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勿死

作者:虫它为s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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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大家好,我是于安卿选手的爱人。接下来,我会挑几个问得最多的问题进行回答。”柏宁缓缓道,“首先,是关于卿卿的身体状况。他目前能够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就表明他的身体状况良好,并且心理状况也有所好转,大家不用担心。
      “第二,关于卿卿是否会复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不会。卿卿参加这个比赛是我帮他报名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这个比赛更偏向娱乐性,所以竞争不会太大,有助于他恢复。卿卿只是重新捡起了自己所热爱的事物,并不会再以热爱博名誉。
      “第三,关于卿卿的社交账号。很抱歉地告诉大家,于安卿选手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平台上注册账号,如果大家喜欢他,可以通过我的账号来支持他。卿卿目前的状况不方便使用社交软件,所以手机内只有一些简单的联络软件,平时玩游戏是用的我的手机。
      “最后,关于卿卿当年突然销声匿迹的原因。这件事说出来是对卿卿的二次伤害,所以我不会说,也请大家不要在此事上有过多的好奇,谢谢。
      “另外因为卿卿最近才重新开始玩游戏,技术相比之前落后许多,如果他哪里做得不好,请不要骂他。当然,如果真的想骂,可以来我这里说,我奉陪到底。”
      柏宁笑眯眯说完最后一句,直播弹幕空白一瞬,某种绿色植物掺杂着长串问号铺天盖地滚过,一时间淹没了画面。
      “他在我身边,现在正逗猫玩,如果大家想和他说话,可以发出来,由我代为转达,卿卿会回复你,但不会出镜。”柏宁面不改色,转头柔柔看了眼窝在懒人沙发的于安卿,又转回头在飞起来的留言中挑了几个。
      “卿卿。”柏宁温和唤了声。
      “嗯?怎么了?”于安卿看向他,声音轻得像羽毛。他怀里的猫也叫了一声,瞬间盖过了他的声音。
      “有人祝你健康快乐,开心每一天。”柏宁弯着眼,声音轻缓。
      “啊。”于安卿抱起猫缓缓起身。直播间里能听见拖鞋踩地的嗒嗒声,很轻很慢,大概走了五六步,直播间终于响起了他轻飘飘又很乖的声音:“谢谢大家,希望大家同样也能天天开心,日日平安。”
      柏宁笑笑,鼠标滚轮滑过,关掉了礼物通道,“不建议大家打醒目留言,只要留言我就会传达,不需要这样,也不需要送礼物,谢谢大家理解。”
      排除了些说话乱七八糟的,柏宁捡了几个能说的告诉于安卿,于安卿就坐在电脑旁慢慢回复,直到他看起来昏昏欲睡。
      “抱歉各位,我们得休息了,如果喜欢于安卿选手,请于之后的比赛支持他,谢谢。另外我的直播会不定时掉落,如果大家想知道更多的事情,那么也请多多关注,谢谢。”柏宁关掉了直播,将电脑也关机,走向于安卿将他抱起来,轻声问今天是哪个玩偶侍寝。
      于安卿笑了两声,搂着他脖子说:“要安吾。”
      安吾是于安卿第一个毛绒玩偶,是个蓝色大鲨鱼,长度比于安卿本人还要长些,所以抱起来极为舒适,尤其受于安卿的喜爱。
      柏宁把安吾塞到于安卿怀里,抱着他进了卧室,把剩下的玩偶围着他摆了半圈,自己躺进去松松揽住他。
      “今天很开心。”于安卿说。
      柏宁在他耳边轻轻笑起来,说:“好呀,我也很开心。”
      “我要睡觉了。”
      “好,睡吧。”柏宁以极其纵容的语气回答他,伸手将台灯降到最低亮度,在朦胧的灯光中注视着于安卿,直到他呼吸变得轻缓平稳。
      柏宁吻他后脑勺:“晚安。”
      之后的比赛在一周后,柏宁代替于安卿参与了一次线上会议。选手中已经有人认出他是知名顶级化妆师,线下时七嘴八舌地问他关于化妆的事项。他一一作答,并希望她们能够关照于安卿。
