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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逃了多久,我在泥泞的路上撑着伞在浠浠沥沥的雨中一深一浅地迈着步子。那匹号称千里追风的良驹被我在一个小镇卖给了一位捕快。或许还能有一点用处,我是不能再带着它了,太容易暴露身份,毕竟这世上这种良驹少得数都数得完。又是个小镇,叫什么来着,来福镇,真是平凡的名字,平凡的地方。不过是个好地方,藏身的好地方。不停不休的赶路,身体有些虚脱,是不是要找个地儿休息休息。可我身无分文,摸了摸发上微凉的梅花玉簪,这是陆筠送给我的一大堆首饰中最让我爱不释手的。在我逃跑的时候就带上了它。不,这梅花玉簪价值连城,一般的当铺是不敢收的,也怕没那识货的人。
看着四周身穿布衣锦袍的人三三两两,各类小贩卖力地呦喝着。和其它的城镇没什么不同之处。穿过了人声喧闹处,又过了一座石桥,一张贴在高墙外的纸让我眼前一亮。小院招租?!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这家人有座闲置的小院儿。我向左右张望了下,前面几步远处有个木栅栏围的侧门。走上前,稍稍犹豫了下,侧身收了伞,躲到屋檐下,却险些撞上要出门的一个人。惊吓之余,定睛一看,那是位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洁净的镶边团花锦衣,是有些身份的人。“少爷!?”他身后有人疑惑地探出头来,是个小厮样的小男孩。
那被称为少爷的男子几乎是立即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打量起我来。我知道他眼里的自己一定是狼狈不勘的。零乱的发髻,皱成一团的长裙,一脚的泥水加上疲备无神的双眼。自己想想都无颜见人。我微低头,躲掉他的打量。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搪突,看向了别处。
“请问?”我不得已抬起头看向他们。
他们也看向了我,等着我的问话。
“请问,你们是不是招租?”
这家人姓薛,在小镇上以经营棋社为生,也算是书香门第。月前,他们的邻居王家举家迁往邻县,将房屋卖给了薛家。
“白姑娘,冒昧问一句,你们家几口人?”薛夫人见我一个女子前来询问,有些奇怪。
“就我一人。”
“听口音,姑娘是外地人吧,怎一个人来到我们来福镇?”
“是,”我不喜欢别人探听什么,也明白他们是不放心把小院租给外人。毕竟两家只一墙之隔。“我也是暂居于此,不久,我家里人会找来的。”
“哦。”薛夫人大概明白我不愿多讲,没再追问。“白姑娘,我先讲清楚,我这小院儿最低租期为一年,一年二十两。”
一年?我不需要这么久。这......
她显然是误会我认为租金太贵,“白姑娘,小院儿里桌椅都是有的,你只要打扫打扫就可以住进去了。不需要你再花费去买.....”
“好吧。”我打断她的话,“我租下了。可有一事,想麻烦您。”
“啊?什么事?以后咱就是邻居了,什么麻不麻烦的。”
我不得不拔下腕上的玉镯:“这个,就是当是租金吧。”
“什么?”薛夫人惊呼出声,一旁的薛少爷也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这让您为难,可我身无分文。这个玉镯是值这个价的,您可以让玉器行的人鉴定。”其实这玉镯的价值是不少于玉簪的,我实在舍不得玉簪。
“白姑娘,不是我们不信你.....”
没办法,我起身,“抱歉,打扰你们了。”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这时,“玉镯我们收下了。”是薛少爷。他怎么?
“奕轩?”薛夫人要拦下他。
“娘,我们就帮帮白姑娘吧。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薛奕轩从我手里拿过玉镯。“这镯子真不错。”薛夫人也默认了。
“多谢薛夫人,薛少爷。”蹲了蹲身,心底松了口气,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想欢笑的欲望。
院子确实如薛夫人所说,日常用品都不缺。用了一个下午大致清扫了下,见天已近黄昏,我爬上床,裹着薛夫人送的薄被,看着屋内的光越来越暗,直至伸手不见五指。腰背酸痛,手脚都抬不起来,可意识很清醒,睡不着。从逃出山庄,我就未曾合眼。就怕闭上眼的瞬间,陆筠就出现在我面前,要我去面对我无法承受的过往。我知道他会伤心,会怨我。我也承认,他对我的好,我不是无动于衷。我对他的笑也不是虚情假意。但一切都有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恍惚间,我看见一身锈金华衣,腰束玉带的陆筠走向我,就像当初最美丽的时光,他走向我,那美得如梦的初遇。
那是在天连城的棋赛上,初露锋芒的我三连胜击败来自蓬莱的三大高手。年轻气盛的我忘记了姐姐们的忠告,一心求胜。那三大高手不甘心竟掳了我,逼我说出师承何派,要我退出棋赛。而我的骄傲是不允许我答应的。
就在他其中一人的刀划向我的颈项时,一个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救了我。他一挥剑挑回了白晃晃的刀。“你们蓬莱的棋手就这点本事?!”一脸的讥笑,两眼的怨恨。
“陆庄主!”显然除了我,其他人都知道这人是谁,有些忌讳。
“不要让我出手。”他一声厉喝,那三人匆匆散去。
陆筠收回剑低头看向我,叹息:“女孩子不要如此倔强,会吃亏的。”虽不服气,看在他救了我,我也没回嘴,睁大眼睛打量起他。
“哈哈,”他却突然笑了起来,“瞧你不服气的样儿,像极了鼓足气的小青蛙。”什么说我是青蛙?待我要跳起来和他争论,他伸出原持剑的手,捏我的脸颊。“不过挺可爱的。”我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像那天的晚霞一样暖暖的。
后来知道原来从我一踏进赛场,陆筠就注意到了我。他说第一眼见我就看出我眼的慧黠和气势,把我当作有力的对手来观察。见我接连力克那三大高手,他很是惊讶。而他对于救我要求的回报是私下和他下一局。结果我赢了,他说输得心服口服,并退出了棋赛。就在他动身回山庄时,我跟上了他。
“你怎么来了,要送我?不用了。”
“不是,我也退出棋赛了。”
“什么?真是可惜,以你的棋力是很有可能夺下棋王的称号的。”
“我不在乎。我来比赛只是想试试自己到了哪种程度。”
“是吗?这世间还有不在乎名利的人。你真是潇脱得让人羡慕。那你在乎什么?”
我有些赧意地望向他,认真地回答:“你。我在乎你。”
下一刻,我陷入了他强势而温暖的怀抱。那时,我真的不在乎所有,只要在他身边。如飞蛾扑火,义无返顾。直至今日,我才怀疑自己那时哪来的那么大勇气,凭什么认定只要付出就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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