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与犬夜叉

　　越来越寂寞，这是桔梗身边的男人给出的反应，可是这是爱吗，还是只是对自己所谓青春的不浪费吗？她越来越不清楚自己是依赖一个男人的存在，还是习惯一个男人的存在，但是那个男人也许并不一定要爱着自己，一点点的相互取暖就能填补整个黑夜，夜太长，想太多。尽管桔梗也在试图说服自己，也许那一点就跟了陪自己寂寞的男人，一起温习自己不须记得的事，然后在一起慢慢久久地爱抚。有时候男人总是在抱怨，她想要的太多，好像灵魂在跟另一个虚拟的想象交涉，男人开始有意无意地询问，她心底的那个是谁？桔梗只是转过祼露的身子，一把捏住背角，她太怕冷了，连空调的温度都无法忍受，每每睡到深夜，她总觉得自己的背部有大块大块的寒意投入进去，连男人的紧贴的体温都可以负掉。在男人家里，她总是睡不好，梦里见着他的同事来电畅述不幸福的遭遇，好像是腿断了之类的，就这样，桔梗被闹钟吵醒了。桔梗有些不习惯地下床，赤裸祼地冰肌弥漫在浴室里。她想告诉已经再在玻璃门外洗漱的男人自己的梦境，却最终只是拿起吹风机，不和谐的声音打开了新的一天，可是两个人却还是各自己忙着自己的，上班好像此时比任何亲昵都重要，出了那道门，一定要是最陌生的陌生人。
　　桔梗还是先男人走出了这个房间，她讨厌每次穿过男人公寓楼里的大厅，好像自己是一个三流的女人，但是事实本身就是如此，正如某作家的一句话，有些人只是把自己给了一个人与其个人之别，基本质意义有什么不同呢。那个大厅越发温暖，心底的那抹难堪就越发让自己痛恨这样的男人，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让男人去自己的地盘，可是又好像防备有一天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曝于众，连一隙呼吸的空间都被人掠夺。
　　桔梗有一双修长白晳的腿，身上罩着的淡蓝色纱裙总是恰到好处的把她曼妙的曲线修饰得完美无缺，来往的摩拖车师傅总是放缓了车速，不停地询，并报最优惠的价格。桔梗却一点都不在意身旁这些好意，这些或许满足了她小小地虚荣心，一个女人无论多成功，其实总希望她的男人认可。
　　她眼神不好，却偏偏是一双顾盼多情的桃花眼，为了美的代价，她宁愿放弃让自己费神的东西，所以错过就是再所难免。好在还是等来了一辆绿色出租车，简略而清晰地道出了洞景天禾润大厦，车里就再无言语交集。
　　中午时分，桔梗无缘由地呆在办公室里，她想不出今天自己的胃适合什么菜式，也懒得跟所有人再去凑那份杂陈的热闹，在网上漫无目地的游览，但是却时不时地关注自己的聊天软件，好像有些怅然失望，却又觉得本来如此。手机响起来了，她知道也许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姐妹就只剩下那个男人能想起自己，那怕是很猥琐地想念也是被人记住的方式。
　　“有事吗？”
　　男人清了清粗犷的嗓音。
　　“晚上……过来吗？”
　　桔梗游移的眼神飘向窗外，深蓝色的玻璃把世界划分成了两个，里面的人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一天有多么短暂，短暂得瞬息万变；而外面的人却总以为里面的人是上天眷顾的宠儿，时间不会留下任何记忆。这让桔梗想起了钱仲书的《围城》，可是那些靠窗的大摞文件夹不容自己在这里逗留。
　　“还是习惯一个人的味道。”
　　电话像是小时候对付豇豆一样，利索地掐断成不再相干的两节。桔梗把窗轻轻合上，一条条小溪铺展在玻璃上，越往下就越相连，也许它们明白生之就是汇入大海，那么男人与女人的交集却为什么没有参透这个道理呢。
　　桔梗蜷缩在被窝里，冷得得瑟，可是嘴角却荡起一丝诡秘的笑意。夜黑亮黑亮，情太长太长，爱却很短很短，她的视线再一次迷糊在梦境里。
　　当清洁阿姨刚踏进电梯里，却被几个肃穆厉光的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到其中一个晾出工作证，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便衣啊，清洁阿姨这才缓了口气，和了颜；也只不过一秒，马上又沉了脸，她能感觉每个人的心情很沉重，像一触即发的火药。清洁阿姨自觉地从电梯里让出来，目送着电梯口的数字一直上升，一直上升，心口被既将要停驻的数字勒得紧紧地。她有很几个问号：楼层数字，楼层中的房号，上楼的时间，楼上逗留的时间，下楼的时间，自己偷瞄的时间，未来的时间。果真她没有心思去计时，却一直默数着自己快要蹿出体外的心跳。