      会玩这游戏的其实很少有人不认识于安卿,毕竟他当年实在太火了,十五岁横空出世的电竞天才,实在是火出圈了。这群选手里还有不少他的粉丝,认出他也是参赛选手时别提有多震惊了。
      于安卿总共火了两次,一次首秀,一次退赛。首秀时因年轻得扎眼又技术极强而引发热议,退赛时因杳无音讯又太过突然而再次引发热议。在此之前,网上其实都认为他已失踪或已死亡,因为他退赛的五年里,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就如同这人人间蒸发了一般。如今再次见着人,众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
      “当然当然。”她们这样说,眼睛看向柏宁身后的于安卿,里面有好奇也有善意。
      于安卿和叱咤风云的那几年没有多大变化,仍是安安静静的腼腆模样,就算脸上化着淡妆也抹不去他骨子里的温和。
      “你们在游戏上有不懂的可以问他,但是请不要太过为难他,他并没有痊愈,谢谢。”柏宁向旁跨出一步,遮住她们的视线,笑着说。
      “真的吗?”她们有些人抬起头,微微吃惊地问。她们也看过那天他俩的直播,知道于安卿的状况只是稍微好转,但明显不能进行过多交流。
      “是的,只要不过分就可以,他目前与人交流没什么问题,但请注意声音不要太大,要平和。”柏宁让开位置,“我需要先询问他,他同意了你们就可以问。”
      柏宁走过去坐在于安卿身旁,温笑着和他说话,最后向着她们点点头。
      她们几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的,每一步都有点如履薄冰。不仅是因为柏宁的警告,还因为于安卿身就是个大人物,即使曾经是那也是。
      “请坐。”于安卿抬起头温和地笑着,声音和那天直播间里听到的一样轻。
      她们紧张地坐下,其中一个拿出手机,攥着手机问:“我……我可以和您打一局吗?”
      “好的。”于安卿拿过柏宁的手机,打开游戏又抬头看向她,“可以不用说您,你就可以。”
      “啊啊好的好的。”对方慌张点头,“我来创房吧。”
      “好。”
      这可能是对方打得最安静的一局游戏,在场只能听见她手指打在屏幕上的声音,如她本人的心一样慌乱。于安卿从容不迫地用出当年使过许多次的连招,将她逼上绝路。
      “谢谢谢谢。”对方知道自己输了,伸出手又缩回,一个劲地道谢。
      于安卿安静地看着屏幕,调出回放指着一个节点说:“你这里技能放错了,如果这后面连着二招的话,效果会更好,说不定可以击杀我。”
      “啊不好意思,这里是手癖,成习惯了,改不过来。”对方愣了一下。
      “不用道歉,你的招式很好。”于安卿笑笑,“既然改不过来,你可以试试在原来的基础上追加一个一技能,这样容错率更大些。”
      “谢谢谢谢谢谢……”她道着谢,其他人见了也要和他来一局,七嘴八舌地就嚷嚷起来,。柏宁见状,出声提醒:“请安静些,一个一个来。”
      柏宁发话众人都听,一瞬间就安静了,鸦雀无声地伸着手机到于安卿面前,沉默地请求他。于安卿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手,感到有些为难,向着柏宁靠了靠,慢慢说:“我精力有限,大家可以留下账号,我有空的时候邀请你们,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她们使劲点头。手机又交还给柏宁,众人留下账号信息,于安卿按着顺序又指导了两个人。
      她们渐渐放松下来,说话也变得温声细语,和于安卿交谈极为舒服。但明天是晋级赛,柏宁要保证于安卿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于是打断了这融洽的聊天,要带于安卿回家了。临别前,于安卿说:“明天各位加油。”
      “你也是!”小姑娘们热情回应。
      “柏宁。”坐回车里,于安卿垂着头唤了一声。柏宁应他,递给他一瓶牛奶。
      “好累啊。”于安卿朝着他那边一倒,插上吸管慢慢喝起来。
      柏宁低头看他,“那卿卿想做些什么呢?”
