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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花可是他花钱买的
文元元有一头慵懒而明媚的散发,高考的前几天,她搁在窗台上的白色的蝴蝶兰被阿毛盯上了。蝴蝶兰是奶奶送给她的最后的生日礼物,而阿毛则是小偷。他还有个偷伴叫谢小国,黑瘦黑瘦的,嘴唇却颇厚。那个初夏的傍晚,天际的霞红就如阿毛的心思一样激动。
“看见那盆花没有?”阿毛指着窗台说。
“哪盆?”
“中间的那盆。”
“干嘛?”谢小国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解道。
“你帮我把她拿来,我给你十块钱,怎么样?”如此的按捺不住。
谢小国不禁怀疑了:“真的假的?你自己不会去啊?”
“这次不行。”阿毛直摇头。
谢小国嘲笑道:“怎么了,不敢采花啊?”
“去去,你到底干不干,十块钱哦,不做我找别人去。”
“说真的?”谢小国一下认真起来。
“骗你狗生。”阿毛也不甘示弱,坚定道。
“那好。不过你先告诉我拿她干什么。”
“麻烦。”阿毛有些不耐烦了,“再过过几天我姐生日,想给她准备一份礼物,昨天路过这一眼就看上了她,挺好看的,所以……你知道的。”不禁诡笑着,猥琐不已。
原来是这样,谢小国再没有疑义,保证道:“行了,明天等我的好消息。”
两人重新蹬上自行车走后,这里清静的角落又恢复了它本来的优雅。但见背阳处那盆搁放在窗台上的白色的蝴蝶兰,恰有一阵风捎过,远看着就像几只翩跹的蝴蝶缠在了一起,曼妙得直想飞进窗子里去。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们就是不进去。许是怕窗里的主人生气怪她们唐突冒昧吧。
谢小国回去后,原是打算凌晨三四点来取花的,没想一觉睡过了头,醒来时已经五点多一刻了,忙乱地跳起身,都顾不得收拾一下,凌乱着齐耳朵的长发,推上他那辆半新不旧的贼车,噌噌噌直蹬上望村而去。
在月份上现在已经要六月了,季节上也将归于夏季,但这样早的清早上,飞快地蹬着车,又是刚朦胧从床里钻出来,不由的谢小国瘦小的胳膊就起了一层疙瘩,凉得透彻,只有缩回去的意思。没法子,事情已经答应下了,只好咬咬牙,也就是脚上再多蹬几下的功夫。最后等到了昨日傍晚阿毛领来的那户人家的门前,他的身上反而出了层不薄不厚的汗,大清早的怪难受的,直叫不值。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谢小国只想骂人,那畜生一定是自己干了,竟然敢拿老子开涮,下次见到他非好好教训他不可,也不多留,气冲冲车头一拧回去了。相比他来时急冲冲的样子,现在闹腾出的噪音倒更能恼人清梦。原来那儿窗台还在,花却不见了。
阿毛的标志性就是他脑门前那撮染黄的黄发,说是时尚,因为就那么一小撮。午后他蹬个自行车气愤地直把谢小国几个辈子的祖宗都骂了个全,平日里该待的地方都找过,无非就那几家网吧,可都没在,最后走头无路,只好最不情愿地跑他家一趟。
可不是在家里吗,原来最近谢小国闹饥荒,口袋空空如也,哪还有屁钱上得起网,先保住肚子再说吧。谢小国见惹自己清梦的是阿毛,更有气,趴在窝里不搭理他也不要紧,还把人家视作毒气,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发挥,因为气急了更容易叫毒攻心。
“我说你靠不靠谱啊,长的像就算了,怎么连说话也跟放屁一样啊?”阿毛不爽道。
谢小国当然听懂他在说什么,平日里开玩笑说自己嘴唇厚像屁股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来羞辱,也顾不得了,只有豁出去的勇气,猛从床上跳了起来,吓得刚在床前站稳的阿毛赶忙倒退了几步:“妈的你存心的是不是,怎么着,看我国小好欺负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啊?”
