正是年少初见息红泪时的怦然心动。虽然他血洗了连云寨,屠杀毁诺城,可他还是没有恨他。
是的,没有恨他。或许是舍不得,或许他没有别人想的那样恩怨分明。
他一向是个很干脆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以前为了息红泪能叛出小雷门,现在也能为了顾惜朝放下血债,这笔债他背不起,也不想背。大不了死后拖着顾惜朝向死去的兄弟请罪,上刀山下火海都陪着他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无情的话回响在耳边:可他还记得你。
当日见着神龙捕头的小捕快发现了个很奇怪的现象,神龙捕头对着天傻笑了一下午。
于是纷纷议论:神龙捕头这是怎么了?
中邪了?
吃坏肚子了?
脑袋被门夹了?
某小捕快举手:我觉得神龙捕头的症状和阿花反应很像。
众:阿花是谁?
答曰:隔壁大婶家的那只白底黄花的母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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