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他总想让我改邪归正

作者:鹤归青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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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墟初遇


      凌霄宗的演武场坐落于千仞峰顶,云雾终年缭绕青白石坪。今日却静得反常,连惯常盘旋的白鹤都敛翅栖在远松上,默然望着高台。

      身着月白劲装的少年们整齐肃立,齐齐仰头,看着那道立于晨光中的身影。

      剑鸣渐歇,余音却仍在云海间荡开涟漪。

      凌绝垂下剑尖,剑身映着初升朝阳,流淌过一层熔金般的光泽。他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声音清冽如峰顶寒泉:“今日晨练到此为止。”

      话音落,人群中才爆发出压抑的惊叹,像冰面乍裂。

      “少宗主这一剑……金丹期了吧?”

      “废话,十六岁就结丹了,现在怕已是金丹中期!”

      “啧啧,天罡剑体果然……”

      议论声碎在风里。凌绝没听那些,利落地将佩剑“斩妄”归入鞘中。剑鞘是玄铁所铸,暗沉无华,只在吞口处刻着一道淡金色剑纹——天罡剑体的标志,此刻正微微发烫,与主人心境相应。

      他转身要走,月白衣摆拂过被剑气削出细痕的青石地面。

      “绝儿。”

      声音从观礼台传来。执法长老陆斩风踏着石阶走下,墨蓝道袍在晨风中微动,袍角金线绣着的执法剑纹隐隐流光。他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面容刚毅如刀削,剑眉入鬓,目光锐利如鹰隼,只是左额有一道浅浅的旧疤,平添几分肃杀。此刻他眉头微皱,压低声音道:“宗主召你。”

      凌绝脚步一顿,回身行礼:“是。”

      半个时辰后,凌霄宗主殿。

      九根蟠龙柱撑起巍峨穹顶,日光透过雕花长窗,在青石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香炉青烟笔直上升,在光束中缓缓扭成螺旋。

      凌绝单膝跪在殿心,垂首听令。

      “南疆落日墟,”宗主凌云霄坐在高座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在大殿中回荡出冷硬的回音,“线报,‘毒修罗’宴尘现身。”

      殿内侍立的弟子们呼吸一滞,连青烟都似乎顿了顿。

      毒修罗宴尘。

      修真界近两年最臭名昭著的通缉犯。卷宗记载:此人擅毒术,心性狠辣,两年前于青岩镇毒杀三百凡人,留书“多谢试药”后扬长而去。药王谷已将其除名,修真界悬赏榜榜首,生死不论。

      “你亲自去。”凌云霄将一枚玉简抛下,划过一道冷光,“三月内,将人擒回。”

      玉简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滚了两圈停在凌绝膝前。

      凌绝拾起,神识一扫——里面是宴尘的画像、灵力特征、以及八个朱砂大字:极度危险,见之即斩。

      他抬头,日光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若生擒?”

      凌云霄沉默片刻。阴影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废去修为,押回宗门。”一旁的大师兄低声补充,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师弟,此人穷凶极恶,万不可心软。”

      凌绝起身,行礼时袍角纹丝不动:“弟子领命。”

      走出主殿时,午后的阳光正烈,将白玉廊道晒得发烫。陆斩风在廊下等他,挺拔的身影被拉成长长的斜影。

      “师尊。”凌绝驻足。

      陆斩风转过身,刚毅的面容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刻。他剑眉微蹙,锐利的目光落在凌绝脸上,沉默了片刻。风穿过长廊,吹动他墨蓝袍袖上绣着的执法剑纹,隐隐流光。

      最后他抬手按在凌绝肩上,手掌宽厚有力,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绝儿……此去,多看,多听,多想。”

      凌绝一怔。

      “有时候别人所说的,”陆斩风压低声音,几乎湮没在风里,但每个字都沉如铁石,“未必是真。”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离去。墨蓝道袍随着步伐翻涌,像一片深沉的浪。脚步声在空廊中回荡,沉稳有力,渐渐远去。

