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红颜何处——阮小七

　　一、同行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从来赌场都是乌烟瘴气，这种小村庄里的小赌场更加都是些不入流的男人在吆五喝六，宁宁每次走进赌场都甚感厌恶。人群深处的一个赌桌上，一个年轻男子正输的精光，宁宁走上前拉住他向外扯，那男子甩开宁宁的手重又回到赌桌，大声喊着：“慢着慢着！还有俺！”
　　宁宁走过去，在男子耳边大声喊道：“阮小七！你还没玩够啊！”
　　阮小七不耐烦地撇着嘴道：“多管闲事。”正眼都没看宁宁，一心盯着赌盅，自然，又输了。
　　阮小七也无钱再赌，便恼火的拖着宁宁往外走，路过另一赌桌，一男子看到宁宁惊喜地喊了声“宁宁”便跟着一起出来了。

　　走出赌场，宁宁终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边生气的对阮小七埋怨：“干娘说了你多少次了，还来赌！”又转头对那男子道，“还有你五哥，也不给弟弟做个榜样。”阮小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眉宇间却透露着一丝喜悦，然而宁宁并未觉察。
　　阮小七转身要走，嘴里还不满的嘟哝着：“多事婆！”
　　宁宁冲上去争辩：“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将来连媳妇儿都讨不到！”
　　阮小七嬉笑着回到：“你这么啰嗦，小心嫁不出去呦！”
　　宁宁一个晃神，愣在那里，心里有什么想要冲破出来却又堵在那里。
　　阮小七走出几步，奇怪地回头：“傻愣着干什么？怕了吧？”
　　宁宁回过神，把头一偏：“谁怕了？我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说罢“哼”了一声故作高傲的向前走。
　　阮小七故意高声对小五说：“诶，五哥，你说谁敢娶她啊！”
　　宁宁猛的转身，恼羞成怒的瞪着小七，小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阮小五只得又一次无奈地出面打圆场，用腿撞了一下蹲在地上的小七：“好了好了，小七，别欺负宁宁了。”又转向宁宁，目光温柔充满宠溺地说，“宁宁，小七从来就没个正形，你别管他，咱们回去吧。”
　　宁宁得意的看着阮小七，转头对小五说：“还是五哥最好，我们走。”
　　阮小五“嘿嘿”的笑着，宁宁没有在意，可是蹲在地上的小七却把阮小五脸上的红晕看的一清二楚。一向粗线条的小七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令自己有点别扭，于是小七索性不想了打算晚上回去直接问个清楚。直来直去，阮小七一向如此。

　　宁宁家住石碣村南头，家中只有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宁宁的父亲一次出外打渔时喝醉了酒，跌落河里在没有上来。此后，宁母一手把宁宁拉扯大，在街坊的帮助下开了间裁缝铺，宁宁从小学的一手好针线，如今宁母年纪大了，多事由宁宁操持。宁宁从小乖巧懂事，颇得村里人照顾，照顾最甚的自然是小五小七的娘。
　　阮家有兄弟三人，小五小七还有个大哥叫做阮小二，兄弟三人也自小没有爹，只有一个老娘。宁宁和小七同岁，打小就跟着阮氏兄弟一处玩，阮母格外喜欢宁宁，收了宁宁做干女儿，一直合计着等宁宁大了就娶进来儿媳妇儿。