      于安卿放空自己,喝完牛奶向上一递,“想回家,想安年了。”
      安年是他的猫,两年前柏宁从荒郊野外捡回来的。虽然是捡回来的,但这小猫野外生存能力极强,遇到的时候它自己滚圆滚圆的,眯着眼睛卧在废纸壳上,让柏宁好一抓。
      抓它回来是为了治它身上的伤。安年右后腿上被套了个铁环,铁环紧紧箍着它的肉,把那块地方的毛全都吃干抹净,只留一圈深陷其中的血痕。铁环长进它的身体里,不好取,医生废了很大的劲才取下来。铁环血肉模糊。
      被套上铁环不影响安年的行动,取下铁环同样也不影响,甚至比之前动作更迅速了,只不过有时会突然去舔那里的伤口,但总是被柏宁制止。后来于安卿就喜欢抱着它,就光抱着,什么也不做,等安年待烦了自己跑了他就静静看着。
      通常这时候柏宁会过来抱着他,轻轻地跟他说话,也不管他说不说,反正柏宁会一直说下去,直到他摇摇头,表示不想听了。
      柏宁笑着逗他:“不想嚷嚷吗?它可要伤心了。”
      于安卿也笑,从他身上起来,“也想,但它太闹我,不敢想。”
      他们家不只有猫,还有狗,是个猫狗两全之家。嚷嚷从小跟着柏宁长大,亲人得很,刚见于安卿就甩着小鞭子一样的尾巴哒哒凑过去,蛇一样地在他脚边迂回。
      嚷嚷很喜欢于安卿,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后来也很喜欢安年,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于安卿有段时间爱抱着安吾躺在它毛茸茸的身上,时不时抬手摸摸它,偶尔也会和它说话。
      但嚷嚷精力太充沛,每天眼一睁就是活蹦乱跳一整天,脆脆鲨于安卿实在受不住它闹自己,所以就让柏宁天天出去溜它,累得差不多了再回来。于安卿曾说过它不该叫嚷嚷,应该叫闹闹。嚷嚷不嚷嚷,光闹。
      安年倒是很喜欢和嚷嚷玩,它俩都精力旺盛,闹腾得像是要把家都拆了。于安卿状态还好的时候就会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它俩,要是转头看见窗外阳光正好,就会和柏宁带它俩出去玩,免得真拆了家。他状态不好的时候就看不见它俩,柏宁会把它俩送到楼下去闹,他一般只能听见它俩模模糊糊的声音。
      最近这种事情倒是少发生,嚷嚷总在他眼前晃悠,回家才开门就会扑过来,每次都得柏宁在后面扶着才不会摔倒。
      “嚷嚷,不要这样突然冲过来。”柏宁拍拍扒在于安卿身上的大黄狗,推着他俩进屋。安年在不远处安静顺毛,看见他俩回来喵了声,就低头继续顺毛了。
      于安卿想上楼,但柏宁问他可不可以陪练,所以就一起待在了楼下。
      柏宁同样是参赛选手,不过水平属于中下等,没有夺冠希望,他提出来陪练也不单是为了自己。后面的晋级赛还算正式,是用电脑端进行比赛,而电脑端的操作键和手机端不太一样,他得适应,于安卿也要适应。
      这游戏于安卿曾玩过七年,其中四年都是在比赛中度过,即使退赛这么久也能上手就会,一套套招式耍得柏宁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
      几局下来,柏宁笑了笑,问于安卿他和那些选手谁更厉害点。于安卿认真思考片刻,抬头说她们更厉害,认为柏宁这技术最多侥幸进三十二强,也就是说明天的比赛柏宁极大可能会输。
      柏宁也不在意,本来就是陪着于安卿参赛才开始玩的,能挤进三十六强已经算超常发挥了。外面天色已晚,他起身去做饭,于安卿抱着猫上了楼,嚷嚷也屁颠屁颠跟过去。
      柏宁孤身一人,突然有种妻离子散的即视感。