      凌绝看着陆斩风消失在廊柱后的挺拔背影,握紧了手中玉简。玉简冰凉,硌得掌心生疼。

      三日后,落日墟。

      这座南疆边陲的废弃城池,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匍匐在血色残阳下。风穿过空洞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哨音。焦黑的梁木斜插在瓦砾堆中,像巨兽折断的肋骨。乌鸦在枯树梢头嘶哑啼叫,翅膀扑棱时抖落几片枯叶。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腐朽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业火灼烧后残留的痕迹。

      凌绝敛息凝神,足尖点过碎石,一步步踏入废墟深处。斩妄剑在鞘中低鸣,月白剑气在周身流转,将试图靠近的污浊气息悄然荡开。

      玉简中记载的业火气息——阴冷与灼热矛盾交织的诡异波动——就在前方,像暗夜中的萤火,忽明忽暗。

      他握紧剑柄,剑气蓄而不发。

      转过半堵倾颓的残墙,墙皮剥落处露出干涸的血色符咒。凌绝停住了。

      三丈外的溪流边,有个人蹲在那儿。

      说是溪流,其实只剩一线浑浊的细水在乱石间艰难流淌。那人背对着他,青衣洗得发白,墨发用同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他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野兔的后腿。兔子后腿有一道血口,应是误触了废墟中的碎铁。那人从衣摆撕下一条布,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琉璃,一圈圈缠绕包扎,最后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夕阳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也照亮了那些缠绕在他手腕、腰身、脚踝的——

      细密的、灰黑色的锁链纹路。

      那不是实体的锁链,而是深深烙印在皮肤上的纹路,纤细如丝,却异常清晰,从手腕开始,蜿蜒向上,隐入袖中,又从裤脚边缘露出,缠绕脚踝。纹路在夕照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随着他包扎的动作,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

      凌绝低头,看了一眼玉简中宴尘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面目阴鸷,眼神狠厉,嘴角噙着冷笑。

      他又抬头,看向那个给兔子打蝴蝶结的背影。

      兔子蹭了蹭那人的手心,一瘸一拐却灵活地蹦跳着钻进草丛深处。

      青衣人这才起身,拍了拍衣角沾着的草屑和尘土,转过来。

      四目相对。

      就在转身的瞬间,宴尘的目光已经像最轻的羽毛,悄无声息地扫过了三丈外那个持剑的少年。

      啧,凌霄宗果然把这小祖宗派来了。

      第一印象:高。

      明明卷宗上说才十八岁,这身高怕是得有八尺了,往那儿一站,跟棵刚抽条的小白杨似的,笔直得有点硌人。一身月白劲装纤尘不染,连衣摆的褶皱都透着规矩,银冠束发,连根不服帖的发丝都找不着。

      宴尘几乎要笑出声——多标准的“正道楷模”样板啊。

      第二印象:嫩。

      离得近了,能看清那张板着的脸其实还没完全长开,下颌线条干净,眉宇间藏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偏要用那双过分锐利的丹凤眼压着,努力做出老成持重的样子。嘴唇抿得死紧,估计他自己都没发现,那弧度绷得有点僵硬。

      像个偷穿大人铠甲、还要强装镇定的少年将军。

      有趣。

      宴尘心里那点恶劣的趣味冒了头。他最擅长的,就是给这种一本正经的好孩子,上一堂生动形象的“人间真实”课。

      凌绝第一次看见宴尘的真容。

      ——他看起来最多二十岁。

      宴尘生了一张精致过分的面容。不是英气逼人的俊朗,而是近乎秾丽的漂亮。杏眼圆圆的,眼尾微微下垂,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鼻梁挺直但鼻头圆润,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此刻因惊讶微微张开。

      他穿着一身青灰渐染的长衫,外罩月白内衬,袖口高高挽起,露出清晰的小臂线条,以及上面那些纤细如蔓的灰黑色锁链纹路,一直向上蔓延,隐入肘部。腰间深青编织带缀着木珠铜铃。墨发用同色发带束在脑后,风吹过,几缕碎发拂过眼角那颗小红痣。

      最扎眼的是那些纹路。烙印在皮肤上的半透明灰黑色纹路,纤细如丝,像藤蔓一样从手腕开始蜿蜒,缠绕过腰身,一直蔓延到脚踝。

      它们并非静止,在夕照下,仿佛有暗淡的流光在其间缓慢游走,与他温润的面容形成诡异对比。

      而纹路中心的青年却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颊边陷出浅浅的梨涡。

      “哟,”宴尘歪了歪头,随着动作,手腕上的纹路似乎也微微扭曲了一下,“凌霄宗的少宗主?久仰久仰——”

      他上下打量凌绝,目光最后停在对方脸上,眼睛一亮:

      “你比画像上矮一点嘛!”