　　电梯门即将开启的一刹那，清洁阿姨马上对着墙壁专注地擦拭起来，一遍一遍地一个固定点来回抹动。肃穆凝得的便衣押了一个人，模糊确切地肻定是十七楼靠东方45号的小姐，但那小姐是一个租客，不是房主。清洁阿姨有一次被受雇去小姐家打扫，见她家有好好看的照片，好美好美的花儿，好香好香屋子，一尘不染的整洁，自己还曾偷偷地拿了一瓶她冰箱里贮存的化妆品，可是这么好气质的女孩怎么会跟警察扯上关系。清洁阿姨刚欲瞥过自己的偷窥欲，却明显发现有好气质女孩冲自己粲然一笑，那笑让她毛骨悚然，手里的抹布滑下地全然不知。
　　明晃晃的光线刺得桔梗眼睛灼痛，但是她依然睁开幽暗的双眸，对着死寂的空气沉静地等待。
　　一张四角的长方桌，两把不光鲜的椅子，一盏飞蛾痴缠的白炽灯，一是不大不小的屋子，桔梗觉得自己是那惊魂的女主角，被捕只是迟早，好在没有剧情里的惨烈。
　　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人启开，进来的男子依然如故，不紧不慢，不慌不张，轻放笔记本，缓缓转开已经掉色的笔盖，顺势坐下。
　　“录像有你出入的镜头，死者家里有你的指纹……多处。”
　　男子一开始就不知道这场审讯能否顺利完成，但是却还是硬扛了下来。
　　“知道，不足为奇。”
　　桔梗以为对面的人会比自己激动，至少自己这样能让他有一点良心上悸动，可是发现对方只是把自己当作一般的工作来对待，连特别都算不上，也许就真的漠然了。
　　“你是……？”
　　男子最不愿意提这几个字，可是自己还不及询问完，对方却很爽快的交待。
　　“情人应该算不上，只能算得上各取所需。”
　　枯梗眼中闪过的一丝光亮随即黯淡下来，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犬夜叉’了，因为长大，因为彼此都在长大，长大后就要适应多变的社会，就会忘记陪伴他的桔梗，才能锁住秘密。没有了桔梗就不会有所谓的犬夜叉。
　　“为什么要杀被害者？”
　　桔梗突然顿了顿自己失落的累绪，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一场离奇的纠葛让自己与他结缘。
　　他是搬到自己隔壁的邻居，一个村子，一条街道。她被他年少的怅然幽寂的落寞深深地吸住住了，被他那颀长的背影给迷迷住了。他总是会在傍晚十分，一个人守着一大套空空地院子，在老槐树下吹奏起淡淡风，溶溶月的哀凉笛声。少年不似愁滋味，却总是在佯装那愁的媚态，桔梗有意识地闯进他家的院落，他似无人静地，奏出自己的隐伤，却牵挂她萌动的心。笛声落，她问可否奏给她听？他转身，没有反对就是默许。
　　每一个傍晚她都来，因为这个村子学堂放学总是很早，早到她可以偷偷地躲在村口的大桑树上补个美美的午觉，但是她却从来不曾在学堂里与一般孩子嬉戏，至少从他搬到她家隔壁的院子里起，就回家特别早，帮家里做完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后，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在他身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时间的笛声，一起沉醉在他淡淡地美里。
　　至到那一天的出现，她依然依偎在老槐树下，如痴如醉地迷恋着他。却听到院门被人轻启地动响，他突然站起来，抓住她的手，飞奔到他的房间里躲着，他用小却纤长的手捂着她的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甘愿被他捂着。她断断续续地听见屋外有男人的咆哮声，有女人嘤嘤地哭泣声，还有东西的碎裂声。她被院子外男人恐吓的词汇给震住了，她突然瘫软在地上，牙齿噙着嘴角，双眸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他却突然握起她渐渐冰冷的双手，小声询问着。
　　“你看过漫画吗？”
　　她不语，村子里唯一能看到书的地方就是学堂，不过也是基本旧得发黄的线装本，漫画一词从何听说？
　　他一骨碌地爬进床下，拖出个大大地牛皮箱，臬子很新，也很好看，她一下子不哭了，不停地抚摸着新奇的东西。他摞开箱子，从里面整齐的书堆里翻出一本带有图画的书。他递给她，指着那个长长的小人物画说道。
　　“这个就是你，她叫桔梗”
　　她笑了，她从款见过如此新奇的画像，头发可以找到脚下面，大大的眼睛，却不似真人。她突然注意到书的地封面上却是一个找着两只耳朵的小人物画。她疑惑地问着。
　　“他是谁呢？”