      于安卿上楼也没什么事,只是单纯喜欢窝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感受着自己陷在一团云里。这懒人沙发里的填料会挤压身体,告诉躺着的人,你被包裹在另一个世界里,你被遮蔽着。
      这位置能看见远方蓄起一片光,流向四面八方。这位置能看见近处永远静静流淌的河,送着蓝去此处彼处。这位置……能看见家。
      于安卿喜欢这里。
      嚷嚷低低叫了一声。于安卿看过去。柏宁拿着手机上楼,那手机里似乎有人在说话,柏宁在聊天。
      “柏肆想和你说话,她好像有事求你。”柏宁跟他说,看他伸手才把手机递过去。
      “柏肆,怎么了吗?”于安卿问。
      屏幕里柏肆看起来有些激动,闭了麦克风静音尖叫。于安卿笑起来:“柏肆,我听不见你说话。”
      “卿卿哥!我现在没课,我想去你那里玩两天,好不好?求求你答应吧,我真的想去,保证不吵你,求求了,我真的想你了。我给你带小蛋糕!”柏肆一开麦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嘴像那个机关枪一样,人像那个枪法课得零分的,只管子弹打出去,至于打没打在靶上她不管。
      于安卿看了眼身边坐下来的柏宁,回头点头说:“好呀,我让你哥给你买票。”
      “她自己早买好了。”柏宁插了一句。
      “那你怎么不让她来?”于安卿转头笑着问他。
      柏肆见有人给她撑腰了,于是表情浮夸地开始哭诉:“就是啊,我都多久没见到卿卿哥了,趁着没课去玩玩怎么了?卿卿哥你说说他呀,他说我吵死了,过去和嚷嚷一起吵那就要翻了天了。我一点都不吵,对不对?卿卿哥……”
      柏宁淡淡说:“你也才上学一个月而已,而且上上个周末我们还去看过你,有什么好想的?”
      于安卿将声音藏到他声下,小声回答:“确实有些闹。”
      “啊——”柏肆只出声半秒,后面的哭嚎就被她自己掐掉了,看画面都大概能听到那边的鬼哭狼嚎。
      柏宁把脑袋靠向于安卿,看着表演痕迹极重的柏肆,轻声说:“你看,我就说她适合表演专业。”于安卿赞同地点点头。
      安年跳出去,一脚踩在安睡在一旁的嚷嚷身上,给它踩醒了,茫然地环顾四周。
      “不说嘞,我车到了,我要检票了。”柏肆迅速说了声“拜拜”就挂断了视频。柏宁抱抱于安卿,继续去做饭。嚷嚷踮着步子凑过来,嘴里咬着个小球,满眼期待地看向于安卿。
      于是他陪它俩玩起来。吃完饭,洗完澡,他又陪那些选手玩了几局,最后窝在柏宁怀里睡着了。
      柏肆的车次到达时间晚,柏宁不让于安卿熬夜等她,但又拿他没办法,妥协说等她到了叫他,让他先睡。于安卿有自己的坚持,坚持要在外面等,不要进房间。柏宁只好抱着他。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柏肆给柏宁发了消息。柏宁开了门,在于安卿耳边轻声说柏肆到了,柏肆也轻声和他打招呼。但他没醒,只模模糊糊睁开一条缝,含糊地嗯嗯两声,把头一埋被子又深深睡去。
      兄妹俩不闹他,一个退出去到隔壁整理整理,一个重新躺下把他脑袋露出来,拦着他继续睡。
      这光景第二天又是倒过来,于安卿轻轻柏肆的房门,探头看了眼熟睡的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柏宁给她发了个地址,说比完赛就回来,要是等不及可以去找他。
      他俩比赛在晚上,白天主要是去做一些准备工作、录制工作,以及和其他选手进行一些友善交流。交流基本上是于安卿在交流,柏宁只在一旁听,同时处理一些对于安卿有负面影响的帖子和评论。