      凌绝:“……”

      他十八岁,身高八尺,是同龄人中拔尖的。

      这魔头睁眼说瞎话。

      宴尘当然知道他不矮。相反,这小子身量挺拔得过分,肩宽腿长,是剑修里顶好的架子。但逗这种一板一眼的小古板,从他最自信的地方开始戳,看他敢怒不敢言,或者不知如何怒的样子,实在是旅途解闷的上佳选择。

      果然,对方没接话,只是那握着剑柄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些。宴尘眼尖地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串质地温润的定魂珠——哟,还是个被精心“保护”起来的天才,怕心魔侵扰么?

      斩妄剑出鞘三寸,清越剑鸣荡开,月白色剑气如涟漪扩散,周遭死寂更甚,连风都似乎凝滞了。

      “宴尘,”凌绝声音冷冽,字字清晰,“随我回宗门受审,可免皮肉之苦。”

      “受审?”宴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更欢了,眼角那点泪痣在夕光中泛红,“回你们凌霄宗?那跟直接跳诛邪台有什么区别?”

      他忽然向前几步,踩过碎石发出细响,凑近了些。凌绝这才注意到,这人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要微微仰头才能对视。距离拉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苦香,混着废墟尘土的气息。

      “少宗主,”宴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气息几乎拂到凌绝下颌,“你出门前,宗门长辈是不是这么交代的——”

      他板起脸,模仿着严肃口吻,惟妙惟肖:“‘见到宴尘,格杀勿论。若生擒,就地废去修为’?”

      凌绝握剑的手微微一紧。

      因为凌云霄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宴尘看他表情,了然一笑,退后半步:“看,他们连审都不想审,就判我死刑了。这合理吗?”

      “青岩镇三百具尸首,皆中你独门奇毒‘七日烬’。”凌绝不为所动,剑气未收,“现场有你的灵力印记,有你亲笔所书‘多谢试药’。铁证如山。”

      “哇,记得真清楚。”宴尘鼓掌,轻轻抚过自己手腕上那圈灰黑色的锁链纹路,眼神却冷了下来,那点笑意如潮水退去,“那卷宗里有没有写——”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在废墟中清晰回荡:

      “那三百个‘凡人’里,至少有三个,是修真者伪装的?”

      凌绝瞳孔微缩。

      “有没有写,青岩镇地下有一条小型灵脉,那些死者死前都在偷偷开采?”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天边最后一线橘红被深蓝吞噬。远处乌鸦振翅飞走,黑影掠过残缺的城墙。

      宴尘又凑近了些,近到凌绝能看清他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

      “还有啊,”他轻声说,呼吸几乎拂到凌绝耳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一个‘臭名昭著的魔头’,杀了人还要特意留字?是嫌自己不够招摇,还是——”

      他退后半步,摊开手:

      “有人在模仿我的笔迹,往我头上扣黑锅。而你们凌霄宗,看都不看就接了这口锅,还准备拿我当柴火烧了,给天下人助助兴?”

      风穿过废墟,卷起尘土,掠过枯草。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悠长。

      凌绝的剑始终没有完全出鞘。

      他看着宴尘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杏眼,缓缓道:“空口无凭。”

      “想要证据?”宴尘笑了,那笑容在暮色中妖异得刺眼,“行啊,我给你。不过——”

      话音未落,他忽然出手。

      快得凌绝都没看清动作。不是身法快,是那纹路——宴尘手腕上灰黑色的锁链纹路骤然亮起幽光,一道半透明的、由光芒构成的锁链虚影如毒蛇吐信,从纹路中倏然射出,冰凉触感一闪即逝。