　　转眼到了新年，小小的石碣村到处喜气洋洋，虽不富裕，家家户户也挂起了红灯笼，除夕夜整个村里都明亮亮的。宁宁跟着母亲来到阮家，每年宁宁都和母亲来阮家一起过年，图个热闹。阮母一看到宁宁就高兴的拉着宁宁的手嘘寒问暖，阮小七在旁撇着嘴：“娘，俺们三个才是你亲生的吧？”
　　“就你话多！”阮母拉着宁宁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小七嗔道，“你宁大娘不是也一样疼么！”
　　阮小五赶忙上去搀起宁宁的娘也往屋里走。
　　阮小二的媳妇儿阮林氏从屋里走出来，和宁宁一左一右搀着阮母,阮母高兴地转头对宁母说：“妹子啊，你看看我，要是有两个这么样的儿媳妇儿该多好呦！”
　　所有人都听出了阮母的话外之意，宁宁羞得面红耳赤，低下头没有说话。小五听着脸也禁不住红了，二哥已经有了二嫂，接下来当然该是小五娶亲，这一点小五清楚，娘的话小五也清楚，自是禁不住泛红。小七站在一旁看到这场景，那日的若有所思已变成了恍然大悟，只是内心里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感情，不是为了自己的发现而惊喜，不是为了兄弟的幸福而高兴，倒是有几分郁结凝在心头。如此这般纠结怎么还是从前的活阎罗，阮小七摇摇头打消了自己恰才的思绪。
　　吃罢年夜饭，小七便嚷着要出去赏灯，于是几个年轻人便一起出门玩耍。宁宁喝了些酒，兴致颇高，嚷着要玩烟火，众人便一起撑了船到芦苇荡里。
　　夜晚的水泊比白日里多了份静谧，水汽弥漫，几束火光冲天，在漆黑的夜幕上绘出七彩的颜色。火光映照这宁宁喜悦的脸颊更加美丽，不知几时，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如此动人，谁又知道这笑靥究竟温暖了几人的心。
　　二嫂摆出带来的酒菜，几人又坐在这芦苇荡里喝起了酒，小五听了刚才老娘的话，心内喜悦多喝了几杯，竟有些醉了。阮小二和林安夫妻二人撑了条船说要去别处转转，小七调侃了几句便由他们去了，宁宁看小五醉倒了，便进船舱拿了条被子给小五盖上，小七站在船尖看着，没有说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宁宁安顿好小五，走到小七身边轻声说：“诶，我们也换个地方吧，别吵醒五哥了。”
　　小七破天荒头一次没有跟宁宁顶嘴，只是愣愣地撑了船，两个人撑到一处开阔的湖面，阮小七被现在的自己弄得心烦，暗暗对自己规定不许再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随即陪着宁宁一起胡闹。两个人的笑脸在黑夜绽放的比烟火更加绚烂，深深烙印在了对方心里，然而两个人当事人却都愚钝的未有察觉。
　　玩累了，两人并肩坐在船尖，小七也没有放锚，任由小船在水面飘荡。宁宁高兴的说：“今天好开心啊！真希望以后每年都可以这么过！”
　　“女人家就是麻烦，这么无聊。”
　　“哎呦，也不知道谁刚才笑的那么大声，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吧！”
　　“别这么说自己，你的嘴其实也没那么大。”
　　“阮小七！”
　　“哈哈！”

　　“阿嚏！”
　　“冻到了吧，就这身子骨也敢说每年都这么过。”阮小七虽然嘴上说的很不满，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宁宁披上。
　　“那我们回去吧，你别冻着了。”宁宁感动的扶着身上的衣服，低头温柔的说。
　　“呦，还不好意思了，难得看你这么温柔！”阮小七嘲讽的说。
　　“哼！我那是怕你受了风寒了还赖是我害的你。”宁宁又恢复了斗嘴时的样子，“既然你号称自己身体好，那我们就看看谁先生病！”
　　“你以为俺会怕你啊？”小七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手背在脑后躺下去，“俺那是怕你病了惹五哥怪我。”
　　“干五哥什么事？”宁宁并没听懂小七的意思，在小七旁边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高兴的露出微笑。
　　小七侧眼看到宁宁的笑容误以为是因为自己说到阮小五，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那一晚一直到二哥二嫂撑了船寻得他们，几人才一同回村里去，虽然闹到那么晚，可是宁宁躺在床上却兴奋的很久没有入眠，眼前都是那人眉飞色舞的模样。后半夜了还没有睡意，宁宁索性爬起来点上灯拿出了针线，满含笑意的穿针引线，直到太阳爬上地平线，才又重新回到床上。