　　“他是我，里面找头发的女孩会为他守住一辈子的秘密，你会吗？”
　　她咯咯地笔着，然后试探性的摸了摸他会不会找耳朵的头。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送出去的，但这是他们见面以来第一次谈话，他的第一次笑容，给她分享他的书籍。
　　但至到第二天早上，她打开院门准备去上学时，发现门前的小人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抓起小人书，像箭一样般地冲到隔臂院门前，发疯般地拍打着院门，却始终无一人回应，那在她病了，没有去上学，一个人躲在床上翻看着似懂非懂的漫画书，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桔梗。
　　后来，她的父亲在外做生意日渐起色，母亲就带着她跟妹妹去了县里投奔。两座相近的院落就空了下来。
　　当她十七岁时，她就对父母提出出国留学，她的父亲虽然膝下无丁，却并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加之他的事业如日中天，正需要一个得力的接班人，便欣然允诺。
　　临走时，她只是紧紧地抱了一下母亲，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爱父亲，因为父亲从来没有尽到做一个父亲的责任，更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就义无反顾地登上去日本的油轮。
　　飘洋过海，来到了日思夜念的日本，她相信在那里的某一个角落终会遇见她的犬夜叉。她去了海边，她去了樱花树下，她去了大阪古城，去了繁化现代的东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次一次的希望，一次一次的失落，依然没有等到他的出现，却让自己忘却了真名，所有人都叫她桔梗，如樱花一般美的女孩。
　　至到五年后，父亲重病，迫使她不能再停留，不能再等待。她无奈地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到机场似她从未如此茫然，如此熟悉的故土却找不到一丝眷念的味道。她没有通知妹妹来接机，因为她知道自己离亲人很遥远，没有尽过的义务何必强求别人的施恩呢？
　　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刚欲起步，却听叫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飞一般地转过身子，那个迎向她笑的男子，二十年的风霜洗礼，却依然减不走她熟悉的味道。她淡淡地笑着，经过太多的失望已不能让她有欢心足舞的激动，反而是一种平静，却溢满的满满的幸福。
　　她正欲慢慢走上前去，却突然被眼前一幕错愕地定在原地，从她身后蹦出来的长发女子跑上前去，给了一个深情久远的吻，原来她才是他的桔梗。
　　她手中的提袋什么时候掉下去了，她一点也不察觉，她的眼里就只有那一幕让所有人感动的浪漫，而自己却是一个旁观者。
　　“小姐，你的袋子？”
　　她接过熟悉的他，挽着另一个女孩手中的袋子，她眼角的泪水被她习惯性地强忍着。
　　“我也叫……桔梗，去了日本，因为喜欢犬夜叉。”
　　她以为他会停下来跟自己相认，可是却被她身旁的抢了先。
　　“我也叫桔梗，可以做个朋友吗？”
　　他的桔梗是那么美丽，单纯，可爱，毫无顾及的信赖陌生人，这是任何男孩子都应该守护的女孩。
　　她记得自己失态地奔离现场，因为数年的等待突然得到如此苍白的讽刺，她害怕自己无法控制好自己歇斯底里的情绪。
　　桔梗突然站起来，弯着身子，凑到坐在对面审讯自己的陌生的熟悉男人耳朵旁。
　　守着监控室所有警员突然被桔梗这一举动画面捏紧了心跳，画面中的女子只是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声音太弱，无法达及桌下的控设备，只能给所有人传递出一个暧昧挑衅的画面。
　　桔梗慢慢回收自己压低的身子，回到自己桌位上，只见男人依然冷漠地拿起笔记本，就往外走。
　　桔梗很清楚自己随时会被放，不是因为父亲已经替自己请了最好的律师，而是有些事有些情有些人，不可能会忘记他曾经的允诺。
　　果真隔了几日，桔梗见素日与自己争锋相对的妹妹来保释自己，心里大致猜到了些结果，可是这些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很客气的借了妹妹的手机，拨了那通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记错的数字。