      自从于安卿现身于这比赛,网上关于冠军的讨论就吵翻天了。大部分人说这比赛已经没什么好看头了,冠军非于安卿莫属,这个观点柏宁还挺爱看的。不过另一些人就有些冲,说当年于安卿退赛就是因为他天赋消耗完了,没脸见人,不然为什么那五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还说于安卿这次又是来消费自己天才人设的,肯定得栽,说不定连八强都摸不到。
      柏宁不乐意看这些,发文详细解释了一通,但由于某些言辞虽隐晦但仍过于激烈,被那些人爆冲近万楼,其中不乏一些侮辱性词汇。柏宁截好图,一个个查过去,反手以自己顶级化妆师的名义代理于安卿起诉了他们,起诉原因是他们的行为已经造成了对于安卿的大规模网暴。
      网络上留下话太轻松,导致一些人说起话来夹枪带棒,没轻没重。柏宁挑了几个骂得最脏的人,把他们的网名发给平台,要求平台披露这些人的实名信息,否则他要连这个平台一起起诉了。
      平台方回复算快,下午柏宁发的那些图片被证实,审核通过。柏宁拿到实名信息后正式起诉了他们。
      在受理之前,于安卿顺利进入三十二强,柏宁止步于三十六强。两人带着柏肆在这周围逛了逛,把她送回学校,又在她学校附近逛了逛。
      回来的那天,起诉状被受理。法院明里暗里引导双方进行调解,建议私了,但柏宁拒不答应,甚至为此开了一次直播。直播中,他明确表示,自己曾说过奉陪到底,所以也不好食言,一定会抵制诱惑,坚定维护自己爱人的正当权益,即使要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
      于安卿晋级十六强时,这案件还没结案,许多人因此事去给于安卿投票,把他投成了最佳人气选手。下场赛制是,人气票最多的四位选手成为指挥位,抽签选择队友,进行四方混战,最终存活下来的两队晋级。
      本来队长理应是于安卿,但他由于身体原因将队长转让给同队女生,并首次出现在柏宁的直播画面中。他为转让队长压力一事感到抱歉,也为大家信任他表示感谢,同时也表示他会作为原告出庭作证。
      那女生线下找过他,让他不需要感到抱歉,她很感激他能将这个机会给她,并和他讨论下一场的战术,询问他是否可以单人佯攻。于安卿同意了。
      她的战术很成功,轻而易举带领全队晋级。于安卿拒绝了她们的聚会邀请,回家和柏宁研究那民事诉讼。那些人死缠烂打,于是柏宁强硬要求立刻开庭,说他对他们已是无话可说。
      “卿卿。”柏宁柔柔唤了声。
      于安卿最近睡眠不好,这会儿昏昏欲睡,只蹭蹭脑袋以示回答。
      “你确定要出庭吗?”
      于安卿睁眼看着他,浅浅一笑:“是的,我确定。如果我状态不好,你可以申请暂时休庭,没事的。”
      “好。”
      柏宁再次确认那晚过后,网上局面呈现一边倒的局势。有当年于安卿的粉丝将他五年前的照片和现在的照片放一起,对比之下明显能看出于安卿那时的状态极差,甚至是岌岌可危。
      这组照片激起广大网民对那些施暴者的强烈谴责,有人发言说柏宁把于安卿照顾得很好,不能再让病人受到那种痛苦的折磨,支持柏宁正当维权。一石激起千层浪,就算仍然有抹黑评论也被顷刻淹没。
      与此同时,于安卿晋级六强。线下总有选手眼神担忧地看着他,总若有若无地照顾他。之前同队的女生买了玩偶送给他,以此感谢他对自己的指导。
      于安卿把那玩偶摆在了床头,花了一天时间给它取名,询问那女生之后决定用她名字最后一个字,叫安澜。
      开庭时间很快决定下来,在三周后。
      柏肆又来看过,给于安卿带了一堆零食,请假陪他过了三天,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抱着他不撒手。至于那电竞比赛,于安卿晋级三强后抽中轮空,时间清闲下来。
      “柏宁。”于安卿坐在懒人沙发里朝着柏宁懒懒伸手,“我好累,抱抱我。”
      柏宁闻言走过去抱起他,坐回沙发上,问:“要睡觉吗?”
