荭草涧边生

　　我是神妙庵的一名小尼姑，法名叫水红子。不过山下的村民更喜欢叫我荭草。大概因为庵里的师太是在一片荭草荡里捡到我的吧。庵里的生活十分辛苦，有很多杂役要做，而每餐只是师姐们去山下化来的半碗稀粥。先皇笃信佛教，大修寺庙，一时僧尼都十分风光。而当今天子弃佛从道，致使很多庙庵都没落了。我从4岁就开始和师姐们一起去化缘。
　　庵里的生活越来越清苦，很多师姐都还俗讨生计去了。其实她们当初来到庵里，不过是因为民间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来这里混口饭吃。如今佛教如日薄西山，谁还愿意在这里挨饿呢？到最后，庵里还剩不到四十名尼姑。而我们最低的水字辈，就有我和水镜两个了。
　　水镜比我大4岁，今年正是二八年华。她也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的被师太保养回来。她性格直爽，贪玩好动，完全不像个尼姑。不过她对我总是很好。按照神妙庵里的规矩，长辈师太们是不打扫佛舍，不出去化斋的。平日里只是诵经或是外出云游。于是，繁重的日常工作都落在了我们弱小的肩膀上。水镜身体比我壮些，总抢着多干。她总是边帮我擦汗边说，“长得这么眉清目秀，真是小姐的模样丫头命。”说着眼里不禁流出如母亲般怜悯的神情。
　　这天，我们去邻村化缘。集市上有个道士模样的老头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两位师傅留步。”他声音很大，吓了我一跳。“恐非常之祸。务避。”
　　师姐水镜一把拽过我，“少听这牛鼻子胡掰！若有祸事也是他们这些人所赐。”大概因为朝廷上流行的僧道之争，师姐一向对道士没什么好感。
　　我们匆匆离了那道士。但道士那严肃甚至有些担忧的眼神让我怎么也忘不了，似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幼小的心田散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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