　　“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保洁阿姨。”
　　桔梗心底莫名的疼痛起来，也许有些东西本质上是改变不了的。
　　“我想见你……”
　　那一头沉了下来，只是静静地喘息声。
　　“就这一次，应该算是谢谢吧！”
　　“地点？”
　　那边的声音低沉下来，但还是暗许。
　　“我寓所吧，在外面久了，还是想念家的味道。”
　　桔梗见对方没有异议，时间就定在傍晚十分。挂上电话，桔梗很认真的对着正在开车的妹妹说了声谢谢，弄得本来敌意不明的妹妹接过电话继续开着车子。
　　桔梗打开了玻璃窗，外面清新的早风让她倍觉这片土地是如此的美丽，美丽想要与它化为一体。
　　桔梗的他如约走进了她的家门，她给他换上棉质脱鞋，他反而有些不自在，好像就是他的妻子，他怕依赖。
　　他抱起她，重重地甩上床，两个人像蛇一样绞在一起，互相榨取对方。可是唱机里却是凉凉风，溶溶月的笛声，悠扬而悲凉。
　　她洁白的胸前拥着熟睡的他，睡得那么香那么甜，她的嘴角一丝淡淡地微笑，却不诡魅。这时唱片机里诉说着一个悲凉却完结的故事：
　　不知道何时起，就开始迷恋你，发疯般地寻找你的足迹。我以为我们那次讽刺性的会面将会是我生命等待的结束，可是第二天你却奇迹般的来电，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找到我的，但是你却告诉我，我才是你的桔梗。听到这几个字时，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我只是投到你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你，是的，我是你的桔梗，只有我才能守住你的秘密，你不能离开我。
　　向所有的小情侣那样，我得来了自以为的甜密爱情，结果却被你突然的一句话戛然推毁，你要娶你们厅长的女儿，说是这样你就彻底与秘密绝缘。我向你嘤嘤哭泣着，就如当初你母亲对着另一个自称你父亲的男人哭泣着，我乞求只要能陪着你什么都行，可你还是毅然决绝地把我推开。
　　那么推开就应该真的彻底吧，可是你却在你的那位桔梗难产后的第三个月找到我，我们就那样嵌着一份良心的不安在一起，但有一点我深知你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认定我就是桔梗的他了，你的心里已容不下情义，你想要得到的只是事业上的辉煌，试问一个人民警察怎么可以有如此的人生败笔呢。人都是善变的，你给不起我想要的那份宠爱，就只能从别人那里索取。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这样和自私会给我宠爱的另一个男人带来的杀身之害，也许我一辈子将是罪人，如果活着，也会被无止境的恶梦弄得精神崩溃的一天。
　　但是……我没有想到，来审核的会是你，我只是想试探那些事是否与你有关，却并不敢设想就是你做的，可结果我出来后，我就全然明白，你的爱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尽管你也不爱我，可我依然不愿意你身败名裂。
　　当我问你，那个代替我的人是谁时，你很沉静的说是保洁阿姨，些许是那清新早风把我即将泯灭的良知唤醒了。
　　我想我该让你回到过去，过去那个有些莫寞与善良的犬夜叉。既然生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回到属于只有桔梗与犬夜叉的世界。
　　在你醒来时，桔梗一定会告诉犬夜叉，其实当年除了听到哭声与咆哮声，有些什么内容真的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也会替你守一辈子的。
　　夜很黑很黑，情很长很长，一个少年在老槐树下吹着隐伤曲调，一个女子佯装着忧愁的面容，凉凉风，溶溶月。
　　一个黑衣老者，独自走到墓前，他连跪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拼博了大半生，以为能在江湖上混个地位，却没有想到到头来只是害了一生为有如此□□父亲而耻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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