      没有应答。
      柏宁仔细听了听耳边他的呼吸声,辨认出他是睡着了。柏宁微微皱眉,抱他回床上,把电脑拿过去坐他身边继续做事。
      于安卿很少会睡得这样快,更多时候是睡不着和睡不踏实,状况好转后也只是不怎么再会惊醒,睡得深深浅浅的,有点动静就醒了。
      柏宁把他接回家后,他的睡眠质量才明显提升,有时甚至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但也不会这样如同昏迷一般迅速入睡。他累极时只会睡不着,越累越睡不着,得柏宁费好大劲哄着才能安睡一段时间。
      所以,这不正常。柏宁下意识关注起他,睡眠浅得他一动就醒。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于安卿毫无预兆地哭起来。一开始只是小声呜咽,柏宁轻轻拍拍他的背,温存地抱着他。后来越哭越凶,眼泪停不下来地涌出来,又剧烈挣扎着,柏宁只好放松了怀抱,柔声安抚他。
      于安卿没有睁眼,他仍然睡着,哭声里充满委屈和恐惧,手脚都挣扎起来,带着他整个人乱动乱滚。柏宁轻轻握住他的手,把他往床中央拉,手臂穿肋而过,抚着他后脑勺轻声开口:“卿卿,柏宁在这里,没有事了,柏宁在你身边……”他声音平缓,另一只手在于安卿背上规律地轻抚。
      “我……不要……”于安卿埋在柏宁怀里继续哭着,破碎地呕出一些话。他哭得一抽一抽,听得柏宁心疼,更轻更揉地安慰他:“不会再那样了,卿卿,柏宁在这,不会再那样了……”
      他反复说,于安卿一直哭,从号啕大哭到抽噎,每一声都委屈,每一声都难过,每一声都崩溃。于安卿又感觉自己要死了,又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
      直到四点多,哭声渐渐平息,呼吸也逐渐平稳,于安卿终于沉沉睡去。他仍揪着柏宁的衣服,手指用力到发白,在颤抖。
      “卿卿乖,柏宁在这里,不会走的。”柏宁反复说,抬手握住他紧攥的手,缓缓地掰开放好,抱着他把他的玩偶们归位,换好枕头和衣服,拍着他再次入睡。
      两人一直睡到快中午,嚷嚷在门外低声叫着,卧在门口等他俩出来。柏宁出门差点被它绊着,无奈地让它走远些,但它直冲冲进了房间,对着还在床上发呆的于安卿疯狂摇尾巴。
      柏宁看着它那样,想起晚上于安卿哭的时候似乎有人敲门,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应该是嚷嚷听见了哭声,要来看看怎么回事。安年倒还是老样子,伏在窗台上眯觉,只在于安卿出来的时候睁眼看了他一眼。
      “安年。”于安卿在安年下方的懒人沙发上坐下,向上抬起手想要抱着它。安年纹丝不动,熟视无睹。于安卿又叫了一声。
      嚷嚷呼哧呼哧跑过来,不愿放手地钻进于安卿的怀里。柏宁拍它一下,让它出来些,别压着于安卿。
      于安卿没什么胃口,柏宁顺着他做了些流食,放了根粗吸管让他边玩边吃。他吃完又去睡觉了,好像睡不够一样。
      柏宁坐在他身边,翻看着网上的言论,和柏肆聊起天来。
      【哥,妈妈看到网上的事,要和母亲回来。】柏肆发消息说。
      柏宁疑惑一瞬,调出四人小群问:【你们要回来?】
      她俩没回,柏宁就问柏肆:【怎么没和我说?】