　　待宁宁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慌忙梳洗出了屋子，走到堂屋看到阮母二哥五哥二嫂还有老娘都在，众人看到宁宁进来，都满脸笑容的看着她，只有小五害羞似的低着头没敢正视宁宁，宁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昨天玩的太晚了，就贪睡了一会儿。”
　　宁母：“这孩子，昨天玩的那么晚才回来，真是长不大。”
　　阮母拉过宁宁坐下，说：“没事，年轻人，都贪玩。”
　　“干娘，二哥，二嫂，五哥，你们怎么来了？”宁宁被他们看得发麻，弄不清楚状况。
　　阮母问：“宁宁啊，喜欢干娘家么？”
　　“干娘怎么这么问？宁宁打小就多得干娘还有三位哥哥的照顾，一直心存感激呢。”
　　“这就好！这就好！”阮母拍着宁宁的手，“宁宁，今天我和你二哥二嫂来，是特意向你娘提亲的。你…愿意么？”
　　宁宁看着阮小五涨红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你们…你们是要我嫁给五哥？”
　　宁母赶紧说：“你看这孩子，反应这么大，女孩子家也不知道怕羞。”
　　阮母笑吟吟的说：“诶，亲家母，不妨事，都是自己人，有什么羞不羞的。”
　　“干娘，怎么没见小七过来？”宁宁手脚慌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昨天回来酒喝大了，估计还睡着呢。”小二说，“别说，这事还是小七提的呢。”
　　“小七提的？”宁宁吃惊不已。
　　“啊，昨天俺们三兄弟喝酒，小七突然问小五跟你的事，说是不如早日把事情办了，这不今天老娘就带着俺们来提亲了么。”小二笑着看看小五，转对宁宁说。
　　小五突然站起来，说：“宁宁，你放心，俺阮小五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真的是小七提的，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宁宁的心碎成一片一片，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丢到了水里，浑身上下都只剩冰冷。
　　“好。”宁宁咬着牙回答。
　　“太好了，亲家母，我们赶快商量个黄道吉日啊！”阮母兴奋不已的拉着宁母去翻黄历。
　　“我出去一下。”仿佛在这里再多待一下一切都要崩溃。
　　“我，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呆一会。”说完宁宁便夺门而出，一直跑了很远很远直到自己跑不动了才停下。轻轻拂过脸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附在脸上。
　　小五看到宁宁一个人出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哥二嫂上来安慰到宁宁肯定是不好意思让他莫要担心，小五才放下心。

　　宁宁脑中一片空白，漫无目的的在湖边走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宁宁的心中就有了一个人，应该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吧，宁宁望着湖面发呆。可是原来这么久以来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原来唱着独角戏的自己如此的可笑。
　　不过还是要谢谢这次的提亲，因为正是在刚才，宁宁才懂得小七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早已不再单单只是一个贫嘴爱和自己吵架做事鲁莽孩子气的简单的青梅竹马，而是自己真的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可是现在，他居然主动帮助别人想向自己提亲，宁宁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愚蠢。
　　“宁宁……”
　　宁宁没有回头，因为不用回头，宁宁也知道是谁。
　　“宁宁你怎么在这？”
　　“没事，七爷，我就是来这转转。”
　　什么时候开始喊我七爷了，小七心里本就难受，想着来这水边散散心，没成想现在反倒让自己更加难受。
　　“宁宁……”
　　“七爷，”小七刚开口就被宁宁打断，“我和五哥的亲事，真的，是你说的么？”
　　“……是。”小七突然发觉自己开口竟变得如此困难。
　　“我先走了。”宁宁转身迅速走开，没有再给小七说话的尴尬机会。
　　小七追上两步想要叫住宁宁，他很想问问宁宁为什么心情这么不好，不是要和心上人成亲了么。这时，小七突然踩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小七突然被一种莫大的悲哀包围。

　　宁宁不停的向前走，企图把那个人抛在脑后，那一声“是”击碎了宁宁最后的绝望。一直走到他们小时时常戏耍的地方，宁宁才停下来。其实宁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在这个只会令自己徒增伤感的地方，只是仿佛一步都迈步出去，浑身已经瘫软的再无力气。宁宁坐下，想要从怀里拿出昨日绣的东西，可是怎奈掏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糟了，定是刚才走的太急掉了。宁宁慌忙回身去寻找，心里着急的不得了，若是让人捡了去可怎生是好。
　　宁宁沿着原路往回走，可是一路寻下去也没有寻到。宁宁只顾埋头找寻，没成想撞到了一个人怀里，宁宁慌忙抬头，却发现原来是阮小五。
　　“宁宁，你在找什么？”
　　“五哥，我，没什么。”宁宁不敢看小五，现在两个人的身份不同了，宁宁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小五。
　　“哦，那我们回去吧。娘亲定了日子，说是要商量下细节。”小五伸手去拉宁宁的手，宁宁下意识的往回缩，小五回头笑笑，再次去拉，宁宁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由他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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