      一根冰凉的手指就点在了他的丹田位置。

      凌绝浑身一僵。

      一股诡异的炽热感从丹田炸开,瞬间蔓延四肢百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经脉里点燃了火星,灼灼燃烧,却不伤经络,只是牢牢扎根,如附骨之疽。

      “你做了什么?!”凌绝疾退三步,剑气勃发,月白光芒照亮周遭三丈。

      宴尘却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素帕擦手,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灰:“没什么,就是给你下了点小东□□家秘制,名曰‘相思烬’。”

      他抬眼看着凌绝瞬间铁青的脸色,好心解释:

      “别担心,不是情蛊,要不了命。就是三天后若没有解药,你这身天罡剑体就会从里面开始烧——业火焚身,听说过吗?大概就是那个滋味。”

      凌绝试图运转剑气逼出那股炽热,却发现它如活物般随着灵力游走,反而更加深入骨髓。

      “解药。”他剑指宴尘,剑尖微颤。

      “解药在我这儿。”宴尘拍了拍腰间一个旧药囊,布料磨损得泛白,“但我不白给。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你陪我一个月,去青岩镇查清真相。若我真是凶手,我自缚双手跟你回凌霄宗,任凭处置。若我不是……”

      他歪了歪头,那个笑容在彻底降临的夜色中,被远处渐起的磷火映得明明灭灭:

      “你就得帮我,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如何?”

      凌绝咬牙,额角青筋隐现:“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你现在中了相思烬,而解药只有我有。”宴尘摊手,锁链轻响,“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然后三天后给我陪葬——黄泉路上有个少宗主作伴,我倒也不亏。”

      他顿了顿,又补充,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对了,这毒还有个有趣之处。下毒者和中毒者距离若超过百丈,毒性就会加速发作。所以接下来一个月,咱们最好形影不离。”

      凌绝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

      他是凌霄宗三百年来最年轻的金丹修士,剑下斩过邪修,诛过妖魔,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魔头”用这种无赖手段拿捏。

      生气了。宴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凌绝的表情。那双向来沉静如寒潭的丹凤眼里,此刻清晰地映出震惊、恼怒、憋屈,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无措。像只被突然抢走了线团的猫,爪子都亮出来了,却不知道往哪儿挠。

      眉心那道淡金色的剑形印记,似乎也因情绪波动而微微发亮,衬得他肤色更白。

      怪好看的。宴尘不合时宜地想。这种被规矩浇灌出来的、干干净净的漂亮,和他这种在泥沼里打滚出来的秾丽,完全是两个极端。

      宴尘看他脸色变幻,笑得更欢了,眼尾泪痣红得妖异:

      “别这么苦大仇深嘛。往好处想,万一我真是冤枉的,你这一个月就是在匡扶正义啊少宗主。”

      他忽然正经了些,声音压低,在夜风中几不可闻:

      “凌绝,你就不想看看,你师门让你格杀勿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模样吗?”

      风更大了,卷起沙石拍打在残垣上,噼啪作响。

      凌绝沉默了很久。

      久到宴尘都以为他要拔剑拼命了,久到远处磷火飘近又飘远。

      然后他听见凌绝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石摩擦:

      “一个月。”

      宴尘眼睛弯了起来,那笑意直达眼底,星光落进去,碎成一片璀璨。

      “成交。”

      凌绝收剑入鞘,动作僵硬,剑柄冰凉触感也压不住经脉中隐隐的灼烧感:“现在,解药。”

      “急什么。”宴尘从药囊里摸出个小瓷瓶,抛给他。瓷瓶划过一道弧线,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每日一粒,可压制毒性。记住,百丈距离哦。”

      瓷瓶入手温润,是上好的暖玉,触感细腻。

      凌绝拔开塞子,倒出一粒赤红色药丸。药香扑鼻——确实是顶级丹药的气味,带着清冽莲香。他仰头服下,药丸入口即化,清流顺着喉咙滑下。

      那股炽热感稍微消退了些,但仍在经脉深处隐隐燃烧,像埋了颗火种。

      宴尘已经转身往废墟外走,背影在月光下瘦削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那些灰黑色的纹路随着他的步伐,仿佛在皮肤下微微流淌,泛着幽冷的微光,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出一种诡异的存在感。

      “走吧少宗主,天黑了。”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声音轻快,“先说好,我穷,住不起客栈。今晚得委屈你跟我露宿荒野了——”

      他忽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藏的孩童:

      “当然,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御剑带我,省点脚程。”

      凌绝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青衣背影融进夜色,又看了看手中温润玉瓶。

      “还愣着干什么?”宴尘在远处喊,声音带笑,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再不走,真得睡坟堆里了!”