“自己做事心里知道,拿就拿了呗,别再他妈的还来找我的笑话。”
“靠,你以为你谁啊,骂个鸟蛋,不爽啊,找树桩出气去。拿我算什么,你以为我好撒气啊,没门。”愣了一下,阿毛算是看明白了,原来他不知在哪受了窝囊气,没处撒,现在尽拿自己发作呢。气也是不打一处来,要是别人恐怕早跟他干上了,无奈眼前这人虽说不上过分友好的交情吧,怎么说也是阿猫阿狗时的伙伴,来不得太真。既然打不成,走还不能吗,甩出这句火气十足的话后便没拍屁股地去了,直接干脆,没留给谢小国反擒拿回他的机会。
见阿毛这个样子,谢小国也没怎么着了,脑子突然混沌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苏醒过来,行啊,牛气充足啊,到时候看谁要装孙子?嘴里喷了口气,表示暂时不介意的意思,又重新一头栽回床上,但怎么也没了先前睡意的美滋滋,翻覆得心力憔悴。他在想莫不真是自己错怪他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从没见他这样的牛气过,通常也就只会时下里吹吹,再就是甩甩他那撮脑门前的黄发。这么一想,谢小国又猛跳了起来,押着他那辆代步的工具又朝上望村去了。
这时候月亮刚找到恋爱的对象,直逼迫太阳走远些,免得它的余热盖过了自己爱恋的火热,到时说给谁听自己甜蜜的故事去?没有过天下唯我的霸气的缠绵,是不会有相信的。太阳见她说得凄美壮烈,只好为其腾出空间,只怨本意不舍的很,走得好慢,才刚进入黄昏,为了让世人肯定地晓得它的被迫性,故意在天边难得留下了几片看得见的霞红。若是想辉煌它又何必如此一举呢?远远映衬得这些个连片的村落都像是在过喜日子般。虽没明着来,淡淡的喜色那是遮掩不住的,叫人印象更为深刻。或许这就是太阳的智慧吧,临走了还留一手。
果然是自己错怪阿毛了,如今那二楼的窗台上,那盆清雅的蝴蝶兰仿佛也理解错了红霞是喜悦的似的,张翅欲飞舞呢,满脸的兴奋。看着她久了,谢小国都有些错觉,明明那里已然照不上什么阳光,可在他的眼球里仿佛看见那儿正有一道清澈的夕阳撒下,金色辉煌,一群白色的蝴蝶就着它翩跹起舞,舞弄不尽的欢愉喜悦,烂漫洒脱。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了定神,出口气,心里便有了计较。再环顾四周,确定十分安全,立马弃下车,三两下的借着旁边的那座矮墙做垫脚石,双手就能够到窗台了。可是拿不着蝴蝶兰,撑死也就只能勾到她身边那盆其貌平常常的仙人球。但这没打紧的,只见谢小国双腿用力一蹬人已凭空出去,就在要下落之时双手稳稳地在台面上一搭,紧跟着一个引体向上,脑袋就超出了窗台,不仅将近在鼻前的蝴蝶兰嗅个仔细,就连窗里的卧房也都能看个清楚明白。只是他的目的在花,至于房间嘛没得要紧,也就是好奇撇了一眼,没大概的印象。
右手加使着劲,左手抬起拿住花盆的里沿,真重,好端端的一盆小花干嘛用这么大的一个花盆真是没事找事,害得谢小国险些力不从心要掉下来。然他并不是吃素的,一咬牙撑住了,稳了稳重心,右手一放松的同时端住了花盆的底座,就这时双脚也着地了,有些踉跄,不过不打紧,人没摔倒更没弄坏了花。
这一整串的动作实在潇洒漂亮,书写不尽的美意,力量与弧线的完美结合,阿毛肯定是做不到的,尤其最后开溜的这招,左捧着花右手直把车去拉,随后就头也不回猛从这角落里消失了。而跟着他的消失,这里似乎即刻变得暗淡而不是清静幽雅了,因为他带走了这里的纯洁,幽宁的蝴蝶兰呀。
“拿着。”谢小国是个不会说对不起的人,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可那三个字绝对不要说出口,放在心里就好。
其实阿毛也挺了解他的,看他现在这副失常没了油头的面孔,多少知道他可能算是来道歉的,就没怎么再把身份抬高,哥们嘛,口角总是难免的。也不能就这样轻易过去就算了,气还是要装一回的,免得叫人看轻了,所以花是接过了,却没跟他说话。
“不要了,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没事先走了。”看着阿毛手里递过的那十块钱,说实话谢小国想要的紧,现在他口袋里通共只剩下几毛钱了吧。晚饭是没得着落了,谁叫自己冤枉人在先呢,如今若再拿这十块钱的话说不过去,肚子的事只好另做打算。
“不要就不要,还省了呢,至于心意嘛,没门,这可都是我一个人的。”见谢小国走后,阿毛立马把钱收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想给,只因话已出口没法子才为之,现在人家不要还巴不得呢,也真亏了那顿莫名的吵嘴,不然晚上的通宵费可就没着落咯。现在好了,心里很是高兴,两全的事,捧着花兴冲冲地直要给姐姐一个惊喜,说这花可是他花钱买的。至于质疑嘛,那也没什么打紧的,早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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