      【妈妈说你要是知道了就不让她俩回来了,母亲应该是觉得你和卿卿哥在一起,没空。】
      四人群里,柏溪月突然冒泡,发了句“没有”,附带一张两人在国外玩的照片。柏闻礼发了个嗯。
      柏宁不知道柏闻礼回的谁,于是问了下。柏闻礼说她们后天到。
      那天晚上正好是于安卿的最终决赛,柏宁问:【你们要看卿卿比赛吗?我给你们买票。】
      【看看看,要近一点的!】柏溪月立即发,欻欻加了两个膜拜大神的表情包,之后又责怪柏闻礼泄露机密。柏闻礼没在群里说话,估计是在和柏溪月解释,过了几分钟才发消息。
      【卿卿怎么样了?】
      柏宁低头看了看于安卿,伸手试试他额温,收手回道:【算好,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在睡觉。】
      柏闻礼接着发:【开庭的时候多注意他,让他不要硬撑,这才没好多久,别又回去了。】
      “对对对我柏姐说得对,宁儿你多注意着,那天我俩在旁边看着,一有不对我们就休庭,别管这那的。”柏溪月秒跟,看得出来发得急,这甚至是语音发过来的,语气像那个地痞流氓。
      【好,但你们回来我得和他说。】
      回话的是柏溪月,语气瞬间就低落下来,充满了惋惜:“啊,还想着给他个惊喜呢。”
      【妈妈,你那是惊吓。】柏宁无奈地说,想想又添了一句,【别买那些乱七八糟的特产回来,卿卿总觉得不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柏溪月发完这一句后就消失不见了,柏闻礼说她在被鸽子追杀,而自己要去救她。柏肆爱凑热闹,直接飞了个视频聊天过去。
      柏宁怕声音吵着于安卿,没加入进去。他放下手机,抬头见着安年旁若无人闯进来,轻盈一跃,跳到床上走向于安卿。他抬手企图制止,但被安年轻松躲过,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慵懒地卧在于安卿头顶那片区域。
      安年就只是卧在那里,连尾巴都没碰着于安卿,舔舔身上的毛就闭着眼揣起手,彻底不动弹了。柏宁见它不打扰于安卿,也就任它去了。
      于安卿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几乎没怎么动过,也没做什么梦,就是睡得太踏实,迷迷糊糊醒来以为已经是第二天了。柏宁笑着和他说现在还是今天,只不过是晚上了,也快到第二天了。
      “睡了好久。”于安卿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轻轻说。
      “是睡得好,不好的话早就醒了。”柏宁拉他起来给他穿衣服,一边的安年伸了个懒腰,沉默地走出去。
      柏宁边穿边说:“妈妈她们要回来了,说是后天就到,我给她们买了现场票,晚上和我一起去看你的比赛。”
      于安卿任他摆布,伸直胳膊把手伸出来,声音还闷在衣服里:“好呀,她们是玩好了吗?感觉有些突然。”
      “嗯,妈妈玩腻了,想回来待两天,顺便看看柏肆。”柏宁找来袜子给他穿上,“母亲也想回来看看你,她觉得我把你喂瘦了,要自己喂你。”
      于安卿轻轻笑了几声,穿上拖鞋去外面坐着,“你怎么不跟母亲辩解一下?”