      凌绝深吸一口气,冰凉夜风灌入肺腑。他迈步跟了上去,靴底踩过碎石,沙沙作响。

      (第一章完)

      【章末小剧场·落日墟的真相】

      多年后,问心阁。

      凌绝正在批阅卷宗,宴尘翘着腿在旁边嗑瓜子。

      叶清羽抱着新收的案卷进来,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尊,当年您在落日墟给兔子包扎的时候,真的没发现少……师伯在旁边吗?”

      宴尘吐掉瓜子壳,挑眉:“你觉得呢?”

      叶清羽想了想:“卷宗上说,毒修罗宴尘感知敏锐,擅长隐匿与反追踪……”

      “错。”宴尘打断他,笑眯眯地看向凌绝,“我不仅知道他在,还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藏在哪堵墙后面,甚至连他看了多久我都知道。”

      凌绝笔尖一顿。

      叶清羽瞪大眼睛:“那、那您还……”

      “还什么?还演那出‘善良青年救治小动物’的戏?”宴尘笑得更欢了,“不然呢?难道要让他看见我正在研究新毒药,或者烤野兔吃?”

      凌绝放下笔,淡淡开口:“你当时确实在包扎兔子。”

      “是啊,真兔子,真伤口。”宴尘耸肩,“只不过那兔子腿上的伤,是我半个时辰前‘不小心’弄的——总得提前准备道具嘛。”

      叶清羽:“……”

      宴尘凑近凌绝,眨眨眼:“小古板,说实话,当时看到我给兔子包扎,是不是觉得‘这魔头好像也没那么坏’?”

      凌绝沉默片刻,移开视线:“……没有。”

      “撒谎。”宴尘伸手戳他脸颊,“你当时耳朵肯定红了,可惜天太黑我没看清。”

      “没有。”

      “有。”

      “没有。”

      叶清羽默默退后两步,准备开溜。

      “清羽别走,”宴尘突然转头,“再告诉你个小秘密——那天我身上的锁链,其实是特意调整过角度的。夕阳照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显得特别……嗯,凄美又诡异?”

      凌绝终于忍不住:“你连这个都算计?”

      “那当然。”宴尘理直气壮,“第一印象多重要啊。一个看起来可怜兮兮、还被诡异锁链纹路缠身的漂亮青年,总比一个面目狰狞、浑身煞气的魔头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对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而且我算好了时间,包扎完正好夕阳最美的那一瞬转身——光影效果拉满。”

      凌绝闭了闭眼,想起当年废墟中那个被夕阳镀上金边、灰黑色锁链纹路遍绕全身的身影。

      确实……光影效果拉满。

      宴尘看他表情,得意地靠回椅背:“所以啊,你以为的‘偶然初见’,其实是我精心设计的‘教学第一课’。主题就叫——”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说书先生的口吻:

      “《如何用一只兔子、一个蝴蝶结、和恰到好处的夕阳,让正道少宗主对你产生第一丝动摇》。”

      叶清羽:“……”

      凌绝重新拿起笔,面无表情:“今晚你抄《问心阁规》二十遍。”

      宴尘哀嚎:“为什么又翻倍?!”

      “欺诈同门,罪加一等。”

      “我那是教学需要!”

      “三十遍。”

      “……”

      窗外传来宴尘的抗议声,和凌绝平静的翻页声。

      叶清羽抱着案卷默默退出去,关上门前忍不住想——

      原来当年那场改变修真界格局的相遇,始于一只被精心策划过的兔子。

      和一场算计到光影角度的“表演”。

      (第一章小剧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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