      “辩解没用,她认定的事变不了。”柏宁随口接道,拿了游戏机给他,问他要吃什么就去做饭了。
      于安卿还算爱玩游戏,玩得也还算厉害,但耐不住有两个捣蛋鬼捣蛋,他根本玩不了多久就得去应付它俩,尤其是嚷嚷。
      嚷嚷喜欢绕着他转圈玩,速度不算快,但他看着会感到晕,每次就只能闭着眼伸手挡它,无奈地唤它的名。而这有极大可能让嚷嚷更兴奋,转的速度变得更快,于安卿都能感觉到有风拂在脸上。
      一般这时,安年会慢悠悠晃悠过来,一爪子拍飞嚷嚷的玩具,十次里有九次都是直接飞到了楼下,迫使嚷嚷停下,嗷呜一声飞奔到楼下拯救它心爱的玩具。
      等嚷嚷衔着玩具回来,于安卿就抱着安年安安静静地听歌或是看书,看见嚷嚷就接过它嘴里的玩具陪它玩一阵子,直到柏宁来教训它。
      但嚷嚷不怕他,总是嬉皮笑脸蹭到于安卿身边,装乖几分钟再和安年一起鸡飞狗跳。
      “等母亲回来收拾它。”柏宁拿来毛巾给于安卿擦头发。刚才由于训嚷嚷没有用,他俩就直接吃饭了,吃完饭怕嚷嚷又闹于安卿,索性带着一起去洗澡。
      嚷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洗澡和柏闻礼,前一个是因为不喜欢水,后一个是因为她真打过它。虽然就一次,还是因为它从二楼跳下去,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但它还是怕柏闻礼。
      那天柏肆不在,没看见那热闹场面。柏溪月抱着嚷嚷翻来覆去看它受伤没,发现它完好无损后就交给了柏闻礼,跑走和柏宁一起安抚被吓应激的于安卿。于安卿在这边尖叫,嚷嚷在那边嗷嗷叫。柏闻礼就一直沉默地打,打了有一两分钟,赶着它避开于安卿关屋里严厉教训它。
      在嚷嚷的记忆里,那个女人冷冷地说了好久的话,说完之后好几天都没见到于安卿。它喜欢于安卿,它不想见不到他,所以后来安分许多,认为只要柏闻礼不打它不说它,它就能见到于安卿。
      “汪呜~”嚷嚷回头蹭蹭于安卿的手心,卧在他面前安分地等着毛发被吹干。
      于安卿拿起手边的零食喂给它,另一只手晃动吹风机,一片一片地慢慢吹过去。只不过嚷嚷太大了,于安卿吹得手酸也吹干一小半。
      柏宁在给于安卿吹头发,看出他的费力就让他等等,等会儿他来。于安卿放下吹风机,陪着半湿半干的嚷嚷玩起来,等柏宁把它吹干就拍拍它让它回窝。
      “这几天要乖呀,不然有人要治你啦。”于安卿蹲在嚷嚷身边轻声说,柏宁在卧室门口静静看着他。
      安年早回窝了,就嚷嚷天天爱黏着于安卿,睡前总得他和它说些小话,还不让柏宁听,柏宁一靠近它就叫唤。也亏得它现在安分,于安卿现在病情稳定,不然柏宁说什么也得过去听听。
      于安卿说了四五分钟,站起来笑着向柏宁伸手。柏宁会意,稳稳地抱起他,关上门又和他聊了几十分钟的天。
      于安卿终于说出他害怕,他不感觉比赛或是法庭有什么,但就是害怕。柏宁问他是不是怕搞砸,他想了想,说是。柏宁擦擦他的眼泪,让他想哭就哭,说自己能听清他在讲什么,又说搞不砸的,怎样都是好结果,他搞砸不了的。
      于安卿说会的,柏宁说不会。
      他哭得停不下来,却听柏宁认真地问他明天要不要吃糖饼,把它砸到桌上看它碎成好几瓣。他说要,柏宁就搂着他拍拍,说搞砸这个就不会搞砸其他,事情发展是守恒的。
      他还在流眼泪,但已经不哭了,自己抹掉泪抱着柏宁不说话。柏宁看他情绪平复下来了,就温和地提议说等闲了他陪着顺顺思路,先过一遍再说。他只点了点头,闭着眼把脑袋拱到被子里。
      柏宁笑着把他捞出来,“卿卿,别留我在外面,我要想你的,出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我不拿冠军。”于安卿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沉沉的,模模糊糊的。
      “好,那站在我心里的冠军现在可以出来了吗?里面要闷着的。”柏宁说。
      “我不要说话。”
      “好。”
      “我不要起床。”
      “好。”
      “你不要离开我。”
      “当然,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
      于安卿还要说,但柏宁把被子往上一拉,自己也钻进去,和他脑袋顶脑袋阻止他继续说,带着他钻出被子,吻他一下拍拍他说:“好啦,只要你说的事不伤害自己,你说的我都会答应,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你的,会像你的影子一样,缠你一辈子。”
      于安卿笑起来,“你比我的影子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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